纳西妲注视着净琉璃工坊里那尊巨大的,布满雷电三重巴纹的正机之神。散兵居于正机之神的核心区域,意识操控躯体与旅行者战斗,一次又一次,梦境中百来次的轮转,荧都被压倒在废墟之中。
那毕竟是集合了学者顶尖智慧创造出来的半神,梦境中的旅行者不一定能够发挥出完全的实力去战胜他。
“你还好吗,荧?”
纳西妲的投影出现在工坊内,不知是谁给的力气,她和哭丧着脸的派蒙一起把荧拉扯出来。
散兵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普度凡世的高贵与淡漠:“须弥的草神,你终于肯出面了。这原本就应当是你我之间的对决,这是属于神明之间的战争。”
纳西妲确认荧的精神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疲惫,这才放下心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轻声说:“交给我吧。”
纳西妲看向那个少年:“我的子民们刚刚将我从囚笼中拯救出来,故而来得迟了。”她将这场梦境转播给逐渐醒来的须弥民众,教令院的贤者们已经知晓神明开始做出反抗,自知无力回天,纷纷被三十人团和风纪官带走检查。
在外界清醒的时候,人们从虚空终端获取了伪神与旅行者数百次梦境轮转的战斗实录。
他们看见幼小的神明仰视那尊高大的机甲,他们听见温柔的神明开口诉说:“须弥的子民们啊,你们用智慧找寻到了我,用智慧拯救了我,现在也请用智慧找出正机之神的破绽,我需要大家的帮助,去捍卫自身,去捍卫须弥。”
荧微微偏头,她也戴着虚空终端,刹那间无数方案被上传,学术之城的学者们对正机之神的攻击做出百来种预判以及应对措施,足够神明的勇者活学活用。
“那么现在……梦该结束了。”纳西妲微笑着,抬起手,森绿的数据流涌动起来,散兵的意识被狠狠抽离,然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看见了完好如新的琉璃工坊,看到了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金发的旅行者神清气爽雄赳赳气昂昂站在那里,活像找到了攻略回来反扑的打不过副本的你我。
“他在美梦中击败你165次,现在换你在真实的世界中打败他了,荧。”
纳西妲说:“我相信你,你也可以信任我。兹梅伊的影子会保护你,她与你同在。”
“什么……”荧听到最后一句话错愕扭头,来自正机之神的攻击已然到了背后,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抽出剑格挡。
“兹梅伊在这里吗?她怎么不来见我?”
“留在这里的是她的影子,不是她本身。”纳西妲这样解释着,两只手抬起来举到眼前,比出相框的手势,对准正机之神红白色核心地方印照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心里都是什么吧。”
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读取人的心声,但是考虑到这种窥探**的举动实在是不好,因而很少使用。但是敌人不一样,对敌人的仁慈怜悯意味着对自己和朋友的残忍背叛。
荧和散兵混战时,派蒙躲在纳西妲身后焦急的观测形势,好伙伴处于下方时提心吊胆,好悬没一口气憋过去。
听到纳西妲这般自言自语后,她问:“我没有看到兹梅伊的影子呀,她在哪呢?”
“你瞧,她在那儿看着我们呢。”
派蒙顺着纳西妲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净琉璃工坊一层的窗户那,有个和纳西妲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坐在悬挂的秋千上,沉默的荡着秋千。
派蒙瞳孔一缩。
“伟力如此,皆为神诞。”
正机之神摊开四只机械手臂,庞大的元素能量团汇聚与头顶天穹,硬照得深紫色的雷霆威光笼罩整个工坊。
那是正机之神积蓄力量后给予的全力一击,在现实里被砸中可以当场投胎了。
“寂照万物!!”
释放这可以毁灭敌人的力量,散兵难以压抑激昂的语调,元素球狠狠砸向下方惊愕的荧和闭上眼睛的纳西妲。
眼前的世界被阴影遮盖,□□未能感受到预想中的雷霆万钧。荧抬头,才发现那是一条巨大的,足以占据整个工坊的黑色尾巴。
只是一截尾巴,就能稳稳接住伪神的全力一击,将它要保护的人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
眼看接住杀招的尾巴摆了摆,就要摇曳着离开这里消失在虚空中。身经百战的旅行者纵身起跳,踩着尾巴尖腾空而起,剑指伪神。
勉强把目光从荧身上收回的派蒙再次看向另一个“纳西妲”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兹梅伊不见了。”派蒙喃喃自语,焦急地望向身侧真正的纳西妲。纳西妲摇摇头:“影子只是沟通她本体的桥梁,存储的那份力量使用后,她就会回到本体那里了。”
那是兹梅伊离开前留给她保护自己的一道措施,纳西妲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在这里。旅行者是很好的人,勇气和正义让她为自己和须弥而战,自己应当对旅行者的安全负责。
胜负已分,正机之神丧失全部动力能源坍塌,旅行者手持无锋剑撬开核心的防护,散兵体内的雷神神之心由纳西妲取出。
那是颗漂亮的棋子,对纳西妲来说,也仅仅只是一枚棋子。
她原本以为胜负成为定局后,散兵要么反抗要么沉默,谁知他因为神之心被拿走这个举动显得惊慌失措,奋力向前扑挠着想要拿回来那颗棋子。
“神之心,不!我不能再一次失去心!”
他竭尽全力伸出手,想要抓回那颗离开他的“心”,但是躯体和正机之神早就密不可分,神体失去力量,也代表着他的力竭与无能为力。
但是恐惧和执念迫使他与身体拉扯,背后深紫色的管状物因为外力的拉扯开始拉长,变形,随后断裂脱离躯体。
人偶失去了傀儡悬丝的操控拉扯,无力的从高处坠落,碰的一声,砸的惊天动地。
被荧保护着轻盈落地的纳西妲捏住那颗神之心,不明白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为何对它有如此深重的执念。
但是没时间为已经打败的敌人多费心了,须弥还需要她重整权利调整政策,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大贤者阿扎尔遗留的烂摊子都是需要处理的。
至于散兵?
交给维尔斯就好了,他会带走所有外派的执行官。这也是她和维尔斯约定的一部分。
“纳西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尘埃落定后,派蒙在净善宫问出这番话。她想知道纳西妲怎么做到布置庞大梦境,想知道兹梅伊的影子为什么会和纳西妲一模一样,想知道一切的一切。
纳西妲很有耐心的为她们二人解答,拥有布置梦境的力量是因为前任树王彻底离去,她继承了世界树拥有的一切智慧的力量,梦境是她的权能,利用自己的权能当然得心应手。
兹梅伊来到须弥后吞吃了境内全部的深渊污染,又帮助世界树清除了禁忌知识,因为一些不便言明的原因,兹梅伊已经启程去往纳塔,留下的那个影子最初是为了帮纳西妲转移教令院监控的视线,后来则是用来保护她的一种手段。
派蒙想起来当初在暗之外海看见的兹梅伊,和维尔斯拥有相同面容的兹梅伊。
“她一定很喜欢你,纳西妲。兹梅伊只会变成自己喜欢的人的模样。”派蒙想起米洛,想起维尔斯,那些都是兹梅伊信任喜爱的对象。
纳西妲听到这句话后眼睛都亮了亮,笑眼弯弯:“她也很喜欢你们。对了,荧,兹梅伊离开前告诉过我你哥哥的下落,她说的她把你的哥哥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待深渊对理智的侵蚀影响消失。情况乐观的话,在你启程去往下一个国度前就可以找到哥哥了。”
哪怕早就得知兹梅伊找到了哥哥还把对方藏了起来,但听到纳西妲口述这个好消息后,荧还是没忍住喜极而泣。抬手抚上心口,这里曾因为剧烈的绞痛令自己崩溃大哭,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血亲兄长遭受难以忍受的痛楚,所以她也感受到了。
“我想见他,纳西妲。我想看看他……”荧目光恳切,“我不会乱来影响哥哥的疗养的。”
“正如兹梅伊所说,你一定非常非常想念他。”纳西妲微笑颔首,“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调整好精神我们再去见你的哥哥。他的疗养环境要求周围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也是兹梅伊之前没有说过直接带你去见他的原因。”
荧和派蒙用力的点点头,告别后离开了净善宫。等到四下无人,纳西妲才耷拉着肩膀挪步到床榻边,把自己团起来。
好疲惫啊。
全靠自己维系三重庞大的,栩栩如生的梦境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伪神终究也是一只脚踏入神的门槛,精神上的消耗是个恐怖的数字。旅行者打败了散兵,童话故事种的反派落幕,也以为现实生活种的烂摊子要快速思考出解决办法处理。
她提起精神思索良久,又召集来学者风纪官共同商议接下来的大方向,接待完荧,这才有空余时间喘口气。
有些累,但是感觉还好,她还可以坚持下去。她会努力成为优秀的神明的,她会努力跟上兹梅伊的脚步,去维系世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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