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驰抬起头来:“我隐瞒病症,是为了让你不离开我。毕竟你为了我,失去了父母。
“孟粥,你别走行吗。我只是会发病而已,但我会去治疗的,我会好的。你……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孟粥吸吸鼻子,故作镇静地说着:“谭驰,我相信过你太多次了。每天都要提防你对我动手,照顾你不稳定的情绪,我真的太累了。”
她最赤诚的爱意,早就在时间中磨掉了。
谭驰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不爱我吗。反正你不可以走,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走掉!”
叶眠知上前一步,想劝他,可此时的谭驰完全失去理智了。
叶眠知紧张地往后退一步,想给梁俞周打电话。可刚拨出两个数,手机就被谭驰抢走扔进了鱼缸里,逐渐沉底。
“谭驰!你真是疯了!”叶眠知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
谭驰用力抓着她的后衣领,靠蛮力把她的脑袋按进了鱼缸里。
叶眠知头发湿湿地贴在耳侧,闭着眼憋着气。
他靠近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你还能憋多久?都说了,别妄想把孟粥带离我的身边。如果你不这么做,或许还可以多活几年。
“我给过你机会的,叶眠知。你说,我再倒数五个数,你是不是……就升天了呢?”
叶眠知挣脱不开,鱼好像在亲吻她的脸颊,耳边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沉溺其中,呼吸好像在慢慢被夺走。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给她脑袋施加的力量消失了。
一双手猛的把她从鱼缸里拽起来。
“没事吧?”
熟悉又清冷的男声响起,这才让叶眠知回过神来。
谭驰吃痛地倒在地上,叶眠知衣领都湿了,长发也像海藻一样黏在耳边。
梁俞周把她拽进他怀里,按着她脑袋:“幸好你没事。抱歉啊,我来迟了。”
叶眠知抓着他衣服,摇摇头。
谭驰撑着坐起来,扯着嘴角:“真没想到啊,你踹老子那么用力。”
梁俞周一脸平淡。
他嗤了一声,大吼道:“我他妈就讨厌你这种人!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我当初找你陪玩时也是,你可以说干不干,甚至把我的公司搞得一团乱!凭什么你就可以对什么东西都不管不问!”
梁俞周没什么表情,牵着叶眠知的手:“不是的。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接陪玩是因为挣钱多,我得给我爸治病。”
叶眠知一怔,看向他。
“但后来我爸还是走了,我那时就觉得,人活着真挺没意思的。
“但是,你有句话说得不对,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梁俞周的声音很轻,却很有穿透力。
叶眠知始终看着他,手牵紧了一点。
孟粥眼圈很红,她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谭驰!是你,是你让我没了父母,是你先玩弄我的感情的!
“而且你凭什么想着栓住我?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养的狗!我应该有自由,而不是被你折磨!”
谭驰看着她:“孟粥,是我给了你一个家。”
他顿了顿,又道:“我对你不好吗?给你惊喜,陪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孟粥吸吸鼻子:“你不懂,我不物质。我想要幸福,想要自由,以及最纯粹的爱。”
谭驰还是不能理解:“我哪样没给你?你父母的死亡又不是我造成的!而且你他妈也欺骗了我不是吗?!
“你一直都在计划逃跑。”
谭驰冷笑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我早料到了。为了阻止你,我特意从国外的朋友那里弄来一批上好的炸弹。你们只要全部从这个屋里走出去,炸弹就会自动引爆。
“孟粥,你还想怎么逃?”
孟粥很不可置信,一脸失望:“你真是个疯子。”
“我一直都疯,我有病的!”谭驰失控地朝她吼道,“我有什么错?我没有别人了,只有你啊!”
叶眠知握紧梁俞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真后悔,不该把他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别怕,会有办法的。”梁俞周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叶眠知忍着泪水,质问道:“谭驰,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放过?”谭驰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嗤了一声,“把孟粥留下,你们几个……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休想,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江敛咬牙切齿。
叶眠知松开梁俞周的手,很轻地说了句:“我求你行吗,放过他。”
话音刚落,叶眠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落到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可梁俞周却好像听见了“咚”的一声巨响。他眼前一黑,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音箱里的《Roses》还在循环播放着,周围寂静得可怕。
叶眠知很平静,但泪水早已糊了一脸。
她紧紧咬着唇,额头贴上地板,眼泪滴在了她手背上,声音还有点颤抖:“求求你,放过他们。”
下跪的那一刻,周围好像都虚化了,声音跟着变得模糊。
哭泣的、大喊的……种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她忽然就想起了大二的那个冬天。
……
那天是1月31日,除夕。
这天真的很冷,是记忆里最寒冷的一天。叶眠知照例在晚上去酒吧做兼职。
“不好意思啊,我们找到新的服务生了,所以不需要你这个兼职了。”老板娘化着妖艳的妆容,倚着房门正在涂指甲油。
那时,叶眠知还需要钱交学费和吃饭,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求求您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叶眠知弯下腰恳求。
老板娘顿了顿,嗤笑了一声:“谁不需要啊?而且你还在念大学吧,还是好好上学,有爸爸妈妈寄钱嘛。”
“没有。”叶眠知咬咬牙看她,“我没有生活费。”
老板娘明显一怔,但还是说:“这样吧,你求我一下,我说不定就让你继续干了呢。”
叶眠知没有犹豫,跪了下去。
那晚,也是像现在这样,丢失尊严下跪,只为了一晚80块的薪资。
但是,没有尊严的生活,正是为了更有尊严的活着。
二十岁的叶眠知会为了活什么都去做,不惜丢掉尊严。二十五岁的叶眠知,只为了梁俞周。
……
梁俞周一把拉起叶眠知,将她拽到身后,目光阴冷。
“别做这种事,你得向阳而生。”梁俞周嗓音平淡,也很轻。
孟粥手指覆在门把手上,说道:“谭驰,你可以试试,让我死在你手上。”
谭驰脸色一变,按下遥控器。
“轰”的一声,阳台外炸开,火光巨大。
估计是燃.烧.弹。
梁俞周有一秒钟的停滞,他闭了闭眼,将叶眠知往自己身后带了点,冷淡地说了句:“谭驰,你还可以收手。现在还不算太糟,楼下的没准儿很快就会报警了。”
谭驰轻嗤了一声:“不会的。因为老子昨天给了他们一张餐券,截止日期是今天晚上十点。”
“你无可救药了。”梁俞周一脸震惊。
“是,我他妈就想留住孟粥不行吗?她只能待在我身边,也只配在我身边!”谭驰双目赤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梁俞周的左肩膀,“我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梁俞周!”
“砰”的一声,梁俞周的肩膀被击穿,滴答滴答地向下流血,伤口触目惊心。
叶眠知猛地扑过去夺走手枪,枪支走火,又冲着钢琴边开了一枪。
四周一片混乱。
梁俞周“啧”了一声,膝盖不受控制弯曲,单膝跪在地上。他用手死死住肩膀,但血还是流个不停。
“谭驰!”孟粥忽然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别再做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困住我也没用的!”
谭驰一怔。
她又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变了。你变得太陌生,让我不认识了。
“以前的你,虽然冷漠暴戾,可至少是向上生长的少年。你对生活充满信心,也很爱我。”
公寓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孟粥的声音。
“记得念大学时,你真的很穷。我看见你在台上演讲时,你的那种骄傲和意气风发吸引了我,所以我跟踪了解你。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隐忍努力的形象,而且对我也很好不是吗?
“你开始创业时的艰辛,或许我不懂,但我也看见了,也陪了你那么久。你睡过地下室,吃过白水泡饭,比在学校还要辛苦。我知道的,你是为了向我证明,向我父母证明。
“即使你起初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接近我,可你并没有对我进行实质性的伤害。在每个节日你都会送我礼物,创业那么辛苦,你也省下钱来送我玫瑰花。
“我喜欢的,是一个积极努力的谭驰,而不是一个悲观自负的谭驰。所以,你不要伤害他们,也给我幸福吧。
“让我走,好吗?”
谭驰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很清脆的一声。
他蹲了下来,无助又无措地向她道歉,一次又一次。
叶眠知也松了口气,卸掉全部力气瘫坐在地上,手枪被扔在一边。
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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