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裙摆蹁跹，“来了。”
身穿无袖黑T恤的青年端坐在老板椅上，大马金刀的翘着腿，金色的竖瞳冷冷的看向门口。
“谢薇。”
老板叫她，“汇报一下。”
谢薇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老板，母神出现在了「天」一域，第一个副本难度为D标级，但据我所知，互为表里甚至带有遮掩的副本世界，最少也是B级。”
“作为往昔旧主，你知道的，这些世界都是真实的，那些所谓的NPC，也都是真实的，从原世界选取的灵魂燃料。”
“世界成熟之后就会被收割，这就是往昔旧主的力量源泉。”
“母神吸取我们的力量，却厌恶生灵的消散 ，他讨厌我们，甚至不惜散去魂灵……”
竖瞳青年百无聊赖的揪了揪头发，“可是我们没有母神不行啊，谢薇，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谢薇冷笑一声，“所以，我们找到母神以后，绝不能，再把他放跑了。”
青年挑眉，饶有趣味的看向谢薇。
“所以？”
“「堕落」全体，同往「天」一域，抓回母神，抓回来，豢养。”
“他想死，我们偏不让。”
豢养这个词说得好听，但说到底，不就是囚禁么？
青年兴奋的收缩瞳孔，竖瞳已经眯成一条细缝，“好主意。”
他们被抛弃在时空罅隙太久了，久到恐怕那个人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他绝不会愧疚，更不会为此伤神，他只会漠视这一切，冷漠的作壁上观。
谢薇蹙眉，踢了一脚桌子下已经这挡不住的蛇尾，“收敛一点。”
青年舔了舔唇，没搭理她，只是尾巴在地上快速甩动，发出啪啪的声响，“你可以出去了。”
母神，和我们一起堕落吧。
他哼笑一声。
……
蛇尾快速在海水中摆动，圣洁的六翼张开，却给人一种惊悚的感受，离原喉咙里已经涌上猩甜，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靠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恍惚间看见这位海中神明的唇张开又闭合，似乎在说什么，绢布遮住神明的双眼，却让祂更加赋予神性，离原看着他，耳鸣的严重，什么也听不见。
仿佛是某种古老的韵调，带着些许自然的柔和通过水波传入离原脑海中，只是不成调的哼唱，却让离原迅速清醒了过来。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明。
不过这个神明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祂缓缓靠近离原，张开双臂，把他抱入怀中，离原浑身紧绷，脑海中警铃大作，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逃跑。
但是被抱住时，又有种莫名的心安。
最后，化作心脏的悸动。
这是人面对死亡的惧怕和肾上腺素的飙升，可他只觉得心悸一下，就像是心动一样。
离原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祂说：“我是你。”
离原又说，“我是谁？”
祂说，“我即我。”
离原手背上的图腾再次完善，这次，猩红的蔷薇花在他的手背上绽放，原本禁锢的宛如牢笼一般的戒指碎裂，只留下一圈类似纹身一样的花纹，印了一圈在指根。
荆棘缠绕这脆弱的蔷薇，从上而下，一路延伸到手腕，最后化成一整条，逐渐隐去身形。
仿佛扎根于离原的血肉，至此，神纹彻底成型。
蛇尾圈住离原的两条腿，几乎在瞬息之间，他重归赤.裸，神掐住离原的下巴，认真舔吻他的唇畔，柔软的物件相互贴近，离原有一瞬间的紧绷，却并没有抗拒。
微凉的蛇尾在他的腿间游移，离原在亲吻间，仿佛看见了来自天堂的隐德莱希。
在《福音》里，隐德莱希译为“圆满”，伴随着天使的降临作为赐福而生。
吻的温度逐渐转凉，神明的身影逐渐消散，仿佛渐变，却一点都没有过度，面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海底、神明，他看到的所有似乎从未出现过。
离原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他现在站在毒辣的日头地下，有些无奈的挡了挡阳光，只觉得脑子里刺痛刺痛的。
好像有小人在他脑子里跳舞。
眼前的公司他在熟悉不过了，这就是他曾经那个面临破产的公司，更是让他欠了一屁股债的公司。
现在，离原已经确定了这是个梦。
如果不是梦，他不可能一会在这一会在那，跳跃性还这么强。
“怎么不进去。”
陌生男人拍了拍离原的后肩膀，这个声音……离原瞪大了眼睛，却发现来人更加熟悉。
一颗小小的红痣点缀在他的唇下，男人目光柔和安定，他叹了口气，“原原别怕，不过是一时的失败罢了，我陪你东山再起就好，不要想不开。”
“人总是会这样，有成功就有失败，大多数时候成功不也就是那一场赌么，赌成功了就赢，输了，那就输了吧，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离原定定的看着朋友的脸，看着那颗小红痣，明明样貌不同，却能够在眉眼间看出几分牧师的相似，还有谁？
还有第一个副本的“爱洛”，“岽黎”甚至是他的卡牌，“常青”，他们甚至都有相似的地方，含情潋滟的桃花眼，上翘的唇，压下的红痣，可他一开始，居然毫无察觉！
离原压下心里的震惊，面上不动声色道，“先把公司的事解决了吧，他们让财务过来理收购合同，你就在下面等我，我签完字，我们就回家吃饭。”
朋友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至少和常青有九分的相像了，离原吞了口口水，压下心里的惊悚感，转身走了。
假如你忽然发现，你的朋友，老师，下属，甚至是人生路上的引导人，居然都是同一个人共用同一张脸，可你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的相似性。
看着他们用同一张脸同一个笑容同一个眼神看你，可你却毫无察觉。
离原已经开始惧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他的目光落在手背的图腾上，是因为这个东西，彻底的成熟了吗？
离原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按照记忆里自己动作，按部就班的走完全场，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朋友就坐在楼下等着，离原乘坐的电梯门一打开，正对他的眼睛。
他居然，一动不动的，盯着这里。
似乎从未走神。
离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朋友揽过离原的腰，拽了拽他，“好了，别出神了，回魂啦，我们吃照烧排骨好不好？或者椒盐的，你最喜欢吃椒盐口的，我们去菜市场买点菜，就回家。”
“你最近都忙成什么了，歇一歇，也好着呢，我租的房子还算大，我们一起住呗。”
离原眉心一跳，就是因为他和朋友住在一起，朋友才会被他牵连致死，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看着朋友那张他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脸，他已经学会了闭嘴。
他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接近我，我有是谁？
离原想起神说的那句话，「我即我」。
「我就是我。」
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
于是他忽然对自身产生了疑惑。
我，是谁？
——咚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了。
——咚
离原朝着声音的来路看去。
——咚
是一座钟。
一座遮天蔽日，从未在这座城市里出现的钟，顶天立地，头顶天空，脚踩大地，大到不可思议，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这口大钟。
整点了，摆钟开始报时。
一声、两声、三声——
九声。
朋友拉住了离原的手，神色焦急，“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原原，不要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家啊！”
伴随着钟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属于离原记忆的，非常理可以言语的东西出现在离原的梦中。
甚至朋友的身影都开始分崩离析。
现在，离原终于非常清晰的意识到，他在梦里。
一旦意识到梦境，并且从心里认同，且想要醒过来，那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离原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不是乐园，也没有葡萄藤，他看到了一片纯白。
纯白的空间，这什么也没有，似乎还在梦里。
离原朝前走了两步，忽然移步换景，大钟出现在面前，又走了一步，大钟不见了，他看见了一条展着翅膀的鱼，在天空中飞翔。
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离原继续走，终于，他似乎来到了尽头。
一个雕刻精美的神像矗立在空间尽头。
这次祂没有用绢布把眼睛遮住，而是轻轻阖上了眼睛，慈悲的神态浑然天成。
巨大的六翼翅膀张牙舞爪的展开，让人怀疑这座雕像的平衡性到底是怎么保持的，似乎需要一根绳索来固定祂一般。
“我主。”
“您的神国一片疮痍，此刻终于等到了您的降临。”
“这里是，至高神殿，您的神国。”
“HEAVEN（天堂彼岸）”
神像灰白一片，只在离原面前投影出寥寥几笔线索。
离原“啊”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紧接着，神像又给他投影出几条信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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