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医院分别后,蒋流就回归了他平静无波的社畜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微信里多了个联系人。
还有卡里少了七万块钱。
啧。
正想着,蒋流手机震动了一下:
抢劫犯:外婆进手术室了。
这是缴完手术费的第三天,李姝做完了手术的前期准备,可以动手术了。
滚滚长:好的,手术结束跟我说声,我在上班,晚上去看老师
…
抢劫犯:外婆出来了,手术很成功,麻醉还没醒。
滚滚长:好的,醒了和我说声,在加班
…
抢劫犯:醒了。
滚滚长:加班
…
抢劫犯:外婆睡了,你别来了。
滚滚长:下班了
陆相则看着对话框里的绿色鬼火头像,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蒋流真的冤枉,他几乎每天都加班到九点之后才走,偶尔要干到凌晨,设计这一行的费命可不是浪得虚名。今天他还特意把工作安排的提前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在十点前下班。
牛马啊!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蒋流打字:
滚滚长:你在医院等我一下,不要叫醒老师,我送点东西过去就走
抢劫犯:好。
蒋流把车停在二院门前,提着一箱补品和一箱水果上楼,第二次来二院的住院部,蒋流还是差点绕晕在一个个相似的连廊里。
这病房也太难找了,走廊灯光也很昏暗…蒋流心里抱怨着,终于,当他推开不知第几扇连廊门时,看到了病房外熟悉的身影。
陆相则蹲在病房外,借着走廊的灯在看课本,背后病房指示灯的绿光照在他脸上,映的他鼻梁的线条像那个叫大卫的洋人,听到连廊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立刻抬起头,和匆匆赶来的蒋流对上了视线。
“这住院部可真绕,累死我了”,蒋流还有些气喘,平日里接近苍白的肤色也浮上了一层红晕,他本来就瘦,十月的季节穿着一件薄薄的长风衣,衣摆晃动,显得人更单薄了,从背后看过去,似乎能看到突出的蝴蝶骨。
“喝点水歇歇吧,哥”,陆相则放下课本,单手接过蒋流拿来的两箱东西,侧身给他推开病房门。
“哎,别”,蒋流伸手拉他回来,又轻轻把门关上:“老师刚做完手术,咱俩别再说话吵到她休息了,我不渴。”
“其实你今天不用专门过来一趟的,都这么晚了。”陆相则已然忘了自己刚还暗暗揣测蒋流言而无信,这会真见到人了,反而后悔起来,不该让他跑这一趟的。
“应该的,是我来的晚了”,蒋流笑笑,问他:“你晚上在这陪护?”
“嗯,外婆现在还离不开人。”
“这走廊里的灯太暗了,估计是电路老化,你就别看书太久了,对眼睛不好,今天太晚了,下次我给你拿个台灯过来。”
夜晚安静的走廊里只有微微风声,蒋流清亮的男声也显得温柔了。
陆相则心中微微一动,那种棉花一样的情绪又长出来了,走廊昏黄的灯光落在蒋流单薄的肩膀上和黑色的瞳孔里,看着自己的目光像一汪水。
“知道了。”
蒋流走了,他本也就是来给李姝送点东西,不过这次是陆相则送他下楼的,带他走了条近路,不用绕那么多连廊,送到门口,陆相则站着没动,一直看着蒋流走出大门,发动了他那辆银色的轿车,才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蒋流又来看了李姝一次,顺便给陆相则带了一个白色的小台灯,不过这次陆相则没在病房,李姝术后身体稳定下来,他也该回学校上课了,只有晚上还来病房住。
李姝脑袋动了手术,头发剃光了,缠着白色的手术棉和纱布,看起来有些虚弱。蒋流被她拉着手说话,感受到她粗糙单薄的手部肌肤,不禁想起他上学时那个风风火火的,在他闯祸时揪着他耳朵中气十足大骂的李老师。
还挺怀念的…蒋流心想。
这次他们并没有聊很久,因为李姝的身体还需要多休息。分别时,蒋流扶着李姝在枕头上躺好,要起身时,李姝却拉住他。
“小蒋,我那外孙,找你借钱了是吗。”
蒋流一怔,却也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出现没两天,李姝的手术费就解决了,原因很显而易见。
“陆相则是找我借钱了,您的手术不能耽误,钱是小事。”蒋流微笑,拍了拍李姝的手背。
李姝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有无奈:“阿则他妈走的早,从小到大除了我没人关照他,但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小蒋,这次你帮了我们祖孙俩大忙,我会让阿则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你有什么杂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帮你办,钱…阿则他也会慢慢还你的。”
李姝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昔日班里最让她头疼的学生帮她度过了最难的关头,她心中的感情难以言表。
“老师,有你这句话,我可放心使唤小陆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小弟!怎么样?”蒋流却是笑到。
李姝被他这么一说,又想起蒋流上学时在年级拉帮结派的臭德行,也笑了,伸手揪了下蒋流的耳朵尖。
接下来的时间,蒋流又投入到工作中去,无论生活里出现什么插曲,社畜总还是要工作的。
前不久工作室接的那个大单子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蒋流他们忙了半个月有余,几乎每天早出晚归,这两天终于是交付了,这天晚上,蒋流作为总监,和工作室的其他几个合伙人到乙方公司签完了各种后续合同,被乙方老板拉去组了个饭局。
蒋流工作室的规模比乙方公司要小很多,饭局上他们并不是受人附和的一方,反而要捧着对方说话,他讨厌这样位于低位的社交,自然也胃口全无,没吃什么东西,乙方公司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话没说多少,净是在一个个劝酒,蒋流一行人里有女生不能喝酒,蒋流帮她喝了不少,红酒白酒换着喝了几轮,饶是蒋流酒量尚可,这会也感到头脑发晕,胃里有些刺刺的灼烧感。
纪文州是蒋流的合伙人,也是他大学最好的兄弟,这些年的交情使他对蒋流十分了解,看到蒋流颧骨泛着不正常的绯红,薄唇抿起,声音听起来还暂时正常,但说话变少了,显然是在忍耐不适。
在蒋流又一次把手放在桌下按住胃部时,纪文州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和自己出去。
蒋流也没逞强,两人找了个借口,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一出包厢,蒋流再也忍不下去,他快步走向卫生间,扶着洗手台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酒精带来的胃痛和头痛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的捧起凉水去冰自己高热的脸颊,得到一些聊胜于无的缓解。
“大河啊,祖宗哎,你可别逞能了,多长时间没喝白的了你心里没数?今天一上来就喝那么猛,还替人家小贾挡酒,可牛逼坏了是不?”
纪文州在一旁拿着手帕纸给蒋流擦脸擦脖子,嘴里念念叨叨,蒋流能力强,但活的很随便,对健康也不甚在意,大学时纪文州就像宿舍里勤勤恳恳的老母鸡一样关照蒋流这个营养不良的鸡仔,比蒋流自己还关心他的身体,一直念叨他到两人建了工作室,当了老板,这习惯还在。
“行了,老纪,我好了”,蒋流冲了半天凉水,总算舒服了一点,他直起身子深吸几了口气,转身就要回包厢,结果脚步虚浮的差点被走廊地毯绊趴下,还好纪文州眼疾手快的把他捞住。
“你慢着,你好没好我比你有数,去前台把咱们帐结了,然后你就先走吧,我看他们也吃差不多了,我回去帮你说一声,没事的”,纪文州拉住蒋流,嘱咐道。蒋流还想说话,又被纪文州念叨了几句,也就作罢了,老老实实拿着手机去前台结账。
“回到家给我发消息啊!”纪文州不放心的又喊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好啰嗦…”蒋流摆了摆手,晃悠着走了。
出了酒店大门,秋风一吹,蒋流后知后觉的有些冷,原来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他还穿着件薄外套,每天坐在几乎恒温的写字楼里,他总还以为是夏天。这会他胃里还难受得很,现在打车的话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吐在车上,站在酒店门口观察了几分钟的地形,蒋流决定先去旁边的便利店坐会。
“叮-咚,欢迎光临…”
深夜的便利店已经不常有客人光顾,但还是彻夜的亮着灯,摆满各种食物,为晚归疲惫的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蒋流拿了瓶矿泉水去前台结账,把水递给店员后,店员动作顿住了。
“哥?”
蒋流一抬头,跟穿着工作服的陆相则对上了视线。
“哥!你怎么了?”陆相则先从头到脚把他扫视一遍,又紧紧盯着他的脸,急切的问。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啊。”飘忽状态的蒋流看到陌生的衣服,一开始差点没认出陆相则,只觉得这个帅哥眼熟,等陆相则从柜台后出来走到他面前,一张帅脸在眼前放大时,蒋流才迟钝的后知后觉:
“阿则啊…”
陆相则微怔,也看出蒋流应是醉了,把他拉到休息区坐下。
蒋流不知道的是,现在他看起来已经不能用“有事”来形容了。
深秋的天气里穿个薄薄的牛仔外套,肩膀单薄的过分,手指关节都冻的发红,前额的头发、睫毛全湿了,衣领也湿了一小片,跟被人拿水兜头浇了一样,苍白的皮肤上泛着潮红,眼尾也绯红,嘴唇却是发紫的,一双大眼睛和人对视时还有些找不到焦点,整个人简直可怜的摇摇欲坠了。
那一声阿则叫的含含混混的,像是在呢喃。
小陆即将成为滚滚长的免费佣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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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摇摇欲坠的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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