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枝头已经光秃了，学生朝六晚十的上着学，时间被一点点打磨掉，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了。
上午的语文大课间一结束，任意就趴在桌子上哀嚎：“啊——”
林鹤娴去饮水机打水，听到任意的声音，问：“怎么了，要死了一样？”
“放假，我要放假，死学校怎么的还不放假……”任意的声音逐渐哽咽，抓着林鹤娴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林鹤娴看着任意充满泪水的目光，道：“哈，熬吧，熬到小高考结束后就有假了。”
“啊——”任意又嚎了一声。
“快了。”商凝说。
“嗯？”任意不解地望向自己的同桌，“什么快了？”
“马上就要放假了。”商凝划着手表上的消息说，“应该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知道了。”商凝按着语音键回复，然后将手表放进口袋里。
任意双目无神，凄惨地冷笑一声，对林鹤娴说：“看，还有一个比我更疯的……”
“姐妹们，放假啦！”庄子毅突然出现在讲台上大喊一声。
前排的同学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嗯嗯啊啊了好几声。
“咱们这儿是不是要创建文明城市！”庄子毅说。
台下的学生点头。
“市里的人要来检查。对，这次全县统一放假。我们放到明天傍晚六点，回来继续上自习！”庄子毅解释道。
“卧槽，怎么这么突然，家长知道吗？”
“啊啊啊啊啊！”
“这才是我喜欢的霸道！”
……
“卧槽卧槽，放假了商凝！放假了！”任意激动地晃着商凝的胳膊，商凝被她晃得左右摇摆。商凝闭上眼睛，面色平静，“撒手。”
林鹤娴看着商凝“视死如归”的表情，有些心疼道：“你悠着点，人家发型都凌乱了。”
任意松手，站起来拉着林鹤娴蹦蹦跳跳，“放假啦！”
“你撒手！我水杯还没盖上！”
......
看来这两个应该是玩熟了。商凝心想。
楼上突然躁动起来，一楼的尖叫声尤为突出，把办公室里的老师震得畏畏缩缩的。
“先激动，别吵，听我说完……”庄子毅就算在大声，也盖不住这些女生的尖叫。
庄子毅拿戒尺用力敲了好几下讲台，“安静，听我说完。”
班里仍旧吵闹着。
庄子毅：“............”
“还想不想放假啦！”
这句“还想不想放假”的威力可比戒尺敲讲台的威力大多了。班里瞬间安静，庄子毅对这安静的速度有点害怕，但不多。
“这次放假太突然了，我也是刚刚替语文课代表拿卷子的时候，听吴主任说的。家长群里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住宿的同学要是家离得实在远，家长真的来不及接，就先去关系好的同学家里待着，反正就待一晚上。”
“还有，老邱一大早就去泓中听课了，现在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住宿的同学，去宿舍整理内务。男生宿舍我去检查，女生宿舍任意去检查，不合格的不许走。”
“任意！”庄子毅快速搜索着副班的身影，任意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有隔壁空教室也要打扫。柜子上面不能放任何东西，书、枕头、小被子什么的，都放进铁皮柜子里锁好。”
“走读的同学、学号从大到小，按照值日表上的任务、从左到右的顺序打扫。所有人效率提起来。中午十二点以后学校里外是不能有学生的！”
“好了，早结束早放假，动起来！”
庄子毅说完嗓子都喊疼了，拿起水杯喝了一瓶的水。
老邱回来时班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商凝负责倒垃圾，走得慢些。
“这都打扫好了？”老邱惊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可以啊你们”。
“嗯，庄子毅和任意在宿舍检查。”商凝说。
“那隔壁？”
“也收拾好了。”
老邱去隔壁空教室看了后，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满意地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选的班干部。”
“商凝。”
商凝听到有人叫她，四处张望，是秦舒。
秦舒站在一班窗户外，冲商凝招手。
商凝走到窗边，说：“你先回家吧，我倒垃圾，动作慢一点。”
“没事，我等你。”秦舒双手抓着书包的背带，神情雀跃。
商凝摇摇头，说：“不是，放学我要去和朋友吃饭，还要去逛街，估计很晚才会回小区。”道
“这样啊。”秦舒有些失落，又问：“男的女的？”
下一秒，秦舒觉得自己问得好刻意。
“女的啊。”商凝冲她歪了一下头，表情仿佛在说“还能是男的吗”。
秦舒透过窗户向一班后排望去，说：“我帮你倒垃圾吧。”
商凝拦住她，简明扼要地说：“脏。”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商凝的头发松松垮垮，几绺头发搭在白皙的脖子旁，她下意识地向后撩了撩头发。
秦舒看这情况欲言又止，冲商凝招手。商凝会意靠得更近了，问：“还有什么事吗？”
秦舒拔下簪子，说：“你头发乱了。”
深棕色的头发垂在商凝腰间，秦舒忍不住夸赞：“你头发的颜色就像染得一样，很漂亮。”
商凝下意识地否定：“没什么好看的，老人都说这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结果。”
秦舒轻声一笑，说：“是吗，那等我老了我也要瞎说。”
校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阳光照在二人身上，一个替眼前人整理仪表，一个乖乖站着。
秦舒留着狼尾鲻鱼头，长度已经可以扎起来了。商凝抬眸望向秦舒，她面色沃若，双眸晢晢。眼前人目光晏晏，眉目清扬，耳朵根却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商凝注意到后迅速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头发又长又顺又多。”秦舒心想。商凝的头在秦舒的双臂里，静静地低着头，像一个即将拥抱的姿势。秦舒一手拿簪子，一手拿着头发。手里的动作尽量轻，以免扯到商凝的头发。
先弄一个低马尾，再绕簪子。商凝的头发长，秦舒就在簪子上多绕了几圈。然后将发簪顺时针一百八十旋转，簪尾从马尾根部右侧底部穿入，再从左侧底部从头发里穿出。
大功告成！
秦舒舒了一口气，心想：“幸好看了很多遍视频。”
“谢谢。”商凝摸了一下后面的头发，比自己盘得好。
秦舒说：“那、那我们明晚上学的时候见。”
“嗯。”商凝点头。
云尤静在后门看得清清楚楚，漂亮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过了半晌才自嘲似的“啧”了一声，“无聊。”
商凝和岑莜在商场二楼消食时，正好碰到顾亦带着秦舒和顾钰出来吃饭。
秦舒冲商凝眉开眼笑地打招呼，又对岑莜说：“你好，我是秦舒。”
“你好，岑莜。”岑莜挽着商凝的胳膊说。
“你们吃了什么呀？”秦舒这话看似在问两个人，其实只问了一个人。
商凝说：“日料，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贵。”
秦舒向二人身后望了望，商凝转身指给她看，说：“三楼，在甜品店正对面。”
“谢谢啦~”
二人简单道别后，岑莜挽着商凝的胳膊拍着，像是在想事情。
“嗯？”商凝知道岑莜在想事情。
“嘘，我在思考。”岑莜说。
“我想起来了！”岑莜望着商凝激动地说，“刚才那个高个子美女，就是和秦舒一起的那个。以前是泓一的！”
“嗯。”商凝答道。
“你别这么冷淡！”岑莜轻拍了一下商凝的胳膊，“那个美女，是我省五年前的理科状元！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泓一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省状元了，连市状元都少得可怜。在老高考的背景下，蹦出顾亦这么一个理科女状元，狠狠挽回了泓一的面子。泓一现在还挂着顾亦上学时的荣誉照片。
“很厉害，吾辈楷模。”商凝说。
岑莜：“......你好敷衍。”
“我是认真赞美的。”
三人在日料店坐下，顾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秦舒，你小高考过后是不是要转文？”
“嗯？”顾亦的目光从菜单上移开，“你要学文？”
“亦姐，你别听他瞎说。”秦舒说。
顾钰拉了拉顾亦的袖口，“姐，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秦舒翻了个白眼，“服了。”
高一下学期开学没几天，分科了。
秦舒，纯理。
分科后的那几天，秦舒下课天天窜班，五楼四个理科实验班都窜腻了，她也没看到商凝的影子。
“哪个好心人帮我去给一班送回执单？”夏至被数学题折磨得醉生梦死，实在是不想再爬上爬下了。
“我去！”秦舒拿起一沓回执单就冲下楼。
秦舒在一班后门把回执单交给庄子毅。这时，任意正拉着商凝从后门出来。
“不会吧？她为什么……”秦舒有点不敢相信。
晚自习下课，秦舒出现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秦舒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进——秦舒啊，找老师有什么事？”
教导主任的微信名叫狼王，所以他在学生之间的代号便是“狼王”。
狼王拿起保温杯，悠然地喝了几口。
“主任，我要转文。”
“咳咳咳！咳咳……”狼王被吓到了，呛红了脸，说：“你……过来。”
狼王戳了戳屏幕，“读。”
秦舒照做。“秦舒，语文118，数学141分，英语130。”
“继续！”狼王怒吼道。
秦舒不以为意，“物理96，化学88，生物87。念完了。”
“你，物理年级断层第一！化生年级前五，你？转文？”狼王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恨铁不成钢，“你你你要干什么……哪个老师你不满意，赶紧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是这样的，老师。”秦舒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张B5大小的纸——有备而来。
“尊敬的教导主任，您好。我是高一二十班的秦舒，关于我转文的理由如下……”
狼王：“……你还写了作文啊？”
狼王的语气里隐约让人感到一丝荒诞。
秦舒点头，继续读着。
狼王：“……”
狼王大手一挥，断了秦舒念想：“别读了，这事没门儿！”
“主任！”
“滚回去上自习！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早干什么去了？”
这时秦舒的班主任也进来了。
“吴主任！你来的正好，快管管你们班学生，不像话！”狼王说。
这几天来找狼王的，无非就是为了换科的事，狼王头都大了。
总所周知，文转理易，理转文难。
吴主任是个儒雅的老头，看到这情况，他先把秦舒劝去上自习了。
狼王喝着保温杯里的水，在秦舒出门时，说：“小丫头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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