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安“喔”一声,自己找了条凳子坐下。
张都安长相平凡,但并不会泯然于众人,他周身气度出挑,再加上能力出众,品味不俗便叫人忽略了他的长相。
除了贺浔,他一看张都安这一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就知道他绝对没放出什么好屁。
要不是张都安是当权的财政大臣,贺浔真的不想要同他有什么关联。
如果非要有关联的话,那只能是在他的葬礼上贺浔勉为其难为他插根香,算他死得精彩。
“想见张大人一面真不不容易。”贺浔抬起漆黑冷漠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他的眼神狠厉,像是地府勾/魂亡命的罗刹,还带着身居高位的高傲和视万物为蝼蚁的冷漠。
张都安眉梢一挑,明明登门拜访却没有客人的自觉,“听说侯爷病了?看来能见到活生生的侯爷次数也不多了,我多来看看你啊。”
“那我要谢谢你吗?”
张都安高兴地把/玩衣服上挂着的穗子,“毕竟侯府已经门庭冷落,风光不再了。”
他惯会说这些扫兴的话,一看到贺浔生气的脸他就高兴,毕竟当年结了梁子,某位年轻气盛的侯爷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情形历历在目不敢遗忘,他们之间势如水火,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地见面?
贺浔手里头捏着官窑茶瓷杯,想着待会应该怎样手一“滑”,让这只做工精美的杯子准确无误地碎在对面晃得让人头晕的杂毛脑袋上。
“哈,你们张氏混得也不错,一共才两个正房公子,偏偏长公子不仅年纪大还尖酸刻薄树敌无数,小公子却是个死直缺心眼,铁了心要在外打拼一番。怎么,没打拼成事业倒打了张公子的脸了?脸色比我这个病人还难看。”贺浔回之以唇枪舌剑,刀刀戳心。
张都安脸上徒然升起的红温肉眼可见,但贺浔仍不收手,语气调侃,“小公子离家几天了?该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不舍得回家继续对着他哥哥那一张索然无味苦大仇深的脸念穷书吧?张大人不必忧心,弟弟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总不会乱来吧。”
“住口,你这死不要脸的。”
能让张都安抛弃礼仪开金口骂上一次千年难遇,但贺浔还是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眼见着张都安步步逼近,他手掌用力攥紧贺浔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平素冷静的平眉竖起,怒气填胸,“你不是对他在哪里心知肚明吗?装什么大尾巴狼。”他恨不得照着贺浔的眼眶揍一拳,又觉得这人骨密大骨头硬,揍他最后疼的只能是自己的手。
想拉着贺浔撞墙的想法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差点就付诸实践,被张都安生生忍下。
随着脖子被勒紧,贺浔剧烈咳嗽几声,直到对方把手松开,他才装模作样瞪大无辜的眼睛,“又不是算命的神棍,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张大人,您说他在哪里?”贺浔耸肩,瞥见张都安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异常舒爽。
“这么看我/干嘛?难道我能把小公子凭空变出来吗?”
“你能!”中气十足的一声贯穿耳道,“因为他被你们押去从军了!定远军,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
张家小少爷张锡平是在两天前跟家里断了联系。
张锡平跟家里大吵了一顿,并扬言,“如果没有闯出一番天地,我就永不归家。”他貌似被私塾那些没什么本事只会空口说白话的先生教坏了脑子。
他没带着仆从,只抓了两把银票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赌气离开。
张都安得知消息却没派人拦住他,心知,弟弟只要在外头吃够苦就会识相地灰溜溜跑回家,到时让他老老实实当个小官,安安稳稳度过一生,那些什么“救天下”“当英雄”的瞎话他就不会再说得惹人心烦。
哪成想才把这混小子放出去两天,张都平便开始惴惴不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憋了几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他派人去看望这小子的情况,哪成想派出的侍卫原路折返,身体莫名颤抖地行礼。
“怎么?”张都安顿感大事不妙。
“小少爷跑去……他去参军了。”
刹那之间,天都要塌了!
张氏祠堂的列祖列宗们差点儿显灵,从桃木碑里头飘出来带着张家大公子的魂魄一起去地府黄泉寻找往生。
张都安气急败坏,扶案而起,身体摇摇欲坠,头痛欲裂,“什么?”
这混小子真能给自己惹是生非。
“他去了定远军,霍邱玉麾下。”
“哈哈哈哈……”,张都安扶额苦笑,这个时候要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贺浔套路,那他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定远军?……去定远候府。”
这里头没有贺浔的授意是不可能的,一个胳膊细得像竹竿的愣头青小子自己跑去参军,还真让他过了。
怎么可能呢?
张都安掌心握紧,对着贺浔怒目而视许久,怎么看他都觉得面目可憎,他渐渐呼吸平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侯爷,你厉害。”
“到底这样才能把我弟弟送回来?”
“不敢当。”贺浔声音沙哑,“我要什么张大人不是都明白吗?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能不能打开天窗不知道,张都安倒是想把他的天灵盖顺便打开。
“……”
谈完交易,贺浔抬眼,装模作样的,“张大人刚刚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跟要活吞了我似的吓死人。现在各自说开了,可以把那要拿我片肉的眼神收回去吗?”
贺浔那若无其事的动作让张都安一阵火大,但也无可奈何,“那我就在府里等着弟弟的信息,希望你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当然驷马难追。过几日,自然会把贵公子完好无差送回去,说不定还能胖几两。”
***
书房内剑拔弩张,书房外岁月静好——冯管家对着张大人送来的礼品单一一报数,打算等人一走就把这些东西收入库房。
“出手阔绰呦。”侍卫感慨。
“赎弟弟的。”冯管事淡淡道。
记得那天,侯爷派他去窜辍张锡平参军……才提了一嘴,那小子就屁颠屁颠地去了,都不用虚情假意地骗一声。
连冯管事都觉得,后爷这样蒙骗一个单纯善良有志的少年是不对的……
正计着数,屋内传来一声“隆隆——”
“侯爷!”
冯管事当即踹开大门。
却见张都安正拿着镇纸,把木制轮椅的靠背砸穿,一张脸阴沉可怖。
冯管事:“……”
我就说人/贩/子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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