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浔还是心道:我和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见药婆也没有吭声,他干脆靠墙站着,手中的拐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去点地,发出规律的“咚咚咚”声。
虽然表面动作是这样,但贺浔贴着靠近门扇的地方,偷偷窃听里面的风吹草动。
***
屋内。
老者与少年在案前对座,两边的竹苇随风晃荡。
“师父,我的病又发作了。”崔屿朝门的方向瞥眼,他的手里斟着茶水,慢慢地用食指点了点茶杯的水液面,一笔一划地在桌面上写着,“带我走。”
药老的眼神流露出微微诧异,“你之前离开,这个病还未发作得这么厉害 ,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不知,是在突然之间如此的,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崔屿说着话,手下动作不停,依次写着。
“圣旨”
“侯爷”
“装病”
“杀”
……
药老嘴上说着,“我带着几丸应急药,等过几天再……”
崔屿眼睛在听到话的瞬间瞪大,明白了其言下之意。
过几天。
意思就是他们还要在继续候府待着。
万万不可!
崔屿突觉不安 ,他赶忙写下“危险”二字然后郑重其事地摇头。
绝计不可在这里留下来!
崔屿暗暗握紧茶杯,素白的手因猝然用力而突起青筋,青筋膨大。
却见药老摆着手,眼瞳压在花白的长眉之下 ,似乎做了某种决定。他卷衣袖把桌上错落的水痕擦干净。
崔屿扶着案起身,“师父带来的药能支撑几天?”
目光交接,药老眼底的不容拒绝深深传达给崔屿,他正要再问,“你们这一来,除了我的事情外,还有别的事吧。”
药老便站起身,“没差错的话,半月有余足够。你待会出去,我去把候爷喊过来。”
还有,崔医师口内被塞了一颗黑豆似的东西,入口味酸,让崔屿皱了皱脸。
“吱呀——”
微光浮起摆动的尘灰,镀上温暖的金色,斜斜地打在崔屿的半侧脸上,这么一来,倒把崔医黑沉的眼神压下去了不少,贺浔在门侧,打一开门就往里头望去,见崔屿嘴里头嚼嚼嚼着什么东西,他问:“你嘴里头吃什么呢?”
崔屿探头,与贺浔擦身而过,随口应道:“是糖丸,甜的。侯爷要吗!”
糖丸?
药老仿佛站在光下 ,身上一派祥和,“是药,他瞎说话骗你的。侯爷,你进来罢。”
错身而过时,贺浔甚至还能闻到崔屿身上的广霍香。
接着环境暗了下来,是崔屿替他们把门给稍上了。
“师娘,我们去外头逛逛?”
“也行,带我去看看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我听说,京城这段时间有个傩戏班子要来演出……”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渐渐归于静默。
只剩下贺浔与药老四目相对。
“噌——”
药老把包袱放下,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站在贺浔跟前,用力拉住贺浔的手,食指抵脉敛眉,动作娴熟。
只这一个姿势,贺浔就知道:他绝对是瞒不住药老的眼睛的。
但此时他却松了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我还把内力压下去呢。”
贺浔心里暗暗地想:如果这老人家平白死在候府,大抵会让崔屿难过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尊者,您说,您想怎么办?”贺浔反握着药老的手,用膝盖把人放倒在椅子上。
那声音虽听起来如静水,但静水流深……水底藏着什么或为可知。
药老没正面回答贺浔的问题,只是说着,“我与侯爷算上旧识。”
贺浔心想:瞎攀什么关系?口内却道:“哦?药老说说,是什么旧识。”
“侯爷来到这世间见到的除了你娘外的第一个人……那时大将军东征,产房外皆是焦急走动的仆人,你出生的时候,脖子差点被脐带勒死……”药老缓缓道,声音不疾不徐。
贺浔心下一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旧识”。
想必药老如果当初知道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那时他应该会麻利地把贺浔给摔死。
但他这不是没法预知未来吗?
“公主那时难产大出血……”药老幽幽的补充到,目光爬到贺浔腰间的佩刀上。
意思很明显:我当时救了你们娘俩,你现在却想杀我?
这就是所谓的“携恩图报。”
贺浔暗骂一声,就道:“药老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又阅历丰富,想必也是一个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看出来了吧?”
看出真相来了。
老头子浑浊泛黄的双目移动,枯树枝般的指头晃动着,指甲对上贺浔的眉心,毫无惧色,“我可以看出来,也可以什么都看不出来,人老眼花,但心不盲。”
“世间之人追求名利财富,得到了又求活得长久,直至暮年,无非求个安稳。”
贺浔心想:得,又一个神神叨叨啰哩巴嗦的人。
正常人大概都喜欢“钱利命”这些东西吧。
“你也求这些?那你来趟什么浑水?”贺浔道。
既然求安稳长久就不会来到这里。
一个老人家腿脚本就不好,能把贺浔怎样?又能逃到哪里去?
对药老来说,这是候府,是贺浔掌心之内,捆绑之地,是把出口彻底堵死的狼窝。
贺浔把腿放下了,让药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这时的杀心倒是渐渐消了下去,他道:“你若求安稳,就该守口如瓶。”
“可是财富名利安稳长寿我都拥有了,不缺。”
贺浔咬牙,行,您不缺。
“我只是想要知道,侯爷求的是否和这世间人一样?”药老道。
“还用问,我也是个俗人。”贺浔老实干脆回答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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