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担心吓着小丫头，她虽然动了怒，却克制着没有当场发作。
然而柳瑗的隐忍，在同班那几个女生看来却是没有苏映杰和唐简在旁撑腰后的软弱，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加倍挑衅的话。
比如“没准是遗传啊！从娘胎里的带出来的骚贱。”
又比如“上次家长会她家里也没个人来，说不准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呢。”
这样侮辱家人的话语任谁听到都会暴跳如雷。
古榛气呼呼地瞪了那几个女生一眼，飞快地扒拉完最后一点饭菜，掏出纸巾一气呵成地擦嘴擦桌盖好便当盒，用满是心疼的语气软绵绵地对柳瑗道：“吃好了。咱们走吧~”
“嗯。”柳瑗拿上保温杯站起身跟上古榛，从始至终看也没看旁边那桌的几个女生。
对于童曼，也就是她血缘上的妈被骂一事，她是毫不在意的。毕竟童曼挨过最恶毒的骂，通通出自她这个女儿之口。毕竟这个世上，想杀掉自己亲妈的人无论多与少，她都是其中一个。
人渣保护法里规定，未满十八周岁不适用死刑，童曼因此一直躲着她。
童曼恐怕没想到，其实哪怕以命换命她也是愿意的。她对于柳建航和童家二老只是失望以后的漠然，对于童曼却是深入骨髓至死无法释怀的恨。
不过以命换命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小丫头了……
柳瑗感觉心口被什么烫了一下，有点疼。
“古榛。”她莫名其妙地唤了声。
古榛本来闷低着头难受地想着柳瑗在班上的处境，听到柳瑗在身旁唤她，愣愣地仰起小脸道：“啊？什么。”
没什么，只是心里惶惶的想叫叫你的名字。柳瑗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白色保温杯：“杯子什么时候还你啊？课间只有十分钟，我不一定有时间上你们六楼。”所以晚上放学的时候还你吧，顺便一起回家。
“没事。我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去你们班上拿。”古榛看到柳瑗听到那些过分的话后强颜欢笑的样子，更加心疼了，只是那几个女生并未点明道姓地骂，她也不便安慰柳瑗什么，于是只是柔声叮嘱柳瑗道：“教室里的水龙头没有热水，你喝完粥不要帮我洗杯子呀，我拿回家洗就好了。”
“好。”柳瑗凝望着古榛认真的模样莞尔浅笑。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闯进她的脑子里——如果她有个古榛这样温柔善良体贴照顾人的好妈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古榛去洗便当盒，柳瑗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不得不说，小丫头洗碗的动作十分麻利，不像是没做过家务的孩子，一看就是那种在家让爸爸妈妈特别省心的乖女儿。
在学校是好学生，在家是好女儿，将来做了妈妈也肯定是好妈妈。好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的，哪怕谈恋爱也一定是最好最好的爱人。
柳瑗又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男生，突然对着古榛拿纸巾擦拭水渍的背影，情绪低落地道：：“你平时中午也是一个人吃饭吗？还是为了特地陪我推了朋友的约？”
“平时和朋友一起的。”古榛忙碌着无意识地回答道。
柳瑗胸口有些钝钝地痛，沉默下去没再多说什么。
话题猛地中断，古榛察觉到了柳瑗情绪的变化。她不禁想到刚才那几个女生的对话，想到柳瑗在班上被排挤的艰难处境。柳瑗问她平时是不是一个人吃饭，会不会是想约她以后也一起吃饭？
柳瑗刚才说过不想一个人回去。应该也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饭吧？
“那个……”古榛不是善于撒谎的人，谎言还堵在喉咙口脸倒是先红了。她不敢转过身去看柳瑗，而是借丢纸巾的机会埋着脑袋心虚地道：“不过我吃饭慢，每次都让她们等好久，也不太好意思和她们一起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慢的话……要不以后咱们……”
柳瑗抱着杯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古榛因撒谎而羞红的脸，不仅不帮她解围，还假装听不懂坏心地追问道：“以后咱们什么啊？”
古榛觉得邀请人应当郑重一点，总低着头太没礼貌，于是咬着唇鼓起勇气望向柳瑗，用拜托的语气撒娇似地道：“咱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呀？”
CAO！人中那种凉嗖嗖的感觉又来了。柳瑗抬起手，隔着口罩抹了抹人中，在呯呯作响的心跳声中，弯起眉眼清清淡淡地点了下头：“可以啊。”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其实早就化成了一汪水。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小丫头这样可爱温柔的人，明明是听说了她被班上的女生排挤，故意地想陪她，却贴心地作出拜托她的样子。
而且……小丫头这算是在她和那个男生之间，选择了她么？
这样一想她心情越发地好了。
“嗯嗯。”古榛笑眼弯弯地望着柳瑗道：“你要是怕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别的同学，咱们就打好饭去别处吃。”
“你不怕被传染么？”柳瑗也不自觉地跟着笑。
古榛边往食堂外走，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怕的。坐远些就没事了，外面空气流通，感染几率不大的。”比起自己生病，她更怕的是回家传染给妹妹，小孩子抵抗力差。
坐远些啊……柳瑗不快地摸了摸口罩：看来明天这感冒无论如何都得好了。
二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有飞奔向篮球场的少年从身旁风似地跑过，柳瑗私心满满地握住古榛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小心。”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不过在古榛靠近的瞬间她的鼻子故意地用了用力。
丫头身上的味道她真是闻多少次都不够。那是一种高级香水也调不出来的香，前调是柚子剥开时的清苦，中调是不淡不腻恰到好处的鲜甜，后调则是暖融融的刚温好的甜牛奶的味道。
超级好闻。越闻越馋。
“谢谢。”古榛对于柳瑗垂涎的目光浑然不觉，还跟个傻白甜似地仰起脸向人道谢。
教学楼越来越近，柳瑗的脚步愈发慢了下来。不过再慢也总会到的，何况24班就在二楼。
“晚上见。”柳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提醒古榛别忘了之前的约定。
古榛笑着挥了挥手。不过转过身背对柳瑗往楼上走时，她的笑容淡了许多。
有着夺目美貌的人，会得到比普通人更多的善意的同时，也会经历比普通人更多的恶意吧？比如有好色之心的小混混，比如有嫉妒之心的同班女生，或许还有许多的她不曾知道的柳瑗经历过的事。
唉……古榛越想越心疼。
***
柳瑗回到教室的时候，苏映杰和唐简已经回来了。
唐简指了指柳瑗桌上的外卖袋子道：“柳爷。炒饭那家没开门，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我和杰子就商量着给你买的炒粉。”
“谢了。”柳瑗把炒粉推到一边，摘掉口罩拧开手里的保温杯，吹了吹还腾腾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嘬着嘴喝了一小口。
奇了怪了，咸粥她居然喝出了甜味。
“杰子。你饭卡借我几天啊。”柳瑗捧着杯子一口接一口津津有味地喝着粥道：“用的钱微信转帐给你。”想到这个杯子是古榛用过的，她心里又有一点羞。
苏映杰自作多情地不敢看柳瑗，玩着手机闷闷地嗯了一声。唐简也有饭卡，可柳瑗借他的不借唐简的，不就是喜欢他想找借口跟他产生金钱瓜葛么？
他低着头认真想了会儿，觉得不能再让柳瑗执迷不悟下去了。柳瑗对他的感情越深，以后表白被他拒绝的时候下手就会越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不得不说我媳妇儿脾气是真好。上次在公园那边我不是不小心说错话了么？都没怎么哄她就消气了。”苏映杰观察着柳瑗的表情道。
唐简贱兮兮地笑：“是没怎么哄。也不知道前天夜里是谁在人家楼下站了大半夜。”
“滚蛋！老子乐意！”苏映杰白了唐简一眼，继续不屈不挠地秀着完全不让人羡慕的恩爱道：“反正啊。我这辈子认定我媳妇了，绝不可能看上别的女生。”他边说边继续留意着柳瑗的表情。柳瑗没有直接表白，他也就只能间接拒绝。
柳瑗的表情忽然冷了下去。不是以往那种丧里丧气天塌了也不关老娘事的冷，而是寒意森森的冷。
果然！他伤了柳瑗的心。苏映杰怕怕地往后倾了倾身。
唐简玩着游戏，没看到柳瑗的表情，还没心没肺地说着玩笑话：“放心吧。别的女生也不可能看上你。你家那位也是瞎了眼，才……”
他突然住了口，因为发现柳瑗腾地站起身，走到前面讲台上拦住了刚从前门进来的三个女生。
“喂。”三个女生柳瑗一个也不认识。她双手揣在裤兜里，用冷冰冰的目光无差别地扫视了三人一眼道：“以后嘴放干净点。”语气透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
自己被骂她不怎么生气，童曼被骂她更不生气。她生气的是连累了古榛。
嘴最毒的中长发女生上前一步，迎上柳瑗的目光冷笑道：“点名道姓了吗？你就这么着急对号入坐，看来你也知道自个儿是什么货色嘛！”
教室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了。此时聊天的也不聊了，看书的也不看了，都不约而同地朝讲台那边望去。
苏映杰和那个中长发的叫喻琳的女生是初中同学，见她找死作为老同学无论如何都该拦一拦。他几个大步跑到柳瑗身边，也顾不得过气班霸的面子了，相当卑微地劝柳瑗道：“爷。有话好好话，别动手啊。”
“哟。撑腰的来了。”喻琳望着苏映杰道：“苏映杰。你家陶依知道你在一中这么护着柳瑗这个贱人么？”
苏映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瞬间没有心情劝了。
倒是晚来一步的唐简，料定了喻琳挨不住柳大爷半招，过来拦在她和柳瑗之间，指着她的鼻子道：“喻琳。你特么再不干不净地骂句试试？欠收拾是吧？”他看起来为是在凶喻琳，实际上是在保护她。喻琳嘴贱归嘴贱，但贱不至死啊！
喻琳骂得那么过分，搁谁也忍不了。凭柳大爷那身手那家世，只要把人留口气，童家都有法子摆平。
“呵。护花使者还真是多啊。”喻琳才不信唐简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她动手。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她面子上过不去，语气越发嚣张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去打听打听，柳瑗在六中谈过多少个男朋友，脚踏几条船的时候都有。不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货是什么？你们和秦子轩还跪舔呢！”
秦子轩？柳瑗努力回忆了下，给她送早餐的人里好像有这个人。
柳瑗半撩起袖子，露出腕上的刺青，和小臂上练拳时留下的瘀伤，扒拉开唐简对喻琳道：“别在这里打扰大家学习了。去厕所聊吧。”说完用力撞了下喻琳的肩，大步朝教室外走去。
“啊~嘶~”喻琳吃痛地扶住右肩，等痛缓些后愤愤地拉上两个好姐妹道：“走。咱们三个还怕她一个不成。”去厕所正好，柳瑗那帮护花使者可跟不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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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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