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欢

安逸醒了。

满脸都是泪。

他挣扎了好久,被魇在那个梦里,躺在冰冷的地里,看着傅行畏蹲下,捻着纸钱一张一张地烧,看那飞舞在天空中的尘埃,原来是墓前的灰烬。

鬼压床,时间漫长地磨人,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千斤巨石压制,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醒过来,累得三魂都快出窍。

他躺在床上,看了眼窗外仍旧未明的天色,怕得灵魂都在颤抖。

床头一直点着的小灯驱散不了骨头里的寒冷,安逸爬起身,手指都有些哆嗦,眼里流的是什么都快不能思考,只楞楞地拉开床头柜,把傅今曾在道观里为他求的手串攥在了手里。

他依旧呆滞地,睁着那双空洞流泪的眼看着窗外,直到第一缕天光划破长夜,安逸长长吸了口气,劫后余生般终于回神。

面上冰冷一片,安逸把捏得发热的手串戴上,抹了把脸,又按了按心脏,脚步虚浮地下床,往他哥的卧室走。

怎么会做这种梦。

太晦气,太吓人了。

偏偏真实得离奇,像真的身临其境。

安逸连自己怎么走到他哥房门前的都不太清楚,站在那扇木门后边,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被风吹得冰凉。

他脚步犹疑着,听见自己跳出胸腔的心跳,听不见门后人的动静。

换做以前,他大概会毫无顾忌地拱进他哥的被窝里,或者偷偷流泪,或者被傅今发现,再搂进怀里哄。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不一样了。

他像是被寒风吹得僵硬般没有动作,不知站了多久,久到他甚至听到门内有人翻身下床的声响,和拖鞋踢踏的动静,惊醒一个在门外的游魂。

安逸忙转身跑了,跑回床上的被窝里埋着,抹了把已经干涸的泪痕,慢慢舒了口气。

是梦。只是梦。

那便没事了。

安逸紧绷的心放下,顿感疲惫和寒冷,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傅今过来刨人吃午饭的时候隔着被子没晃醒人,把头挖出来喊了两声,安逸也只是哼了两声,眼都没睁。

傅今暗喊不妙,拿手背试了试额头也没觉出太高的温度,最后拎着温度计测了才确定是发了低烧。

低烧都还好,至少没高烧那么来势汹汹,安逸不会太难受,多是比较迷糊。

傅今把还闭着眼的人塞回被子里掖好,出门炖了点粥,熟练地找了药冲好,端回卧室找安逸。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盯着天花板,呆呆的。

傅今站在门口敲了敲本就开着的木门,喊他:“安逸。”

“先把粥吃了,再喝药。”

病号半晕乎的脑子很听话,低烧没怎么丧失行动力,自力更生地喝了一碗药粥。

就靠在床头,端着个漆黑的药碗,喝一口看一眼傅今,拿人脸下药似的。

那药苦得熏人,傅今冲的时候眼睛都被熏酸了,也难为安逸竟然喝得面不改色。

其实倒也不是安逸多能吃苦,只是目前味觉嗅觉都不太灵,脑子里想的还是昨晚的梦,看见他哥的脸就觉得人还活着,真好。

傅今不太放心安逸,加上人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国庆作业落下一堆没写,干脆拎了卷子到安逸屋里守着。

安逸补觉,时而清醒过来玩玩手机,傅今就趴在安逸旁边的桌子上,写写作业,隔一阵就给安逸量个体温,打发了国庆的最后一天假期。

八天的假期过后,是九天的调休。

上得一个学校的学生连带着一些老师都怨声载道,每天十班的教室里都是精神恍惚的行尸走肉,精气神都被调休吸干了似的,课间都死气沉沉。

安逸趴在桌子上,偏头看着十月中旬愈发灰暗的天空,操场外边的柏树跟着灰扑扑,同人的心境一样暗淡。

他从国庆后就一直丧着,钰市又降了温,让本来秋冬就常病的人断断续续咳了好几天。

闹人得很。

安逸又闷闷咳了一声,干脆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个颜色浅淡的后脑勺。

营养不良的发丝,是有点偏黄的棕色。

傅今看着自己周围趴着的一大片后脑勺,只以为安逸是被感冒弄得不太有精神,或者也被十班半死不活的气氛感染了,才这么恹恹的,半点没猜到人蔫了吧唧的,是因为愁那份想要又担不起的喜欢。

十月了,秋高气爽,安逸的咳嗽一直没见好,甚至还有愈发严重的征兆。

他在被生物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咳弯了腰,一双狭长的眼咳得绯红,吓得傅今当即站起来给人顺气,心神不宁的,总想着还是得带人去医院看看。

但高二的学生已经没有整个的周末,十三中好歹算是没给放月假,一周还能歇上一天,晚上还有晚自习,去市中心医院那种耗时的地方,似乎是不太够。

镇上医院开的药不怎么管用,给傅今愁得都想逃课帮人买药去了。

最后还是管自习课的王德奎听不下去安逸的咳嗽声,颇有些心疼地嘘寒问暖一番,表示可以去找镇上的老中医看看。

那天是周五晚上,晚课英语。

傅今瞧了眼自己120 的英语卷子,当即拍板决定逃课。

还跟安逸说自己是去镇医院拆线,并再三拒绝了安逸陪同的想法,表示人要以学业为重。

安逸咳了一声,想着手机里的快递信息,还是点了点头。

正好给他哥烧的杯子寄过来了,安逸正愁他俩连体婴似的,找不到机会偷偷去拿,这不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于是这个晚上,安逸跟老师请了假,傅今直接翘了课,教室角落的俩位置空得显眼,空得尹玥嘴角抽搐。

自从到了龙脊镇,和他哥重修于好后,安逸就鲜少一个人行动了。

他背着许久没背的书包,走在黄昏的街道上,暗自思忖。

他哥对他好像还跟以前没差,是吧,俩人本来也就够亲近了,瞅傅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动作,安逸想着,还能再苟一苟,万一他哥是想高考完再说呢。

那就刚好,至少病发前,两人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差池,他可以在那个暑假静观其变。

安逸想着,又掩唇咳了两声,朝新街的快递站走去。

这个点了,街上好多出来遛弯消食的人,安逸心里默默开导自己,不希望一直以一种萎靡的情绪面对傅今,有些走神,差点迎面撞上个人。

那么宽条街,那人非直直朝着安逸走过去,要不是安逸自己强行拐了个弯,估计这会儿已经撞得人仰马翻了。

那人比安逸高些,安逸停下刚想道歉,待看清来人,瞬间闭嘴后退了好几步。

又是钱铭洋。

瘦条条的人,却黑的脸上照旧噙了点笑。

安逸低下头,当没看见他想走,被人左跨一步挡住了。

不出所料,安逸若是换一边走依然会被挡住,他干脆站原地没动,抬头看着钱铭洋。

钱铭洋靠着跟电线桩子,手指夹了根烟,似笑非笑地吸了口:“听说傅今前阵子摔了?”

“人怎么样?”

安逸本来就咳嗽,闻了烟味更是不行,一时间咳得有些狠,把钱铭洋都咳懵了,连忙把烟掐了,不尴不尬地立着,挤出来一句:“嘶,不好意思。”

他低声喃喃:“恁金贵呢?”

安逸翻了个白眼直起身,回了他上一个问题:“不关你事。”

他抬脚就走,任由钱铭洋在后面跟着,心想这大街上,傻逼就算犯傻也得悠着点。

钱铭洋跟着安逸,嘴巴不停:“诶,傅今有你照片那事儿,你真不在乎啊?”

“不是,你还没懂吗?”

“好歹是学神吧,不至于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吧?”

“喂?”

安逸没搭理他,自顾自走着。

钱铭洋丝毫不泄气:“喂,安神?”

“安逸?”

安逸闭了闭眼,骤然一个转身,语气不善:“对,我知道。”

“所以呢?”

“又关你什么事?”

钱铭洋一整个愣住,要不是脸上没有眼镜,估计都要伸手去扶一扶。

他反应了好半晌,直到安逸都走远了,才追上去吼问到:“我靠???”

“你喜欢他?”

安逸低着头咳了两声,没搭腔。

钱铭洋穷追不舍:“我靠!?”

“不是,你们都喜欢他什么?”

都?看来傅今在十三中传奇真不少。

安逸冷冷地想着,没忍住回头噎了钱铭洋一句:“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

钱铭洋:“……”

要怎么说他目前一系列行为的源头都是因为嫉妒呢?

不过人脸皮厚,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怎么不能喜欢我?”

“我现在一米八七了,比傅今高。”

两人已经走进快递站,安逸找着快递,抽空骂了一句:“有病?”

“喜欢你?喜欢你天天翘课?”

钱铭洋:“……”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他今天在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在狭小的货架上趴着,找补道:“你以为傅今翘的课就少了?”

安逸拿到快递出了库,走出门市的时候呛他:“至少今天没有。”

钱铭洋还在他身后跟着,出门时看见夕阳下站着的某个少年,突然笑出了声:“你抬头看看面前是谁?”

安逸正低头把快递盒子塞书包里,闻言不紧不慢地抬眼瞧了瞧,俨然正是俩人话题中心的傅今。

钱铭洋还在背后冷嘲热讽:“不是说不翘课吗?”

“那这个是谁呀?”

“我眼花了?”

贱嗖嗖的,安逸白他一眼:“不知道‘请假’两个字吗?”

钱铭洋:“???”

傅今是会请假的人?

傅今手里提着大包大包的药材,正面色不虞地盯着安逸身后的人,朝安逸道:“过来。”

安逸顺从地走到他身边,有些心虚,不知道傅今来了多久,又听到多少,只能催促他哥快走。

钱铭洋倒不可能告诉傅今任何会让傅今开心的消息,只挑衅地盯着傅今:“哟,这不是我们傅大英雄吗?”

傅今压根没心思理他,安逸又咳了起来,他一边给人拍背带着人走,一边警告似的盯了钱铭洋一眼,把安逸揽得密不透风地离开了这一块。

被俩人撂在身后的钱铭洋咂了咂嘴,颇觉无趣。

现在傅今也不好玩了,以前一撩就炸,多有意思。

现在嘛,跟你妈个从良的妇男一样,不好玩不好玩。

不过他刚刚偷偷比了比,身高这一块,好像也是势均力敌啊?

啧,没意思没意思。

偌大的十三中,不可能让他跟向鹤那傻逼比吧?多掉价?

简直是,无聊至极啊。

最近倦倦的 有点没动力(对手指)

万一 万一 我哪天不更了 不要捉急

反正我月汉三还会回来的(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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