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浅心头有火。
既冲着沈千峻，分明已经有了爱人，还这样不知收敛地散发魅力。
又冲她自己，分明知道他有多喜欢玖安，还不知死活地被这狗男人诱惑。
屋内氛围一时凝起来，织梦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二人之间来回。
不似暧昧期的灼热，更像是两个争夺头位的竞争者，非要在主导者的赛道上一争高低。
织梦的更多目光还是落在了顾深浅身上。
这样的顾深浅，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沈千峻黑眸沉沉，顾深浅先一步收回目光，转向一边状似看戏的织梦。
“这位，织梦先生，我确实是在进行贵处的入职考试，也正因为这样，贵处有一定义务为我提供资源支持，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沈千峻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的侧脸。
顾深浅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普普通通的对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似的。
要不是她过快的心跳声，沈千峻差点就信了。
被点名的织梦也十分淡定，他扫了一眼沈千峻，对方的沉默就是默许。于是他说：“您请问。”
顾深浅：“你刚刚说，还好看过解思涵之前的记忆，否则只会把她现在的记忆当真相。这话是什么意思？前后记忆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不同？”
织梦：“主谋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区别。”
顾深浅心头一跳，下意识捧起了手边的杯子。
那是沈千峻刚刚递过来的不明物体。
织梦扫了一眼她的手，继续道：“她和你陈述的内容里，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但在她对你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认知错误。”
顾深浅接道：“黑雾。”
“对。”织梦说，“在她对你开口之前，她的记忆都清楚地显示，这是一个活生生地，兜了件长黑袍的男人。”
顾深浅：“这个男人才是幕后黑手，他对解思涵用了什么精神系的手段，放大了嫉妒的情绪，策划了这一切，是不是？”
织梦神色复杂了一瞬：“也不全是。”
顾深浅攥着杯子的手一紧。
织梦说：“解思涵和这个人缔结的是保密承诺，这是精神契约，不是单方面或强制就能生效的。如果解思涵自己没有**，契约不可能达成。而他们的契约内容恰恰就包括，对方为解思涵消除障碍，解思涵永远不能说出对方的存在。”
“如果她说了……”
“一旦她想说出那个人的存在，在她开口的刹那，几秒甚至几毫秒的时间，关于对方的记忆会瞬间被更正。就像现在，解思涵只会以为是她精神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策划了一切。”
“如果你当时在，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以在记忆更正时捕捉到微弱的精神力，找到幕后黑手。”
“那现在呢？她不会在再想起来了吗？”
“精神契约缔结无悔，只要她决定开口，就不可能再想起来。差别只是我们无法通过这个途径找到凶手。”
“也就是说……”顾深浅开口有些艰涩，“在她的认知里，会永远记得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一个为了因为嫉妒而策划杀人的凶手。”
“是这样。”织梦说，“也不算冤枉。我刚才说了，如果解思涵自己没有**，契约是达不成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精神控制，就算精神系从旁引导，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窄，也没人能让她做到这步。”
顾深浅没说话，双手捧起茶几上的不明液体闷了一口，眉都没皱一下。
沈千峻深谙自己准备的咖啡什么德行，织梦和他对视一眼，二人面露诧异的同时还带了三分欣赏。
“叮铃——”
门口铃声响起，织梦过去开门。
顾深浅神思归位，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表情管理瞬间破功，止不住地咳嗽了半天。
手忙脚乱之下，也错过了沈千峻眼底的笑意。
乔森跟着徐飞扬后面进来，倒是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徐飞扬走向旁边的会议桌，看得挺懵：“顾深浅咋了？”
织梦淡淡道：“喝了老大的咖啡。”
“……”徐飞扬：“勇士啊！”
顿了顿，徐飞扬狐疑地打量了织梦一圈，“你咋没事儿？老大向来有几个人的做几杯的。”
“……是啊，除了他自己。”
织梦边说，边背过身挡住沈千峻的视线，暗暗戳了戳茶吧台那边。
徐飞扬笑得前俯后仰，沈千峻看过来时，他大声说：“哥！织梦把你做的咖啡倒了！”
织梦：“……………………就顺手。”
顾深浅痛不欲生：“怎么就不顺手把我的也倒了。”
沈千峻和织梦两道恶魔般的视线扫来，徐飞扬双手捂紧了嘴。
罕见的是，沈千峻竟然没有揍他，也丝毫没有发脾气的意思：“你俩过来干什么。”
织梦松了口气。
徐飞扬受宠若惊，戳戳乔森。
乔森秒懂，汇报道：“先前顾深浅让我去查解思涵，我在解思涵的住处和实验室都发现了一种材料，直觉不对劲，就带回来交给科研组了。科研组的初步检测报告说无法判断，但就在刚才，组长跟我说监测仪发现了新的精神力痕迹。”
织梦即刻就要过去，徐飞扬眼疾手快拉出：“早都散了，就出现了几秒钟。你听他说完。”
乔森：“巧合的是，监测仪发现痕迹恰好和解思涵说出黑雾是一个时间。而在精神力消散后，材料的表面就出现了一个印迹。”
乔森手指点了点，房间里浮现出他的光屏，屏幕正中央，赫然显示着一个黑色图标。
形似蜘蛛，却只长着四条腿。
顾深浅惊呼出声：“四角蛛病毒！”
众人齐齐望向她，沈千峻问：“你见过？在哪？”
顾深浅说：“信安圈知名毒瘤，就是这个图标，称作‘四角蛛病毒’。被这种病毒入侵的系统毫无**可言，至今无人抓获其源头。但出现的案例也非常少，我也是前两天才亲眼见识。”
沈千峻脸一下沉了：“你的光脑被入侵了？”
“没有啊。”顾深浅无辜地眨眨眼。
沈千峻由阴转晴，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顾深浅没什么诚意地阴阳：“多亏贵处南瓜前辈，层层防御溜了我一整晚，才让我在追踪固态IP时能保持警戒，逃过一劫。谢了哈。"
“小孩儿调皮。”沈千峻不客气地揭隋楚的底，“他还以为你没发现。”
“卧槽？！你发现了？！”徐飞扬一惊一乍，喃喃地说，“完了完了，隋楚这回输大了。”
顾深浅不用多想就明白过来，看着沈千峻的眼神就像在看老狐狸：“你不是吧？考我同时还给自己人加训？”
沈千峻毫无愧色：“效率最大化。”
……这眼熟的资本家面孔。
顾深浅咳了咳，说回图标：“这个图标说明不了什么。四角蛛病毒都几十年了，出现的时候解思涵还没出生，不可能是她写的。”
乔森说：“这印迹代表的不止是信安圈的病毒。”
沈千峻却打断了他，“说完了就先出去。”
乔森还想再说，徐飞扬推推搡搡地就把他带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原先的三人。
顾深浅人精似的，她懂分寸知进退，清楚有些事儿就不该她知道，可今天不知怎么，还是不舒服。
她看向沈千峻时，他也在看着她。
不同的时，沈千峻的目光更像审视，他说：“考试提前截止。关于这个案子，跟我说说你的结论。”
顾深浅思考片刻，说：“解思涵实验不顺，我大概也知道是哪个时期。至少也是半年前了。对方能在那时候趁虚而入跟她缔结精神契约，针对性地策划这一切，足以说明两点。第一，对方认识我并熟悉我；第二，对方蓄谋已久。”
“他指导甚至协助解思涵，定制这个挂坠，通过陆离的手交给我。按照解思涵说的，我没有共感，混沌元素必须通过这个挂坠，经过一段时间后才能被她的负面情绪引爆，转移作用在我的精神领域。”
织梦突然问：“那个挂坠我见过，材料很特殊，但也必须你一直带在身边才能发挥作用。他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收下？又怎么确定收下后你一定会随身戴着？”
顾深浅语意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都说了啊，他很熟悉我。”
白玉挂坠上刻的，是旭日东升。
栩栩如生地刻出了海面粼粼波光，三两只海鸟振翅翱翔。
顾深浅从一出生就刻在DNA里的热爱有两样，机甲和海洋。
前者众所周知，后者知道的却寥寥无几。
她垂下眼遮住情绪，生硬地带过话题：“这件事看似因我而起，但对方费心费力大半年，我毫发无伤，而解思涵落到了你们手里，还有一个四角蛛印迹。从结果来看，更像是冲着解家来的。”
沈千峻勾了勾唇：“还有吗？”
“……”
“没了。”顾深浅皮笑肉不笑：“再深入的，我的身份恐怕也不好查下去了。沈先生，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沈千峻食指轻扣扶手，盯着顾深浅不语。
又是那种看猎物的眼神。
顾深浅岿然不动。
半晌，沈千峻轻轻说：“还不错。”
顾深浅挑起眉，“看来我考试合格了。”
沈千峻勾唇：“欢迎加入特殊事件监察处。”
“既然这样，我想多问一件事。”
“你说。”
“刘师傅招认时，乔森推测有精神系的人对他进行过干扰，又说能做到这一步的没几个，都是你们的人。只有一个姓周的，和你们早没来往了。我就是想问问……”
顾深浅指尖缠绕，隐隐泛白。
她张了几次口，才哑着嗓子问：
“周亦知，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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