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裴宗穿着白大褂领着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唐婉正在有说有笑的给谢老太剥桔子。
谢老太原本还很担心昨晚这个小姑娘被吓到了,今早见她过来仍旧笑眯眯的冲自己甜甜的笑,老太太的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也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疼爱上这个小姑娘了。
谢裴宗乍见母亲笑的如此开怀,面上也不自觉染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笑容,一直以来,在他的记忆里母亲都是个很冷清的人,总是面无表情的说话,做事,就算是与父亲吵的天翻地覆,也都是一脸寡淡生无可恋的样子。所以,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讨她欢心,谢裴宗心里也是高兴的。昨晚,他也曾担心过。幸而,女孩似乎并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唐婉一见到谢裴宗就站起来了,胆怯的,做错事的样子。她不是没将昨晚谢大姐的警告听进脑子里,她只是,只是克制不住的想对谢妈妈好。她本想默默的,低调点的,可不成想一大早就被抓包了。
这行人是来查房的,唐婉几乎将自己化身成了移动的墙纸,贴着墙壁滑走了。
谢裴宗只做没看见,专心致志的看骨科医生检查母亲的身体状况。
入夜,唐婉拎着一个保温桶哼着小调高高兴兴的进入了VIP病房,今日施工队长给她结工资了,她拿着这笔钱亲自到菜市场挑了一只母鸡,又央着张艳艳借了她家的锅灶熬了一锅鲜香的母鸡汤。一半留给了张艳艳,一半带给谢妈妈。虽然谢妈妈的食材一直都有厨师专门供给,但,这是她的心意。
才刚打开套间的门,就见谢裴宗坐在外头的会客厅,黑色的西装,正襟危坐,手中翻着一本医学杂志。
唐婉脚步一顿,来不及退出去二人的目光已经对上了。
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里头,谢妈妈应该是听到了响动,试探的问了句,“是婉婉吗?”
“哎,”唐婉很快的应了声,又看了眼谢裴宗没敢动。
谢裴宗收回目光,朝内间一指,唐婉意识到这是让她进去的意思,忙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谢妈妈要休息了,唐婉帮她洗了脸擦了手,这才离开。
没成想,出了里间,谢裴宗还在外间看杂志。
方才,那么长时间过去,他竟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唐婉眼珠子转了转,僵硬的,轻手轻脚的挪向了外间的大门。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人终于发出了一丝响动,唐婉没有转身,就听到他起身,脚步声沉稳,朝里头的谢妈妈说了句,“妈,早些休息,我走了。”
唐婉早就飞身到了电梯口,也是倒霉,四部电梯,全都是上行箭头。
她按了又按,听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咬牙朝步行梯走去。
谢裴宗已经自她身后走了过来,二人对上,谢裴宗说:“唐护士这是去哪?”
唐婉含糊其辞道:“走步行梯。”
“哦?”
“我,我喜欢走步行梯,锻炼,锻炼身体。”
唐婉气喘吁吁的自十一楼下来的时候,就见谢裴宗好整以暇的一只手插在裤口袋,漫不经心的看墙上的宣传栏。
这架势,不像是刚刚下了电梯,而像是……刻意在等人。
唐婉经过他身边,怯怯的招呼了声,“副院长,好巧啊。”
“不巧,我在等你。”
唐婉一惊,呼吸就窒住了。
“边走边聊吧,刚好我的车停在你们学校。”他已经先一步迈开步子了。
唐婉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黑夜暗沉,路灯昏黄,走到无人处,唐婉这才鼓起勇气说:“副院长,我对你们家真的一点恶意都没,我保证,我发誓,请你相信我。”
谢裴宗“嗤”的一声,这一次没忍住竟笑了出来。好一会过去,他说:“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兴师问罪的?”
唐婉默默点头,像啊,像极了!
“但是唐护士,你总该给我个理由,我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若对我母亲只是寻常的医护人员关爱病患那无可厚非,但你对她的好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层关系。”说着话他突然拿起她握着保温桶的手腕,说:“若你只是单纯的同情鳏寡孤独,我倒也能勉强能劝服自己理解,但是,我母亲并缺好吃好喝更不乏人伺候,你这样,并不是雪中送炭,大抵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罢了。告诉我,你图什么?唐小姐,我也没有恶意。我只需要你一个让我安心的理由罢了。”
“我……我……”唐婉被这样质问着,一下子戳中伤心事,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了。
又这样?谢裴宗心内叹气,这姑娘,眼泪说有就有,就跟自来水龙头一般,长的这样我见犹怜,又这么会哭,当初就不该当护士,直接去影视学院当演员多好!
“你什么?”心里虽这样想,但谢裴宗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因为这关系着他接下来要做出的决定。
“我……我渴望亲情。”
“亲情?”
“嗯,我是个孤儿,我打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说完这话唐婉就泪崩了,“谢阿姨对我那样的好,待我那样的温柔,我觉得她就像妈妈一样,她对我好,我就想对她好,仅此而已,真的,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复杂,你若不信,可以再观察观察我嘛,我只是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活络的心思,我不要你给我的工作,也不要你的钱,我什么都不要,我,我只想有个亲人,我想有个家,呜呜……”
我想有个家……
谢裴宗沉默了,她的身世他是知道的,孤儿,被一对残疾老夫妇认养,从他对她以往品行的调查来看,她确实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长的好看,却并不怎么聪明,伴随着这样身世一同而来的是她性格中的懦弱,自卑。
与谢家大姐的咄咄逼人相比,谢裴宗就稳重谨慎多了,他的谨慎不是体现在锋芒毕露,而是察觉到一丝风险就会提前做好应对。亦如他对唐婉身世的调查。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只是心知肚明的同时,又总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不过,小姑娘想在谢家人身上寻找亲情?这简直是他自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了。
为何偏偏是谢家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本市首富的家人?
呵呵……
谢裴宗不想用势利的眼来看这小姑娘,但不往那边想,他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与其相信小姑娘单纯的想寻找亲情,他更愿意相信,小姑娘在寻找亲情的同时不忘利益的牵扯。
“好了,别哭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口袋,低头看她,说:“你在这样哭下去,碰到熟人,那就不好解释了。”
唐婉恍然反应过来,立时就止住了哭,惊惶不安的看向谢裴宗,黑黝黝的染着水泽的眼睛亮的惊人。
谢裴宗目光一顿,别开眼看向别处,说:“唐小姐,你对我母亲照顾的那样好,即便你有什么旁的索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
谢裴宗打断她,“请听我说完,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难听的话还是说在前头好。我不介意你对我家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切记,不可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板着脸,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看得出来,我母亲很喜欢你,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你能让她开心,这很好。我希望她这样开心的样子能继续下去,但是,她马上要出院了,她的腿已经无大碍了,只需要回家休养即可。本来她还可以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可我的父亲,他一个人在家里,他很孤单,虽然他脾气暴躁,性格也非常不好,尤其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都不在他身边,寻常也就我母亲能陪他说说话了。我母亲应该是担心他的,但他们都是别扭的人,嘴上不说而已。唐小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希望你能陪着我的母亲回家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当然,你在仁爱医院的职位我会为你保留,你是以护士的身份跟随我母亲回家,工资翻倍。”
啊,啊,啊,不会吧!这是真的吗?幸福竟来的这样突然!!!
唐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的表情有些木。
谢裴宗突然就有些看不懂唐婉的想法了,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唐小姐?”
“啊,”笑容不自觉的就布满了脸颊,她就是这样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好啊,当然好啊,好好好!”
她连说了几个好,兴奋的表情让谢裴宗产生了丢给了她一个硕大的馅儿饼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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