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人祭烛

“上古时期,三天领大道四十有九,生灵、草木皆是神眷,人族不过是亿万造物中的沧海一粟。天灾、妖祸、鬼事,面对所有的一切,人族毫无招架之力。”

“九州罹难,苍生苦楚。幸有无极帝君,上请天意,使人族得天道独厚;下诛妖邪,还人间朗朗乾坤。”她讲到此处,眼神中有崇拜颜色。

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

“无极帝君由此称王,成为人族封神第一人,而追随辅佐帝君逐鹿济世者,也由此封为三千神官,自此之后,人族封神事不尽也。先天大神感人族之诚意,又念其生生不息,是为天道未来,于是自愿托身天地,自在逍遥,让三天故地与人族,是为当今的天庭。”

“说起来,你们观中所供奉的正是临江东海真君,古时为越国国君,又得名越王真君,越王真君北上觐见帝君,与帝君盟,诛灭东海妖魔十万与吴国逆王,护佑沿岸百姓,定海降妖得封上神。”

“但像是上古诸神天地同寿一样,有些妖邪也由天地孕育……只可封印,不可诛灭,他们的存在对生灵来说就是天灾,哪怕是分身出世,轻则祸国,重则乱世。”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但我们与他们,不死不休。”

萧燕云性格本就侠骨柔肠,讲到这里不由得热血澎湃,她回头看向陈子虚:

“你先前所见的那位便是帝君南征时所遇灭世大妖——的法外分身。”

陈子虚道:“怎么区别本尊和分身?”

萧燕云像是被这个问题气笑了:“如果我和慕卿还有你,连带着整个越王观都死绝了,他就是分身。本尊的话...我们倒有可能都活下去。”

“为什么碰上本尊就是都活下去?”

“你为什么觉得一尊灭世大妖出世,帝君与满天神官不会察觉,还用得上我们吗?连帝君当年都只是竭力封印,至于到时候会何等惨烈,那也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不过就当今那帮饭桶.......”萧燕云耸耸肩说。

“尘世孕育的大妖、巨魔他们毕竟与上古大神同级,经过了千万年岁月的磨损,本体大多都待在妖魔二界,都与天庭保持微妙的平衡。但不要忘了,他们与天地相连,有感于天地,俗话说就是他们睡着睡着就会有一个念头蹦出来,成为分身游走世间,本尊沉睡,分身反倒自主意识更盛,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子虚现下更疑惑了:“既然那天所见的人是那么凶残的化身,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上古大妖分身行走世间,肯定是有个念头支撑的。只不过不管是什么念头,最后难说不血流成河。”

她眼光里似有愤恨:“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现身了,上次他伪装成天元山弟子,蛊惑.......人心,在我门中犯下滔天罪孽!”

“身为天元山子弟,既然遇上他,我和慕卿这次没想活下来的,但你也看到了,他为了……取悦你?戏弄了我们一番。”

萧燕云说到这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陈子虚。她眉眼一低,似是想到什么,装作无意地扯开话题:

“说起来,我们两家的关系还真是很铁的,帝君与越王真君尚未飞升时便志同道合。”她凑到陈子虚身前小声说道,“你们观中这次所寄出的拜帖,形制多有怪异之处,最后还是遣云峰的前辈鉴别出这是春秋古时的形制,可以追溯到无极帝君征讨妖邪之时。”

她跳了一下,活动了活动筋骨,跃跃欲试:“我之前问过陈初静,你之前并未修炼,还未曾踏上越王观吧!他特意托我带你去历练一番。来,萧师叔带你去拜一下,让越王真君保佑我们此行荡除妖邪!”

“等等!”陈子虚身形一激灵,“为什么是‘我们’”

越王观确实不负其名,观前斜过淮水一片凡间烟火人家,全观落于丘陵之上,虽于闹市中留有静谧之感,观后则地势陡拔,留一片临海悬崖。“观前人间,止后浪涛”临江东海观的雅誉萧燕云之前在天元山也有耳闻。

越王殿中香火鼎盛,前来还愿之人络绎不绝。

这就是陈子虚平日所见的接待凡人的越王大殿,只见萧燕云一挥手,四周空间陡然更替,殿宇高大更加,隐隐约约有仙气环绕,正是修士眼中上真君天听的真越王大殿。

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

越王神像巍然矗立于大殿中央,其形象庄严而慈悲,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络绎不绝的信徒与修士。神像以整块青石雕琢而成,高约数丈,气势恢宏,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反射出淡淡的灵光,与四周缭绕的仙气交相辉映。

头戴王者之冠,冕旒轻垂,每一根都雕刻得精细入微,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身着华丽的王袍,袍角随风轻扬,袍上绣着繁复的云水图腾,寓意着越王统治下的土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在神像的背后,还刻有一幅宏大的浮雕,描绘着越王率领众神平定水患、庇护万民的壮丽场景,画面中的人物、动物、山川皆栩栩如生。

一旁侍君的道长一看是萧燕云来,连忙伸手作揖。往后一看以为又是一位大人物,手上动作也没停,抬眼一看是陈子虚,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陈子虚虽不认识这位师兄,但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越王观真是香火鼎盛。”萧燕云环顾四周后,仰望越王神像,若有所思说道,脸色不是很好看。

莫非是越王观的规格形制僭越了天元山?淮水江南得越王真君庇护,风调雨顺农商各得利好,又背靠东海天材地宝无数,本就是天下极富庶之地。

陈子虚在心中暗道:萧燕云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旁边的道童连忙附和:“年年八月的满月妖潮都靠越王爷庇护,百姓自然心存感激,子真,为贵客添香。”

右侧添香的道童忙为萧燕云递上神香三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略显僵硬,萧燕云背对他们,跪坐蒲团之上,三拜合掌似乎很是尊敬。

只有在她身旁的陈子虚才看得到,她是直接把香抛入香几的。

毫无诚意。

递香的道童双目无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又是似是忘了控制眼球,眼珠竟缓缓地上翻直至只剩眼白,然后又像补救一般将眼珠翻回,朝着陈子虚露出讪讪地笑。

萧燕云向后一摆手,在场的弟子很是知趣,纷纷退下,留萧燕云敬神。

大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缕日光隔绝在外,天光不入,殿内只剩烛火与神光,不知为何这些祥瑞之光竟然有些死气沉沉。

萧燕云连样子也不做了,一下子跳起来站着,陈子虚刚觉得不妥想开口就被她打断。

“你快看越王像。”

陈子虚应声抬头。

“你不觉得……他活脱脱的像一个人吗?”萧燕云的声音忽然贱飕飕的。

确实,神像的面容慈祥而深邃,双眼微闭,似在沉思,又仿佛在洞察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温柔悲悯的人,气质大抵都相近。”陈子虚答道。

萧燕云耸肩不置可否,忽然双手就在供案上翻找,一时间一片狼藉。

“你干什么。”毕竟是越王观子弟,陈子虚还是下意识地去阻止萧燕云的不敬,从刚才敬香她便是如此做派。

“你们越王观已经烂透了。”

“嘘。”萧燕云反手握住陈子虚,示意他噤声。

“你看那火烛,你不觉得它烧得太快,烛蜡太鲜艳了吗?”

“嘀嗒,嘀嗒”其实耳边已经好久不得清静了,自进门时,这不断的声音惹人厌烦,陈子虚此刻感到一阵恶寒,因为他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水滴还是血液。

“人脂炼制,人血染红,又称生祭烛,是古时祭祀鬼神所用。”她歪头说,“跟祭祀活人效果差不多。”

确实,直接烧人多模血腥,不堪入目。制成火烛后就文明多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那血烛的火光似乎更加阴森了几分,烛蜡上的血光仿佛有了生命,在跳跃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戮之感。

陈子虚的脑海一瞬间接受了萧燕云的说法,忽然间他感知到记忆里一直粉饰的东西都在瓦解。

他神识恍惚,重新回想自己来时的路。

砖街朱墙,金檐玉栏,明明是极尽华贵的殿宇却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在阴霾天空的笼罩下,全是腐烂的气息,苔藓爬满了这宫中的一切,不堪的糜烂似乎深扎于土地之下。

耳目中皆是腐烂,已经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

“你终于清醒过来了,陈师弟。”萧燕云双手环抱,好像对眼前一切的怪异都习以为常。

她俯下身探查烛台,随后跃至殿宇高处俯瞰整个大殿,下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萧燕云像是苦中作乐说道:“如果你有危险,你的俩姘头会来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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