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他一出口，众人便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瘫软。
沉默中，不知道谁的肚子，忽然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一脸窘迫的穆康。
“哈哈、哈……”穆康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想到，这里面也会觉得饿……”
柳月明抬头，道：“不光是饿，你们没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吗？”
林衍抬起头。
他刚才还觉得，是大脑一直在运转，所以心浮气躁。
可被柳月明这么一提醒，他猛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思考的缘故，而是空间内的氧气不够了。
人在缺氧的情况下，本来就会手脚发颤，呼吸急促，心浮气躁。
穆珲也意识到这点，道：“我们被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太久了，可能是缺氧。”
穆康瞬间惊慌起来：“缺氧？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你别散发焦虑了，说不定我们能找出真相呢！”柳月明说。
穆康道：“怎么可能！你们谁有什么头绪了吗？”
这群人自顾自地争吵起来，嘈杂的声音让林衍的烦躁更加严重，他搓了搓手，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林衍分明记得，记忆有人说过，长老曾经被杀害过。
那六名长老……如今还是六个人吗？还是说，其实早就只剩五名长老了。
这也是为什么火灾前继任仪式只举行了五次，只死了五个人的原因。
……不对，五个人，六个人。
林衍猛然抬头，面前，穆康和穆珲还在争吵。
穆康道：“这个地方神神道道的，搞不好就是什么鬼神之力导致火灾发生，我们只是普通人，只有普通人的视角，怎么可能调查得清楚！”
穆珲道：“枭神说了，这场火不是他放的！”
“枭神的话你也能相信？也许他只是想借咱们逃脱这个罪责！”
“他是神，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还要逃脱罪责？要不是咱们六个活下来，都没有人知道枭鹰村这个地方！他直接把我们都杀了，岂不是能让整个事件都彻底销声匿迹？”
穆珲的质问让穆康说不出话来，他支支吾吾半晌，憋出一句：“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别吵了！”林衍忍不住出声制止。
穆康和穆珲转头，发现林衍表情不对。
穆珲微微一愣：“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林衍摇了摇头，然而，放在桌子下的手都在颤抖。
他语气平静道：“我们现在太被动了。”
“……”穆珲长叹一声，颓然靠在椅子背上。
“你说得对，但我们甚至连枭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掌握主动权呢？”穆珲有些绝望地问。
他也不想跟穆康这种人争吵。
可他们现在除了吵架，还能做什么呢？
林衍的思绪迅速冷静下来，他道：“你们刚才吵的内容很对，枭神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当然是……”穆珲想说，当然是因为这里是剧本杀的世界，直接杀了他们故事根本不会开始。
可话说了一半，他又觉得不对劲。
“是啊，枭神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呢？”这里是无限世界，又不是什么真实世界的剧本杀游戏。
林衍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什么？”
林衍道：“你们还记得在副本中找到的一条线索吗？长老曾经被人杀死过一次。”
“这个我记得。”柳月明举手，“这个我们曾经讨论过，一百年前，枭鹰村曾经有一名长老被杀。”
林衍点头，道：“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历任长老其实是同一个人，只以为是雏鹰教针对枭神教的普通行动。但是，假如长老从不换人，那初始的长老中有人死了，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柳月明试探着回答道：“会……出现空缺？”
“对，六名长老，会变成五个人。”
柳月明眼眸一圆，“可是……”
在座的，是六个人啊！
柳月明瞬间紧张起来。
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那没什么好说了，就算情况窘迫，他们也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假如团队里出现一个异类，那他们就会变成腹背受敌！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林衍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坦白道：“不好意思，我应该不是五名长老之一。”
“什么？”
凶手自爆的情况属实少见，众人一扫刚才的颓靡，迥然的目光落在林衍身上。
林衍语气淡淡，道：“穆桐，穆康，你们俩还记得咱们在神社的时候吗？我们换了面具和长袍，被误认为神社的长老。现在看来，那并非误认，而是因为你们俩本来就是长老，但在你们离开后，我被那名女官发现……我和你们不一样，只是混进去的。”
“你这么说……”穆桐神情恍惚，改变身份和立场后，记忆中太多细节，都要颠倒重来。
关于神社的事，林衍不提，他早就忘了。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穆桐也不太确定了。
林衍道：“我被女官追逐，到了假山后面，不小心进了雏鹰教的秘密基地，在那里面，我遇到一个人。他似乎认识我，还说，宝珠失窃跟我有关……我想，就算我不是雏鹰教的人，也跟雏鹰教有很深的关系，我绝不可能是枭神教的长老。”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穆珲深深皱眉：“你该不会就是导致一切的元凶吧？”
众人瞬间警戒起来。
他们没有忘记，在副本开始之初，系统曾经说过，这是一个有凶手，而且凶手被投出去后，有惩罚的副本。也就是说，肯定有人背着他们做了什么……
林衍稳稳当当坐在桌子后面，冷静地面对着穆珲的猜疑：“我当然有可能是导致一切的罪魁元凶，你们把我投出去，也许能满足枭神的条件……但是，你确定，真的是我吗？”
“……”穆珲不敢回答。
林衍道：“我们必须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通过枭神的考验……但，你真的认为，枭神得到答案之后，会放过你们吗？”
“……你。”穆珲的脸色变了，“你不是新手。”
“我当然不是。”林衍神色淡然。
穆珲有点焦躁。
通关过一两次副本的人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这游戏里，最危险的，并非被当成凶手投出去。
剧本里也是有剧情的，正如枭鹰村燃起大火，枭神被当成凶手，而他不愿意，将六名幸存者聚集在一起，让他们说出真相一般……
在他们真的说出一个真相后，肯定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枭神放了他们，一切安好，枭神杀了他们，那所有人都完蛋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步的选择，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你在妖言惑众！我们刚才还在讨论，枭神为什么不杀我们。”穆康忽然打断了林衍的话，大声道：“枭神不杀我们，是因为他杀不了我们！就算我们把你投出去，他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对。”穆珲才想起这件事，枭神不会杀他们这个结论，还是林衍引导他们得出的。
林衍却微微一笑，道：“自然，枭神无法杀死我们，他想让我们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林衍道：“令我们互相猜忌，相互残杀。”
林衍这句话说完，黑暗中藏匿的枭神猛然睁开了眼。
“什么动静？！”
黑暗的房间忽然震动起来，四周的墙壁开始脱落，繁杂的花纹从黑暗深处浮现出来，又一点点扩散成图案……
林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已经了解到剧本内的所有真相，按照枭神的剧本，自己将被这些人投出去，接受惩罚。
但他手里的积分太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他必须自救。
这便是他的自救手段。
枭神从一开始便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掌管着线索，和众人的生死。
但他，真的是局外人吗？
既然已经出现在这副本中，就跟他们一起入局吧！
房间头顶开始塌陷，一束日光照射进来，众人发现，他们正从那个黑漆漆的笼子里脱离出去……
“什么情况？许成材，你干了什么！！”
穆康惊惶失措地大喊道，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远离了。
所有人都被黑色的漩涡卷了进去，渐渐消失在漩涡深处。
林衍被迫闭上眼，隐约间，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很聪明，知道将自己的身份由明转暗，也正如你所说，我无法对你们直接下手。但你确定，他们真的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既然如此，便让你们看看真相吧……”
……
眼前蓦然一黑，紧接着，他便重重砸在地上。
身体的不适接踵而至，疼痛，饥饿，疲惫……
耳朵嗡嗡作响，林衍差点趴在地上，一睡不起。
艰难地睁开眼，却见面前一片火海，建筑倒塌，女人抱着婴孩儿，哭嚎着逃跑……
是枭鹰村火灾当日？
不……不对……
林衍仔细去看，却见那些建筑，跟他在枭鹰村所见截然不同。
这是……穆家村还未变成枭鹰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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