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毕业

江余洋合上手里的书,笑着说:“我学的自动化,其实也得学物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讨论。”

范宇成点点头,把自己的物理书一本本摆在桌上——《电磁学》《量子力学导论》《大学物理习题集》,还有那本高中的错题本。林合盛凑过来看,看到封面上的物理竞赛省一证书复印件,眼睛都亮了:“哇!范宇成,你高中拿过省一?厉害啊!我高中物理从来没及过格,愁死我了。”

江余洋也凑过来,指着错题本上的一道题:“这道题,我高中也做过,当时卡了好久。你这个解题思路,比我们老师讲的简洁多了,当时是怎么想到的?”

范宇成愣了一下,那道题是去年竞赛的模拟题,他记得当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在走廊里和同学讨论时突然开窍的。他含糊地说:“就是多琢磨琢磨,把公式吃透了,思路就出来了。”

江余洋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把自己的书也拿过来,和范宇成的书摆在一起:“以后咱们可以一起泡图书馆,互相督促。”

林合盛拍了下手:“好啊好啊!我正好缺人监督,不然我肯定天天躺宿舍玩手机。”

晚上,三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开始了第一次卧谈会。林合盛率先打开话匣子,聊起高中时暗恋隔壁班女生的事,说自己鼓足勇气写了情书,最后却没敢送出去,现在想起来还后悔。江余洋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说自己高中只顾着看书,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轮到范宇成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高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刷题比较多。去年参加物理竞赛,遇到过不少厉害的人,有个南华高中的女生,听说物理也很好,好像叫……楚阳?”

他其实不太确定就是那个名字那个人,只是隐约记得同学提到过。林合盛哦了一声:“楚阳?是不是南中那个去英国留学的?我和她一个高中,她是物理大神,每次考试都第一。”

范宇成“嗯”了一声,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他想起竞赛那天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个女生,低头站着,肩膀很薄,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那时他正和同学讨论题目,没太在意,现在想来,或许那个人就是楚阳。如果当时他多说一句话,问一句“你也是来参加竞赛的吗”,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没有如果,有些相遇,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范宇成渐渐适应了哈尔滨的生活。北方的秋天很短,十月末就开始下雪,第一场雪下得很大,把整个校园都染成了白色。林合盛兴奋得不行,拉着范宇成和江余洋去操场堆雪人,还闹着要给雪人画眼镜。江余洋安静地滚着雪球,范宇成站在雪地里,看着漫天飞雪,突然想起高中的冬天。

那时南方很少下雪,偶尔下一次,全班都会兴奋地跑到操场上去玩,偶尔还会去南中客串一下。他记得有一次下雪,他在教室里玩,窗外有个女生站在树下,仰着头看雪,头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像撒了把糖。他当时没看清那个女生的脸,现在想来,会不会也是楚阳?

这些念头像雪花一样,轻轻落在他的心里,很快就化了,没留下什么痕迹。他摇了摇头,笑着加入林合盛和江余洋的行列,把雪球砸向林合盛的后背,引来林合盛的尖叫和反击。雪地里回荡着三个人的笑声,把那些模糊的回忆都冲淡了。

专业课渐渐难了起来,物理系的课程比范宇成想象的还要繁重。他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去食堂吃一碗热腾腾的酸菜粉条,然后去上课,下午泡在图书馆里做题,晚上和江余洋一起讨论难题。林合盛偶尔也会来图书馆,抱着机械系的课本,皱着眉头啃公式,遇到不懂的就问范宇成,范宇成总是耐心地给他讲解。

有一次,林合盛看着范宇成桌上的物理笔记,笑着说:“范宇成,你这笔记比教材还详细,以后肯定能当博士生。”

范宇成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笔记里,还夹着一张去年竞赛的大合照,照片上的自己眼神清澈,旁边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当时坐在他前面的考生——他后来才知道,那个位置的考生,就是楚阳。

江余洋看出了他的走神,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想什么呢?是不是累了?”

范宇成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传到心里:“没什么,就是想起去年竞赛的事了。”

江余洋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知道范宇成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

十二月的时候,哈尔滨已经冷到零下二十多度。范宇成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包裹,里面有妈妈织的毛衣和围巾,还有一封手写的信。妈妈在信里说,南华高中的老师来家里家访,提到了楚阳,说她在英国过得很好,第一次考试就拿了满分。

范宇成把信折好,放进抽屉里。他拿出妈妈织的围巾,是灰色的,和他高中时戴的那条很像。他想起高中时,每次冬天,他都会戴着那条围巾去学校,有一次在楼梯口,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围巾掉在了地上,那个女生帮他捡了起来,递给他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很凉。他当时说了句“谢谢”,没看清那个女生的脸,现在想来,或许还是楚阳。

这些碎片化的回忆,像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偶尔被海浪冲上岸,让他捡起来看看,又很快被新的海浪淹没。他知道,楚阳已经去了远方,而他在北方的校园里,有了新的室友,新的生活,那些擦肩而过的相遇,注定只是青春里的一段插曲。

放寒假前的一天,范宇成、林合盛和江余洋一起去食堂吃火锅。北方的火锅很实在,羊肉卷堆得像小山,酸菜和粉丝在锅里翻滚,冒着热气。林合盛一边往嘴里塞羊肉,一边说:“下学期咱们去冰雪大世界吧!听说特别好玩,有冰雕,还有滑梯!”

江余洋点点头:“好啊,我还没去过呢。”

范宇成笑着说:“可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火锅的照片,想发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放下了。他想起高中时,每次考完试,班里都会组织去吃火锅,那时他坐在角落里,看着同学们闹闹哄哄的,心里很平静。现在身边换了人,可那种温暖的感觉,却和以前一样。

吃完火锅,三个人一起走回宿舍。路上的雪已经结冰了,走起来咯吱咯吱响。林合盛唱着跑调的歌,江余洋跟在后面,偶尔提醒他“慢点走,别滑倒”。范宇成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室友的背影,心里很踏实。

回到宿舍,范宇成打开抽屉,拿出那本高中的错题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去年竞赛时拍的集体照,人很多,挤在一起,他在人群中间,旁边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南华高中的校服,头发很长,看不清脸。他知道,那就是楚阳。

他把错题本合上,放进抽屉里。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北方的风很大,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可宿舍里很暖,林合盛在哼着歌,江余洋在看书,台灯的光落在书页上,很亮。

范宇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起妈妈信里的话——楚阳在英国过得很好。他想,这样就够了。有些人,哪怕从来没有真正好过,只要知道他们在远方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就像北方的雪,落在地上,会慢慢融化,却留下了干净的痕迹;就像远方的信,虽然没有寄到他手里,却让他知道,那些擦肩而过的时光,都没有被辜负。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林合盛偶尔的哼歌声和江余洋翻书的声音。范宇成渐渐睡着了,梦里没有北方的雪,也没有远方的人,只有高中时的教室,阳光落在课桌上,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物理公式,身边有人轻轻走过,带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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