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两年前。

高考志愿刚一开始填报,孟游就兴冲冲地跑到邻居家,结果邻居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大门被砸坏,晃悠悠挂在门框上,一副破败的样子。

屋里的家具被推倒,摆在茶几上的水果滚落一地,被踩烂碎了一地,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这哪还有一点有人住的样子。

墙壁上被喷了漆,原先的温馨被破坏了,只留下一室的狼藉,刺鼻的油漆味让孟游直落泪。

孟游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人去楼空,完全想不到就在昨天还是温馨无比,阿姨包了肉馅的饺子,他吃得很开心。

“哥?”孟游抱着笔记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柜子里,床下,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然而除了杂乱的家具外没有任何人影。

“哥!”孟游的声音颤抖,指尖发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幻觉吗?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然而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跑回家询问他的父亲。

“哥他们……去哪了?”

孟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张纸翻来翻去,却一言不发,只有眉头紧皱着,甚至没看孟游一眼。

“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孟父的声音冰冷,孟游如坠冰窟。

“你不是警察吗?你去查啊,别在这坐着了!” 孟游哭着想推爸爸起来,他妈妈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脸愁容,抱住孟游。

他昨天还幻想着可以和周远上同一所大学,结果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远哥搬家了,是吗?”孟游嗫嚅着嘴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你就当他们搬家了吧,别再去找他了。”孟父起身拿着报纸去了书房。

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孟游重新跑回周远的家。

一梯两户,很巧,他们就在同一层,从小生活在一起,关系好到可以把对方的家当成自己的家。

只不过孟游比周远小两岁,平时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昨天孟游还在这里吃饭,远哥跟他讲了很多大学里的事。

孟游冲到里间的卧室,那是周远的房间。他趴在地上,完全不顾地上的灰尘,胳膊伸长手指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把东西拉出来,是一个暗夜黑的铁盒,盒子上点缀着小星星,就像星空一样,美丽而神秘。盒子沉甸甸的,这是他和周远的宝物盒子。

孟游抚摸着盒子的表面,盖子上用金色的笔画着两个笑脸,是他和远哥画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倒在怀里,旧了的游戏手柄,几张奖状,机器人模型……都是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的东西。

孟游用胳膊在地板上擦除一片干净的地方,把东西摊开在地上,翻找一通。每一件物品都带着回忆,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孟游擦了擦眼角。

合照不见了!

一定是远哥拿走了!

孟游仔细翻找着,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证明周远并非不告而别。

他拿起一个白色的海螺,是他初中时去海边玩带回来送给周远的。

“哥哥,你对着这个海螺说话,下次给我听我就会听到哦。”小孟游举着海螺献宝似的给周远。

记忆中的周远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孟游的头:“好,哥哥确实有很多话想说,这个礼物我就收下喽,谢谢小游。”

孟游坐在地板上,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到风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听到。

最后他举起银黑色的机器人模型,哑光的金属很有质感,周远在上面做了改装,安了电池,模型可以简单的行走。

孟游按下开关,机器人没有动,可他记得不久前明明换过电池。

他抠开后面的电池盖子,一张纸条卷在里面,把电池挤得脱离了正负极。

摊开纸条,大概有便签纸那么大。

“对不起小游,害你难过。别为我担心,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也会一直想着你,小游,记得要好好吃饭。小海螺里有送你的礼物。”

字迹有些潦草,但很好看,孟游擦去眼泪,折好纸条放回机器人模型里。

真好,远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他还会回来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

远哥真笨啊,孟游吸了吸鼻子,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把一切都装回去,抱起盒子,回到家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没过几天,周远家的房子被修好,里面住了新人,是一对老夫妻,性格温和友好,每次看到孟游都会打招呼,把他当自家孙子一样看待。

老夫妻有不懂的也都会问孟游,孟游也很高兴帮到他们。

房间里的格局虽然都变了,但是熟悉的感觉还在,孟游经常去那里串门。

可是每次离开,孟游又很伤心,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周远了。

那天他看到了新闻,XX小区入室抢劫案,嫌犯在逃,受害者一家失踪!

新闻上登了现场照片,无论孟游怎么安慰自己都没用。

或许,他要是一个瞎子就好了。

最后,他报考了A大,周远的母校,还是和周远一样的法学系。

刚入学,孟游非常积极,想要融入人群得到有关周远的消息,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学校待过。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没有任何人提起他。

孟游站在偌大的校园里,感受着四季轮转,曾经畅想的一切终究还是成为了泡影。

周远这两个字也成了孟游的执念,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也从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消息。

就算是失踪,两年了也该有个结果,孟游去警局报过案,然而却一无所获,新闻上也没有后续,成了一桩悬案。

有时候清晨梦醒,恍惚间想起,在周远家吃饺子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黑绳,是小海螺里的礼物。

孟游收回思绪揉了揉脑袋,转头看向图书馆窗外的落叶,这时候风吹在身上还是暖的,他想,再过不了多久,冬天就要到了。

又要过去一年了。

因为那只蓝黑色的鹰,孟游和秦容继续周旋着,孙千皓心里乐不得这样。

只是秦无畏总是会明里暗里找他的茬,但是又害怕秦容,闹出来的动静倒是不大,只是一张嘴欠得不行。

孟游真想给他堵上。

今天秦容穿了件露肩的衣服,头发照旧盘起来,肩膀处鹰的纹身做了特殊处理,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但依然若隐若现。

自从周远一家消失,孟游找了一年才找到鹰纹身这个线索,他爸控制着不让他找,他就偏要找。

早上,他把头发用喷雾喷成小混混黄,晚上再洗掉。

他渐渐开始经常夜不归宿,混迹在酒吧深巷,拉帮结派,打了不少仗,受了不少伤。

他才渐渐被信任,得以打探到这个消息。

蓝鹰,是这个组织的名字。

势力庞大,就连秦家或许都只是一个分支。行为神秘,金钱至上,手段狠厉,混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们。

蓝鹰高飞,黄金万两!

所有混的人都以加入他们为荣。

他们能力很强,大事小事都处理得非常干净,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任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孟游看着纹身出神,秦容还以为孟游在看着她,顿时心花怒放,抓住孟游的胳膊,死死抱住。

“秦小姐。”孟游出声制止,微微蹙眉。

“怎么,弟弟不喜欢这样吗?”秦容娇俏地笑着,脸上微微泛红。

“不喜欢。”孟游身体下意识向后倾,眼神里都是冷漠。

“好吧,姐姐也不是强取豪夺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当朋友好不好?”秦容垂下眉眼,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双手从孟游身上拿下来。

“谢谢。”孟游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脑子里却思考着另一件事。

秦容会是什么地位?会不会和周远有关系?

“弟弟,不要这么纯情,会被人欺负的哟。”秦容果真没再靠近,只是让孟游陪着喝酒。

秦容有钱,她一高兴手里漏出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孙千皓干脆暂时收了孟游的安保制服,让他穿自己的衣服陪秦容。

他穿着简单,大学生打扮。

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黑色卫衣搭配黑色运动裤,很深沉的黑,像暴风雨下的海。然而他的脸却很干净,有些未经风霜的肆意飞扬,和烟雾缭绕的酒吧完全不搭边。

看到他第一眼就回觉得,他应该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而不是出现在鱼龙混杂的酒吧。

孟游和秦容之间隔着一个沙发,眼睛盯着桌上的酒。

“弟弟还在上大学吧?”秦容仰靠在沙发背上,手里提着酒杯,眼睛轻轻扫在孟游身上。

孟游点头。

秦容喝下一杯又一杯酒,视线渐渐游离。

“真好啊,年轻真好。”秦容感慨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她晃动着酒杯,手腕上的金色手链随着摇动,像古埃及的神秘图腾。

孟游摇头。

秦容调整了坐姿,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挪蹭着找到舒适的姿势,才缓缓开口。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他也不爱说话,但是啊,就这么坐着就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你跟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很像,尤其是现在,你们就像是同一个人。” 秦容脸颊泛上红晕,透过酒杯看着孟游。

孟游坐得笔直,零碎的头发留到眉毛上方,双手安静地放在腿上。

秦容叹了口气,竟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浸湿红色的唇。

“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酒杯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红色的酒液撒了一地。

孟游很少见女人哭,有些不知所措,忙抽出桌子上的纸,递到秦容手里。

“秦小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尽力安慰道。

秦容意识到自己失态,擦干了眼泪,重新倒了酒,没有喝,默默半晌没有说话。

酒吧里的音乐声穿透包间的门,沸腾热闹,但又好像与他们无关。

“你就没有放不下的事吗?”秦容透过他的眼睛看向更深处,仿佛那里有谁的影子。

“有。”孟游表情严肃,似乎是被勾起了回忆 ,双手攥成了拳。

秦容轻轻笑了一下, “那干嘛说得那么老派。人啊,有时候就是靠这些放不下活着。”她笑着看孟游,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

孟游知道这一刻,她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秦容喝醉了,孟游只能送她回去。

到别墅区的时候,远远看到秦无畏站在门口。

孟游扶着秦容下了车,她睡着了。

“这死女人又喝醉了,你没占她便宜吧。”秦无畏接过秦容,孟游冷着脸看他。

“哼,谅你也不敢。你可以滚了!”秦无畏扶着秦容的腰,将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然后一个公主抱将人抱起走了进去。

隔着别墅的大门,孟游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

叮!

手机来了一条消息。

是周栗的。

“小游,店里出了点事,你能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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