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蒋沐凡跟吴天良的第一堂课,聊天就用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他只匆匆跟吴天良讲了点五线谱就下课了。
吴天良听课听得很认真,讲故事讲的也有趣,蒋沐凡还挺喜欢和这个大叔聊天。
那半个小时的谈天里,蒋沐凡得知这大叔以前是报社出来的,怪不得说话办事,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许多书生斯文气。
他还讲了一些他和他曾经的太太的一些事,桩桩件件皆浪漫。
蒋沐凡正巧最近就在这小圈子里陷着,不论这大叔怎么讲,他都爱听。
吴天良说自己曾经在报社做过一些有关古典音乐的专题,从莫扎特到贝多芬,那几期内容都像是文艺科普一类,那既然要做专题,那就要大量的去花时间钻研和学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机缘巧合的,他和他的太太相遇了。
但遗憾的是,他的太太是个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出身,而自己却是个要家世没家世,要事业没事业的小穷编辑,从出身到成长,他们两个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于是在恋爱中,女方父母是万般阻拦,男方朋友也过来好心相劝,叫他们想想未来想想以后——恋爱自由,可生活却是残酷的。
那时候全世界都在说,他们两个不会有结果。
这声音就像是一剂催化剂,在他们身边出现的越多,他和他的太太就爱的越深。
最后他们终是太难舍难分,于是在某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他们最后鼓足了勇气,私奔了……
那天,吴天良也就讲到了这里,结果就被李想因为什么事情推门而入的打了个岔给岔过去了。
然而吴天良讲的那些故事,究竟几句是真几句是假,蒋沐凡至今也没弄清楚,不过他最后也不稀得再去搞清楚了。
……
蒋沐凡给吴天良下了课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看了一整天陈晓星给他推荐的爱情小说,也听了一整晚吴天良给他讲的所谓爱人。
此时此刻,蒋沐凡只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特别的思念贺白。
他是从琴行的后门出来的,就是面向樱花树街道的那一面。
那条路不但有低低矮矮好看的樱花树,还有两排法式复古的高高的路灯。
路边黄色的灯光暖暖的打在蒋沐凡柔软的头发丝上,给他喝出的冷空气都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蒋沐凡犹豫再三,最终定定的停在了一个路灯下,拿着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嘟——嘟——嘟——
吧嗒。
“嗯?凡凡啊……”
听筒只响了三声,那边就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点疲惫,却富有磁性,让蒋沐凡不禁觉得这一声“凡凡啊”……
简直性感极了。
“贺白。”
他大胆的叫了一声。
……
他只等了短短几秒,对面毫无回应,只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听着隐隐约约像是有些急促,但被对面的人遮掩的甚是隐蔽,不过这不妨碍蒋沐凡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那呼吸的急促感就像是一味猛药。
蒋沐凡大概是一口吞下了好几个雄心豹子胆,他紧紧的捏着电话,平稳着呼吸,极力的用自己最温柔也最深情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叫着——
“贺白。”
“贺白。”
“贺白,贺白。”
“贺白……”
吧嗒。
蒋沐凡记不得自己是叫到了第几遍贺白的时候,对面终于是忍无可忍的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里面再次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蒋沐凡举着手机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果然过瘾。
他喜滋滋的把手机装进了裤兜,在深冬的冷空气中跺了跺脚,而后往大路上走去。
……
永宁医学院的某间宿舍内。
任明站在宿舍的饮水机前,正帮忙给贺白的保温杯里加热水,水刚接到七分满,他抬眼望了望正缩在床上的人。
“咋的,咋给你弟挂了?”
只见贺白在床上烦躁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任明扔了一句:“他疯了他。”
……
贺白那天回宿舍被任明那么一搞,发了一阵烧,最高飙到了38.9。
这是任明自己作死给人折腾成这样的,于是他晚上就如一个慈母一样,在一旁伺候了一整晚。
贺白皮实也安生,就是裹着被子睡觉,任明也没啥活儿,就是多给接接水,拿拿药,装模作样的再给人监测一□□温罢了。
本来就没多大事,可能疲劳过度导致免疫力低下,然后有点受凉罢了,贺白回来这虚劲儿,要没他这一通闹,那这烧早晚也得发。
这种小打小闹在医学生眼里就更不当回事了,任明把贺白当做一个水桶在灌,贺白也自觉,任明啥时候给水,他就啥时候咣咣咣喝。
两个人你配我合的,贺白到晚上就不烧了。
他就是困,缺觉。
但这段时间贺白不敢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他怕贺振华找他有事,也怕蒋沐凡那边有什么情况。
毕竟那吴天良还在蒋沐凡跟前潜伏着,就算有张竹生在跟前跟着,贺白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他其实是想临睡前给蒋沐凡打个电话问问的,可谁知蒋沐凡的电话自己就过来了。
贺白心里算算时间,估摸着这会儿可能这小孩儿刚下课。
那时候他还一门心思的操心着那个吴天良今天跟蒋沐凡说什么了,还没等问出口,就听见蒋沐凡忽然跟吃错药了似的,一遍一遍的叫着自己名字。
贺白听了二十多年这小孩儿叫自己哥,现在这温糯好听的声音忽然开始喊自己名字了——
这让人哪里受得住。
他其实一早就想挂了,甚至在蒋沐凡第一次叫出来的时候就想骂这小孩儿一句没大没小。
但蒋沐凡的声音真的是太温柔了,就像是……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模样,此时此刻正深情的唤着自己,想仅仅就用自己的名字,来表达他对自己所有的思念一般。
贺白忍不住多听了几遍,才终于逃跑似的挂断了电话。
现在需要冷静的还真的是……不止蒋沐凡一个人呐。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暗暗的想。
于是那一晚,贺白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贺白一起床烧是不烧了,鼻子却哼哼吃吃不怎么通气儿了。
真是拜蒋沐凡所赐,本来闷一觉就能好的事儿,现在一晚上又没怎么睡,还是沦为感冒了。
贺白这天有早八的课,但还好,下午只有一节,虽然要早起,但扛到下午就能回去休息了。
他是个挺会照顾自己的人,生病了从来不硬挺,能找空休息就休息,因为毕竟一个精神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自我调整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体恢复好,再去做别的事情,才是真的高效,否则强撑着去干,又拖垮了身体又不能把事情做到满分,反而不值当。
所以贺白的病程都短,好的也快,也怪不着有的时候蒋沐凡发现不了。
但这次不一样了,蒋沐凡变聪明了,人总是要长大也总是要成熟的嘛。
贺白早上吃了药,然后给自己带了一大壶蜂蜜水,又去买了两个鸡蛋吞下了肚,浑浑噩噩的在教学楼就混了一个上午。
感冒头两天确实不好受,他听课的时候简直头痛欲裂,只想趴桌子上睡觉。
任明个损友,照顾贺白和嫌弃贺白是各论各的,他拿了一个医用口罩戴到了贺白脸上——
“你这学医的还是得自觉点,感冒了自己把口罩戴着,别影响他人,那教室密闭空间透气性不好,你再给传染一圈那可就不好了。”
“而且口罩戴着,上课睡觉老师也发现不了你,多好。”
任明正儿八经的说完,然后幸灾乐祸的狂笑:“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蠢死了蠢死了。”
贺白:“……”
虽然贺白的精神不得劲,但力气还是有的,任明刚笑完他,就被贺白一个胳膊给撂倒了。
“我让你狂。”贺白面无表情道。
他拖着个堵鼻子跟任明终于熬到了下午,熬得贺白眼睛都泛了一圈红血丝。
当天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贺白就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去闷觉了。
他就盼着这一刻,一会儿回去用什么姿势睡他想好了。
结果刚出了教学楼,一个比他们提前出来的同班的同学就找到了他。
“贺白,有人找你。”
贺白捂着个口罩一脸疑惑,看起来有些可笑。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找我,哪儿呢?”
那同学耸了耸肩,嘴巴冲教学楼外面的小花园努了努嘴。
“就长椅上坐着的那个,不是咱学校的,没学生证楼管大叔不让他进教学楼,我刚出来听见他给楼管大叔说了你的名字,你过去看看吧。”
贺白下意识的朝小花园的方向望了两眼,下课时间,周围的人太多了,人群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行,我知道了。”贺白冲那个同学点了点头,“谢谢你啊。”
那同学跟他说了句“没事儿”,便跟着自己的同伴一块儿走了。
“那你去瞅瞅?”任明在贺白旁边出了声,“我在哪儿等你?”
贺白冲他摇了摇头:“算了,不用。”
说着,他把他那装蜂蜜水的夸张的大壶递到了任明手里:“你一会儿回宿舍呢吧?你帮我把这碍事儿的拿回去得了。”
“成。”任明道,他接过了贺白的水壶,“那你去吧,我回了。”
贺白脸上捂着口罩,给任明摆了摆手,然后扭头朝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儿里走去。
他头沉了一天了,这会儿就想找个床赶紧躺下,对这个忽然来找他的人,贺白是一点也不好奇。
他也懒得去猜,估计可能是篮球校队的,因为听说过一阵好像要打比赛,但为啥说那人不是自己学校的,那贺白就懒得想了,可能弄错了吧。
他硬着头皮顶着头痛,尽量迅速的朝小花园走去。
下午阳光好,温度也有回暖,贺白走到太阳底下感觉有点闷,他一边在来来往往上下课的人群中搜寻着是谁在找他,一边摘下了口罩。
医学院教学楼下的小花园种了许多常青柏树,高高大大,很有年头了,耸立在这些老教学楼之间就像是一个个思想深刻的老学者,叫人伫在树下时,不禁会有心生敬畏之感。
贺白在道路边上望不到人,便抬脚又朝深处走去。
只见眼前走来了三四个抱团说笑的女孩,贺白在与之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正明媚的对着他笑。
“你怎么来了?”贺白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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