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退缩了一次之后,就再也勇敢不起来了。
后来蒋沐凡的栓剂就都是被杨景团队的人这么换的,按时按点,不多不少,折磨了蒋沐凡三天。
但之后他也确实再没有发过烧。
蒋沐凡肉@体的创伤和心灵的创伤是各管各的,最后快到出院的那几天,蒋沐凡是浑身上下都白白净净利利索索了,但唯独那眼眶底下是一团骇人的青。
连带着他的嗓子也哑了。
……
两个人在医院里最后又躺了快两周,终于都养的差不多了。
这么算下来,来来回回,贺白和蒋沐凡也快要在医院呆了一个月。
出院是一前一后,贺白比蒋沐凡先出院了那么几天。
原本特护病房办出院的时候是想让贺白和蒋沐凡一块儿的,一家人嘛,家里人来接一趟就行了。
可最后贺白心里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
有好几天了,他和蒋沐凡都相互之间不闻不问,尽管只是隔了这么几件病房的距离。
往常贺白还总会过去把蒋沐凡看一看,但自从蒋沐凡栓剂的疗程结束了之后,贺白慢慢的也就去的少了。
他不敢去,说不出来为什么,而且他也感觉蒋沐凡似乎是不想见自己。
贺白是蒋萍带着贺薇亲自接走的,拎的大包小包,还算是兴师动众。
这对哥俩在特护病区南的动静都不小,出院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像是打了场胜仗,医院的人都倒还挺高兴。
一个个的跟贺白都满含祝福的告别,让他回家了继续好好养着,把含铁高的东西都多吃一吃,补补血,养好了之后就又是一条好汉,回家了要保重身体,好好生活。
殊不知贺白此次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蒋沐凡在医院多打了两天针,现在他一天也没几瓶药了,主要就是养腿,还有一些镇定安神的药物。
前几日为了给蒋沐凡把胃肠外的伤好好处理了,所有人都是咬着牙给蒋沐凡上治疗的,着实是把人有些伤到了。
为了保命,确实杨景那边没怎么讲武德,让蒋沐凡差一点就面临精神崩溃。
也就好在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精神科的人终于出面为蒋沐凡说了两句话——
你们这再多折腾一次,人下一秒就可能变成双向分裂。
杨景闻后只剩下内心暗暗庆幸,真好在蒋沐凡后面也没药了,他也有几天没有发烧了。
血项的各项指标都趋于良好,以后也不用当个残疾人,就是有点心肌受损,但也不至于太严重。
把人命算是彻底拉回来了之后,杨景也就基本上把人交给精神科的人去看了。
输液服药,心理疏导,在贺白出院后的那几天,轮番着给蒋沐凡上。
就为了蒋沐凡出了院之后还能进行正常的社会生活,不过多的受但这一次意外的影响。
说实话,贺振华留下的家底也没多少了,精神科的医疗费用也普遍要比其他普外的医疗费用高。
蒋沐凡这后续的治疗,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背后撑着,硬是下了血本,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给蒋沐凡彻底治好。
最后出院结算的时候,是蒋沐凡自己跑了个前半段,因为是有一个新来实习的小护士直接把结算单放他手里了,说是因为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蒋沐凡的家属。
蒋沐凡这个时候还是高中生一个,哪里来的医保报销,全程都是自费项目。
他在等人来接自己回家的时候,眼睛不由得把手里的结算单了那么一瞥,就被上面的数字惊得说不出话。
市医院确实是个好医院,综合排名都很靠前,精神科也是不在话下,给蒋沐凡的治疗确实很有效果。
虽不能说那帮精神科的大夫,在这前前后后一个月里,把蒋沐凡医的真的跟从前和贺白在家甜甜蜜蜜肆无忌惮撒娇的时候一样,但也确实能让蒋沐凡在许多事上做到了情绪稳定。
那天是贺白带着贺薇来接的自己,蒋沐凡就是把结算单递到了贺白手里嘟哝了一句怎么这么贵,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当初在病房里撕心裂肺反抗尖叫的蒋沐凡,在殡仪馆的停车场里一看到爷爷的照片就快要崩溃的蒋沐凡,被这伟大的几片安神颗粒拯救的藏起了大半个身子。
虽身上不再有光,但也还算坚强。
贺白已经可以随意开车了,身上的绷带早已经全部拆完了,在家澡都洗了很多次了,就是还不太能拎重物。
蒋沐凡也是可以正常走路了,他身上的那二十多根针的痕迹就快要消失殆尽,出院那天走起路来甚至要比贺白看着利索。
他们在市医院帮助过他们的医生护士的欣慰注目下,带着这些医者仁心的祝福,坦然平静的走出了医院。
那天的天空还算晴朗,中午的时候能见到点太阳。
贺家的三个孩子站在住院部大楼的门口,鼻尖沐浴着冬日洒下来的阳光,不禁发现他们各自都不再是从前了。
无一不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也没谁会说自己还保有初心了。
因为蒋萍上回在陵园里和蒋沐凡闹了一出之后,蒋沐凡回家就变得需要了勇气。
也还好自己在这医院里最后多待了两天,那几天的疏导和催眠对自己还算顶事儿。
这次回家虽然是视死如归,但蒋沐凡却不怎么恐惧了。
他坚信那个精神科医生最后告诉自己的话——
人如果想要继续活着,那就要向前看。
蒋沐凡内心是认可的,他还没到不想活了的那一步。
他还觉得自己的母亲就是受了伤,可能就是一时间迁怒于自己,所以才说了些伤人的话。
但如果任时间慢慢流淌,蒋沐凡还是相信蒋萍的,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妈妈,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不要自己的。
在回家之前,贺白绕了点路,一脚油的把弟弟妹妹带去了贺振华的墓地上。
三个孩子现在都好手好脚,健健康康的聚齐了,贺白想带着这两个弟弟妹妹再去给父亲看一看,算是个交代。
也算是个交接——
从此以后,这个家就由自己顶着了。
……
蒋沐凡和贺薇都要比贺白想象的要坚强。
三个人站在墓碑前,是一个人都没有软弱的掉眼泪。
每一位都有着自己心里各自的平静。
仿佛都不愿意在贺振华面前痛哭,觉得这样会让贺振华在土地之下不得放心。
他们的父亲是为了孩子们战死的,他们的父亲也许最难以放下的,就是自己走后,他这守了一辈子的老婆孩子不能坚强的活着。
所以每个人都懂,就连平日里最任性捣蛋的贺薇也一样,没有哭出一声,句句道的都是让父亲放心,她已经长大了的话。
时光荏苒,贺家的孩子们都在这寒风中变得坚韧,也怕就只剩下蒋萍一个人,还沉在那无穷无尽的飘摇之中了吧。
……
马上就要过年了。
那天贺家的三个孩子从陵园回来之后,歇了几天,便开始张罗起了自己的事儿。
贺薇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这个时候已经上了两三个礼拜的课了,虽然是断断续续,但也好在课业上没有落太多。
不过她也没什么可落的了,本来这死丫头片子学习就不太好。
家里出事儿,贺薇学校的老师也都知道,对于小姑娘这学期的学习压力倒也没有给多大,你按时来参加个期末考试就得了。
然而蒋沐凡那边也好说,他高三了,再开学就是最后一个学期了。
本来永音附中的同学们在高二的时候就开始水课了,蒋沐凡这一个月也没见人,倒也无伤什么大雅。
他们那个班主任最后也是个自己玩儿自己的,不太管班上的学生了,而且在蒋沐凡出事儿之前,又是获了那么大的奖,又是定下了D国的学校。
那这种下家早都找好了的学生,老师就更不管了。
所以最后要不是杨鹤忠发现蒋沐凡怎么一口气消失了这么久,觉得有点不对劲之后给蒋萍去了通电话,这永音的人都不知道蒋沐凡是出事儿了。
原本不出事儿的时候学校都不怎么管蒋沐凡这一号人,现在出事儿了住院了,那就更不管了,只是说赶紧让孩子把身体养好。
毕竟本部院长还指望着附中的毕业典礼,蒋沐凡还能再上去来上一段。
那年正赶上学校在全国评排位,听说附中的毕业典礼上要来好多教育局的领导,还会有媒体过来直播,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蒋沐凡在青州的那场比赛里拿了奖的缘故。
蒋沐凡出院之后去学校第一次报道的时候,附中的年级组长和校主任,心疼的差点把蒋沐凡捧到天上去,生怕这孩子要在毕业典礼上掉链子。
关心的话是一句接一句的说,但三句关心体贴之后,都不忘了要给蒋沐凡旁敲侧击一下下个学期的硬性任务。
说实话,蒋沐凡这个时候几乎是硬撑着再跟这帮学校的老师领导们来回周旋的,接着在听到自己在半年之后又要有一次舞台压力的时候,蒋沐凡脖子上的脑袋就一个顶两个大。
但他还是忍住了,面不改色的就是笑一笑,不答应也不拒绝。
况且学校给的任务,也没他拒绝的份儿。
那个时候蒋沐凡就盼着赶紧让自己先放假了吧,也别参加什么期末考试了,他现在只想先把学籍保留住,别因为这么久没去上学让学校把自己给开了。
其他的,蒋沐凡没功夫细想,只能先缓兵之计,搁置着。
他也就在家歇了两天就赶紧来学校办自己的事儿了,蒋沐凡只想着稳住眼前,哪有什么心思想以后,还什么毕业典礼,那都离自己现在的状态太远了。
其实蒋沐凡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想要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此时就是散的,没什么定性。
你说他想照顾家里吧,他好像也没那个能力,你说他想着安抚蒋萍吧,他好像又不太敢。
你再说他想休息吧,他可又没办法放松下来休息。
就是单纯的散的。
蒋沐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上学。
什么事都不想做,也什么人都不想见。
直到他在这浑浑噩噩之中,忽略掉了许多细枝末节却又细思极恐的改变。
从而最后直接导致,他真的没能再给永音附中,那个把自己培养成材的地方,争取到任何一个荣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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