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听说医院食堂还有打卤面,苏南来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并发出了三连问道:“护士同志,这打卤面是按份卖还是按斤两卖?是只用粮票吗?都有啥卤子啊?”
小护士回道:“一份打卤面里有四两面,要是不够吃的话也能多要点面条,到时候按具体的量给票和钱。至于拌面的卤子有三样,酸菜肉丝打卤、素花椒青酱卤和肉臊子。”
苏南来苏南来越听越馋,心想不愧是县城,连医院食堂的打卤面都做得这么齐全,光卤子就有三样!面条还都是用纯细面粉擀出来的……光想想就知道肯定好吃。
尤其是在听到小护士说“肉臊子”时,苏南来的眼睛是控制不住地冒亮光。
那向往的小眼神,小护士是想看不见都不行,生怕她不知道内情,连忙小声说道:“圆圆妈,你要是想吃打卤面的话,最好还是要酸菜肉丝的卤子,或者是花椒卤。不是说肉臊子不好吃,但这个价格最贵了,而且甭管你要多少面条,都只能来一小勺,根本不够拌的!有这钱,还不如单买面条就着炒菜吃呢。”
“只给一小勺?”
苏南来有些泄气,心说那一勺子肉臊子哪够自己吃的,有这钱还不如留着去肉铺买肉回家自己做呢。
不过这一勺肉臊子虽说不够她吃的,但要是给圆圆吃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苏南来想了想,打算要两份面。
一份是自己吃的加大量酸菜肉丝打卤面,一份是给闺女吃的少来面条的肉臊子面。
减量后的面条再浇上一勺肉臊子就肯定够拌的了!
至于单要面条配炒菜……
苏南来还是更喜欢卤子配面条。
毕竟几道炒菜里就一道荤菜,还又是白菜又是粉条的,这打菜打到手后能吃着多少肉可想而知。
苏南来打定主意道:“我还是想吃捞面,我都好久没吃过细粮了……到时候我吃酸菜肉丝打卤,再给我家圆圆买份肉臊子拌面,一勺肉臊子肯定够她吃。”
苏南来边说边咽着口水,直给病房里其他的家属说得也都有些意动,不约而同地咽起了口水,心里想着要不要也去买一份给孩子尝尝。毕竟,这家里饭也就是比食堂饭吃着省钱,可咋也比不上来碗细粮面条好吃。再说,这一份面条有四两呢,要是孩子吃不了,她们也能跟着尝尝味儿。
这年头,再好的家庭也不敢天天吃细粮,都是粗细掺着吃。要说平时这么迟也就算了,但孩子生病住院本就嘴素、缺营养,难得食堂供应细粮,买一份吃也不过分……
几个家长一合计,也跟着表态道:“那等一会儿食堂开饭后,咱们就都一块去买打卤面吃吧!”说着,几人又看向唯一没有公婆、丈夫过来帮忙的苏南来,主动说道,“圆圆妈你这一个人看孩子不容易,等晚上打饭,你就别去了,我们一块也给你把饭打回来。”
面对众人的热情,苏南来微微抿着嘴,略带不好意思道:“真的谢谢大家愿意帮我打饭回来,只是……我这人饭量有点大,我怕你们拿自己的饭还得帮我拿饭的话,回来会……不太方便。”
壮壮妈一脸不信:“有啥不方便的,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能有多大饭量?”
苏南来笑得腼腆:“不多,一斤面条就够。”
众人:“!!!”
……
不管众人如何震惊、疑惑苏南来的饭量,如何劝说她别眼大肚小地买太多浪费,苏南来也还是坚持底线地买了一斤酸菜肉丝打卤面,外加一小碗的肉酱面。
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后的第一顿饱饭——
看着面前这满满一盆的面条,苏南来是边流着口水,边拿着筷子用力搅拌,好争取让每根面条上都能裹满味道浓郁喷香的卤汁。
其实要说打卤面,最经典的还得说是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再在里面放些木耳、豆干和黄花菜……那滋味儿,简直是能和老北京炸酱面媲美。
但可惜,苏南来所处的地区属于温带季风气候——这是她在末世认识的一位同样故乡在东三省的地理老师告诉她的——这样的气候让故乡的冬天总是寒冷又漫长,使得蔬菜也变得奢侈。
在农业技术无法保证北方的冬天也能吃上青菜的年代里,老百姓最常吃也都吃得起的青菜,除了白菜外,也就只有各种咸菜、酸菜和各种晒干的干菜了。
不过酸菜肉丝的打卤面也好吃!
纯手擀出来的面条筋道十足,虽不如拉面能保证长度,但用擀面杖擀出来,并在擀好后层层叠好再切出来的面条的宽度、厚度都恰到好处,吃起来十分有嚼劲的同时又保留了面食特有的柔软,再在最后浇上用酸菜肉丝烧出来的卤子——
那滋味,光想,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苏南来用近乎虔诚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面条,几乎快忘了自己上一次吃面是什么时候。
“圆圆妈,这面条可是足足一斤的量,你……真都吃得了?”旁边的壮壮妈坐在儿子旁边看不见苏南来近乎饿虎扑食的眼神,只觉得这装了满满一小搪瓷盆的面条,和苏南来穿着棉袄棉裤也还是能看出纤细的身形实在不匹配。
对于壮壮妈的关心,苏南来觉得还是不要和对方说这一斤面条可能都不太够吃自己的事实,只笑着拿起了筷子,边搅拌着面条边腼腆笑着说道:“我先吃着看吧,反正现在天冷,吃不了也暂时坏不了。”
话音刚落,苏南来就挑起满满一筷子的面条,也不管这重量会不会压垮手里细细的筷子,更顾不上吹吹凉,一口就将还冒着热气却也挂着满满酸菜肉丝的面条送进了嘴里——
只这一口,酸菜独有的酸甜清香味就充斥了整个口腔,尤其是在咀嚼时迸发出的酸菜汁水搭配着煸炒过的五花肉的肥香,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手擀面的香就在于这里——不管是炸酱还是打卤,也不论口重口轻,手擀面特有的麦香都保留在牙齿的咀嚼中,不会像挂面那样受外来口感的影响,随便一泡就没了面条本身的味道。
苏南来唏哩呼噜一通猛吃的架势,直给病房里的孩子和家属们都看懵了。但看着看着,大伙儿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全都是越看越馋、越看越饿,本来吃得挺饱,却不知怎的,又想再吃点。
壮壮一家三口在苏南来的影响下,全都跟着又吃了一大碗的面条,只觉得这面条比第一碗要好吃不少,连着壮壮这个挑食鬼都喊着还想要再吃。
一时间,整个病房都是吸溜面条的声音。
不过要说吃得速度最快也最香的还得说是苏南来。
别看她盆里的面条最多,但末世最讲究速度,其中就包括吃饭速度。在末世最艰难的那几年,苏南来可以说啥都吃过,为了能吃饱更是跟人抢过不少食物,这吃饭速度早就练出来了,尤其是在这香喷喷的面条的诱惑下,她更是出于习惯地加快速度,生怕浪费一点。
在满满一小搪瓷盆的面条即将见底时,苏南来听见了身后床上传来的闺女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妈……饿……吃……”
“圆圆?”苏南来听到闺女喊自己,连忙放下碗筷回身问道,“圆圆你是不是饿醒了?妈给你留着面条呢,就放在从家里带过来的你最喜欢的小碗里,是肉臊子拌面,可香了!”
看着闺女难受得说不出话,只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眼神,苏南来莫名想到了自己去世时的场景。
那时,圆圆饿得像个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害怕、难过与不舍,却渴得饿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只不停喊着“妈妈”。
想到这,苏南来眨了眨眼,将即将漫上来的泪水眨了回去,对仍反应有些迟钝的闺女柔声哄道:“圆圆要是不想吃面条,咱还有粥喝,有鸡蛋吃。那粥可香了,是食堂阿姨煮了好久好久的黏糊糊的米粥,妈妈喂你吃好不好?”
说着,苏南来把放在行军床上的被窝垫在了闺女身后,确定这个姿势还算舒服后,她又拿起桌上用来盛粥的铝饭盒,舀了一勺浆糊糊的米粥吹了吹,喂给了闺女:“尝尝味道咋样?要是好喝,等队里分粮,妈就拿分来的粮食去换细粮回来搁家给你煮粥喝!还有那面条,妈给盛面条的碗放热水盆里了,还热乎着呢,等喝完这几口粥再吃点面条?”
都是有孩子的人,谁不知道孩子嗓子眼嫩得吃细腻食物,也就是条件不允许,不然谁不想天天给孩子吃细粮。
在听到苏南来说要换粮这一话题后,病房里几个家属都不免跟着说起了粮食问题。
城里人吃粮都有定量,其实也不忒够吃,和农村人省下粮食给家里劳动力吃一样,她们也得尽可能省下口粮给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吃。但比起病房里唯一来自农村的苏南来母女二人,其他几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仍自觉县城到底要比在农村的生活强,哪怕他们中有不少人连医院食堂的一碗打卤面都舍不得买,或者说是为了面子才买的,可也还是谁都不肯承认县城人也同样吃不饱的事实。
正在这时,坐在靠窗位置病床旁的军军奶奶突然来了句:“其实县里也就是比农村机会更多,要说吃饱饭也一样得靠天吃饭,毕竟这城里的粮食都是咱村里人种出来的!”
军军奶奶也是农村人,仗着儿子考出了学问扎根在了县城,才得以离开农村老家,过上了跟城里老太太一样只用洗衣做饭看孩子的日子。
她这话一说,刚还在吹嘘县城日子有多好的妞妞妈顿时不吭声了,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苏南来觉得有些尴尬,便借口说去打热水给闺女擦身上后,起身拿起从家里带来的旧暖水瓶准备去水房,却不想自己才刚走出病房没两步,军军奶奶就跟着出来了,追上苏南来后就说了一句:
“圆圆妈你刚说想用粗粮换细粮?
“这事,我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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