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灌呢,放心,有人帮忙看着水。我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事。”林语晨的眼神瞟向赵有归家。
院子里有一棵颇有年份的红豆杉,刚长叶的大枣子树,同大部分的农家一样,墙角放着农具、簸箕,墙下种着时鲜绿蔬。
林母拉把女儿,同她解释沈秋霞住院的事,又朝赵有归说:“你到姨家坐会,吃点热食,再带些去卫生室。你妈的脾气肯定不让你乱花钱,其实,你叔也是这样的人。听姨的话,上家里吃口热乎。”
“好。麻烦林姨。”赵有归说话简略,朝时不时打量来的林语晨点头。
这小姑娘长得确实好看,也好奇得紧。他头一次发现身上这套绿装除责任外,还招人关注。
林兰香拉上不知瞧什么的女儿走在前面,喊上赵有归回家。
林语晨听说沈秋霞的病情挺严重,也不多说什么,帮林母生火热饭。
她先用铝盒打上稠粥,留着给沈秋霞。若是她吃不了稠的,在医院加点开水和稀就行。
这个年代别说林语晨,老一辈都不挑嘴,有口吃就行。
林语晨见林兰香煮鸡蛋,赶紧提醒:“妈,鸡蛋好像会让人咳嗽加剧,你用水鸭蛋,性温。”
林兰香狐疑地看着手里的鸡蛋,接过林语晨换来的鸭蛋:“没听人说鸡蛋会让人咳嗽。你看得什么书,鸭蛋不腥吗?”
“我去摘点葱,打个葱结,你再切两片姜、放点盐一起煮,蛋白凝固的时候打破一点壳,让葱香味和咸味渗进去,能去腥。”
这些小技巧是母亲日后从别处学来,如今算提前学会。
林语晨转身去摘葱,差点撞上长手长脚的赵有归,见着他递来的小葱。
林语晨接过,如阳光般笑开:“谢谢。”
赵有归下意识缩张瞳孔,望向身量高挑的林语晨,深邃的眸光里掠过缕幽暗。
耳边回响起楚邵在田埂上说的话,他又垂落眼神:“不客气。”
林语晨到水缸边洗葱。干净的水,碧绿的葱,白皙的长指上嵌着粉嫩的指甲,如红楼梦里的唱词:一把子水葱儿。
赵有归本要撇开眼,又见着她把葱捞出水盆,被阳光照着的手散发嫩玉的质感。
这个女孩不仅漂亮、好奇,而且泼辣,打人时一点不手软。
他从林叔和母亲那知道,提醒林叔打电话通知自己得正是林语晨。对此,他很感激林语晨。
若有机会,一定要帮她一把才好。
“有归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一会到镇上就中午,饿不着。”林语晨将林兰香给得满满一碗米饭递给他,上面盖着倒笃菜炒辣椒,特别下饭。
赵有归没矫情,接过后道声:“谢谢。”
林语晨笑开,迎着赵有归明亮有力的眼神,莞尔:“有归哥不用一直说谢。大家乡里相亲,互相帮助才正常。”
“嗯。”见不到父亲得最后一面,一直是赵有归心里抹不开的伤。此时此刻,他真得很感激林家,感激林语晨提醒林叔打电话。
若生秋霞瞒下病情,拖得时间久一点……赵有归一点都不想父亲去世的事再次上演。
赵有归不常笑,面对林语晨的好颜色,会不由自主跟着笑。
以前他听母亲念叨:以后你娶媳妇就会忘了妈。妈不用你惦念,娶个媳妇随军,你们过好就成。隔壁家的语晨长得好,人聪明又大气,身子骨弱点,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你。妈也不知道咱家能不能娶到她,你寄回的钱,妈都给你存着,给你娶媳妇。
……赵有归埋首吃饭,以前不觉得妈说得话有道理。
今天发现林语晨一笑,真将病重在院的老妈忘一瞬。至于后面那些话,不当回事。
他吃饭快,饭入口后咀嚼得非常有规律,一看就是部队里训出来的吃饭方式。
林兰香一巴掌拍在林语晨的后脑勺:“看什么呢?这么盯着人家吃饭,礼貌么?”
林语晨咧嘴,轻声说:“有归哥吃饭像爸,入口快,嚼得细。”
赵有归顿下,继续吃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最终化为一句:她把我当亲人,我就是她亲大哥。
赵有归走后,楚邵上门邀功。
“阿姨好。晨晨在家吗?”
林兰香被他没脸没皮一声晨晨喊愣住:咱家姑娘找这人谈恋爱?
楚邵见她的脸色不对,赶紧道:“林阿姨,田里的水放得刚刚好,苗上三手指,不多不少。”
林兰香回过神,难为情道:“嗐,这孩子怎么能让你帮忙看水。若我知道是你,早就去替你。语晨,晨晨……”
楚邵心下暗喜,赶紧打圆场。
“阿姨,我自愿帮忙。没别的意思,不要怪语晨。我是……”伸出两大拇指,互相一对,表明要追林语晨。
林母被狠狠地噎住,没敢接这茬,转眼说:“你身上怎么回事,怎么湿了?快进屋,我找块毛巾给你擦擦。”
喊半天不见林语晨出来,心知她溜出门,林兰香决意先打发这臭小伙子。
“你看,林语晨不在家,这……”
楚邵家的条件不咋样,人是挺聪明,肯干活的话倒也饿不着语晨。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楚邵混不吝,村里不少小姑娘夸他,他也受用,反而衬得人很没分寸、不着调。
男人不仅要会干活,还得有责任心会顾家。
楚邵的性子,两不沾,不合适!
楚邵闻声知意,没敢死皮赖脸地留下。
上一世,他敬重林父,害怕林母。外遇被爆出来时,林母闹起来能提椅子就砸,凶得很。
“不,妈……不是,阿姨。”
楚邵见林母被喊僵住,赶紧哈哈笑着换口,“我家也得灌水,先回去忙。你忙你忙……”
林母明显松口气,这声“妈”喊得她差点三魂去七魄。
“死丫头,搞什么事。”又追出院,“哎,小伙子,谢谢你啊。”
楚邵挥挥手,差点绊了跤,赶紧跑掉。
林兰香摇头:“真是不知轻重。不先管着自家的水田,倒来帮我家灌水。他妈好像是知青,身体又弱又爱娇。林语晨的性子做人家媳妇,不得被嫌弃死?
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
“赵晓鹤,你出来。”
“语晨,你怎么来了?”赵晓鹤眯着眼,握本书跑出门。因着眼睛近视,一不小被门槛勾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林语晨瞧他站稳,赶紧说:“改天进城配一副眼镜。你家的古董多,随便卖两件就够换眼镜。”
赵晓鹤嘿了声:“不是有句古话:坐吃山空。不到山穷水尽,不会卖这些。你找我有事?”
上一世,林语晨办厂的启动资金就来自于赵晓鹤家老祖宗留下的古董。
赵晓鹤卖古董投钱,林语晨给他分了股。
后来,楚邵以两人是口头协议的说法,直接把定好的股份当做借钱来办,硬生生把赵晓鹤的股份排挤出去。
这时候的经济法不严谨,赵晓鹤没有追溯的意识,又看在林语晨的份上认下这亏。只拿回当初投入造纸厂的本钱和一点五的利息钱。
不久后,赵晓鹤也说过“坐吃山空”的话,带钱跑特区发展,结果被骗得连回来的车票钱都没有。
他怕父母骂他没本事,给林语晨打电话求救。林语晨给他买张车票,他才能跑回来。
后来,赵晓鹤在镇上的古玩街开家店,算是找到对口的工作。
前期他真没赚钱,有时候收货还亏本,总得来说只够吃喝。后期不一样,富豪多了,买古董字画的人也多,生意真正好起来。他是一身闲富,应了好人有好报的说法。
“我想说楚邵要办厂,林菲儿的爸肯借钱给他,但是他能借到得一定不多。他也一定会来找你家借钱。到时候,你借给他,不过得黑子白字写清楚,让村长和你二叔做证人签字。”
“签什么字,借条吗?平白无故我借钱给他干什么?他办厂关我什么事。”赵晓鹤把林语晨请进屋,坐在院子里的老梨花木桌边。
林语晨摸把桌子,啧了声。
上一世的自己眼光差,不懂这些古董得好。
赵晓鹤是真讲义气。自己一句话就卖了两件古董,借钱给自己办厂,最终却没捞着好处。
这一次,一定让他把往后二十年的好处连本带利一起谋回来。
“不是借钱,是出资入股。你得写清楚,出了钱,在厂子里能占多少份额。以后,他的厂子挣钱,你就能收红利,在家躺着收钱。明白吗?”
赵晓鹤在脑海里转好几圈才懂她的意思,又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厂子能赚钱啊。厂子要是跟打水漂似,投下的钱一去不回呢?”
林语晨笑起来,忍不住拍在书呆子的肩膀:“你不信我?”
以前那么信,却信错。这次,不教你吃亏。
“信。”赵晓鹤对林语晨有一种迷之相信。
源于儿时在河边玩时,赵晓鹤落水,旁人都乌拉拉跑掉,只有林语晨抓着河边的树枝把他拽上来。
赵晓鹤信奉: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同样,他也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是要好。
“信我就行。一定要写协议,让村长和你二叔作证签字。啧,不行。我怕你不会写,现在我就给你写一份,到时你一定要咬死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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