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上，马教授就如同开闸泄洪一样讲课，整个班的学生都听得绝望不已，好似才刚刚入学，就被推着站在了一座高山的山脚下，马教授指着山顶告诉他们，“看见了吗？想要这门课考得好，就得把这座高山翻过去！”
虽然绝望，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说不定只是《化工原料基础》这么难，别的课就会简单一些呢……
可当下午上课的林教授开始讲课时，抱着侥幸心理的这些人内心彻底凉了。
林教授讲课的语速比马教授还快！
如果说马教授讲课如同开闸泄洪，那林教授讲课的速度就如同是天外坠下的陨石，别说自个儿发呆走神了，就算自己拼了命地跟着林教授讲课的脚步去听，只要稍微有一个地方没听懂，稍微卡那么半分钟的壳儿，接下来再听就是听天书了。
不过林教授有一点比马教授好，他不似马教授那般讲完课收拾了书本教案就走，而是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给这一屋子的学生送来了温暖，“大家都是能考上京华大学的高材生，上课速度应该能跟得上吧。”
全班学生都瞪大了眼。
他们不知道是自个儿这荒废了十年时间不学习的人配不上‘高材生’这个称号，还是林教授对‘高材生’有什么误解。
是‘高材生’，不是‘高材神’呐！
有个胆大的男生站了起来，操着一口带着东山省大葱口音的话同林教授说，“您能讲的慢点吗？这课！我脑子不好，跟不上您讲课的速度啊，教授！”
林教授抬头瞅了一眼那东山省来的男生，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跟不上讲课的速度就对了。”
全班学生：“？？？”
林教授又道：“等待你们学的东西那么多，你们还能净指望我上课都给你们面面俱到地讲到？老葛给你们开迎新大会的时候没有同你们说过吗，大学的核心不是坐在教室里听讲，而是自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家不要把大学想得太狭隘，京华大学对你们知识的培养，要不如对你们人格的塑造。”
“瞧你们这大眼瞪小眼的模样，我就知道上午老马没跟你们废这些话，那就由我来同你们说吧。”
“大家要在三四年内学完能够支撑你们在药化这个行业里足以混迹得如鱼得水的基础知识，压力能算是相当大了，毕竟很多人是在这个行业浸淫二三十年才能学个半懂不懂，你们身为京华大学的学生，属于天之骄子之流，要是学个半懂不懂，那出去不就是丢人吗？”
“每一个教授给你们开的每一门课，都是药化这个行业里的一个重要分支，都需要你们沉下心来去学。”
“万事开头难，但学习这个事啊，可不止是开头难，中间难，结果也难。你们看上午给你们讲课的老马，承接了卫生部的一个制药课题，专门促进胃蠕动的，他天天都头疼得不行，眼看着他头上那本就不多的头发变得越发稀稀拉拉。你们觉得是老马的基础知识不过关吗？”
“非也非也，就咱上课讲的这些东西，老马闭着眼睛也能说个七七八八。科研问题，哪里是基础知识堆砌就能解决得了的？科研问题是需要完整的基础知识加上对这个领域核心问题、边缘问题等的不断探讨，再加上那么一丁点儿的灵感，才能灵光一现的。”
“你们要想通过一门课的考试，单单指望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我给你们讲了一个小时，你们感觉讲的东西多吧，其实只是讲了这本书前面二十页的一个框架。”
“这个框架里的具体知识点，需要你们下课之后，或是在教室，或是回宿舍，也可以去图书馆，还可以去校园的长廊、花园、池塘边等一切你们觉得能学习的地方，去把系里给你们发的这本教材看明白，吃透了，考试就能考个七十五分了。”
“余下的二十五分考什么？考我在课堂上推荐给大家，让大家去图书馆里借来看的书上讲的内容。”
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偶读已经从‘疑惑’变成了‘懵逼’。
那东山省来的男生似乎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咋还考课上不讲的东西呢，这不是超纲了吗？”
林教授把水杯盖子拧好，拍了拍胳膊上的粉笔灰，问道：“难道你们到了社会上，进了药化行业里，就只用得着教材上讲的那些知识？”
“我告诉你们，教材上讲的只是个基础，入行十年的人基本上都能背个七七八八，要是只会教材上讲的那点儿东西，我劝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在京华大学浪费时间，浪费国家给的津贴和补助，你们要是大学四年就学了点教材上讲的东西，走出校门都算是丢京华大学药化系的人！”
林教授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小调走出了教室，留下教室里满地哀嚎的学生。
王兰花是踩着上课铃来的，她进教室的时候没注意到叶泠坐在后排，径直走到了前排也没见着叶泠，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叶泠躲在那么安静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看书，不过那会儿林教授已经进教室了，她想挪到叶泠旁边也没机会了。
这不，才一下课，王兰花就抱着书本笔记跑到了叶泠跟前，满脸歉意地说，“抱歉啊，刚刚吃太撑了，我还跑得急，回到宿舍就闹肚子，别说是喝热水了，喝开水都不管用，在厕所里蹲了个天荒地老拉了个暴雨梨花，肚子才稍稍消停了些。”
叶泠笑着看了王兰花一眼，低头把书上看完的那一页翻走，道：“你都多大人了，我家老二才三岁多，都知道吃饱了不能跑跳，不然会肚子疼，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不知道？”
王兰花一脸窘迫，“我那不是心急么！”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赶紧看书，待会儿还有一节课呢！我上午同你说这课程只会更紧不会更松，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一提上课的事儿，王兰花整个人就都垂头耷脑了起来，“信了信了，现在是真信了。”
“我算是想明白了，国家给我们津贴补助让我们念大学，咋可能是让我们轻轻松松就把大学念完？这是得让我们豁出命去学啊！不过学就学吧，之前浪费了十年的时间，现在既然能读书了，总得把自己欠下的东西给补回来。”
叶泠惊讶地看了王兰花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不和你说了，赶紧看书，我待会儿要上的那节课还没预习呢。”
这是假话，预习早就预习完了，叶泠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闲聊上，她想着把那本书能多看几页就多看几页，尽快看完好去借别的书看。
她没有这种近代现代科学的基础，学起来都不是女娲补天，而是开天辟地。叶泠打算尽快把自个儿脑子里的知识框架给搭建起来，学完教材上的知识就去图书馆借书来看，图书馆的书看完还能去首都大学图书室借。
她可不是装模作样地在学，而是真得抓紧一分一秒，浪费半点儿时间都觉得心疼。
叶泠深知自己也就只能抓紧在学校的时间了，晚上回家去还得做饭带孩子忙家里的事情，等忙完一天的活儿，打发孩子睡觉了，她也腾不出手来，还得给尽快把把给厂长家孙子治病用的‘小苍兰丸’制出来……她心里那张日程表早已排了个满满当当。
王兰花也不磨叽了，就坐在与叶泠隔了个凳子的位置开始看书。
哀嚎阵阵的教室里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这些能考上京华大学的人，心性还是很强的，在知道自个儿哀嚎也于事无补后，便都闷头学习了。
既然没有登天梯，那就用自己的双脚做登天梯。
有了林教授的话做打底，第二节课就没那么惊悚了，老师讲的稍微满一点，大家都有点替老师着急，语速这么慢，能在结课前把该讲的东西讲完吗？这不是京华大学药化系老师的作风啊……
那位女教授估计是猜到了大家心里的想法，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觉得我讲的慢？这是打基础的东西，整本书一共十八章，我只讲前面的六章，把前面的六章学好了，后面的十二章都是靠你们自学的，压根没时间去讲。要是前面这六章我也囫囵吞枣地讲，你们根本别想学明白。”
那位女教授又想到了一点，临场补充道：“对了，大家别有任何侥幸心理啊，考试不止考六章，而是整本书十八章都是考试重点，尤其是后面的那十二章。我只讲前面是因为前面是后面的基础，但考试不太会考前面六章的东西，毕竟太基础了…… ”
有了林教授给打的‘预防针’，这位女教授就算说再惊悚的话，大家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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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住在学校的那些学生成群结队地往图书馆赶，都想趁晚上的时间把白天没听明白的知识给补上，直接回宿舍的人寥寥无几。
叶泠却是惦记着回家做饭的事儿，背上包搭上自行车就往家里冲。
把最费时间的粥煮上，叶泠发现家里的主食没了，便从厨房里翻了几根小葱出来，和面打算烙几张烙饼，还顺手把面给和上放到灶台边上任其发酵着，叶泠打算等面发了之后蒸点馒头包子。
同烙饼比起来，馒头包子算是省时省力的主食了。
欠自己的债，该怎么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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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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