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吉小心拿着玉牌细看了半天，直接把周围的气氛都给弄得紧张起来，叶薇这个安排一切的事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放轻了呼吸。
郑国强本以为今天过来主要是劝解一个小姑娘行事不要莽撞，毕竟他确认过两个证物玉牌都在队里，请蔡先生不过是办完事顺道看一眼、走个流程，难得他看走眼了？！
刑警队长开始严肃起来，旁边的宋唐二人也绷紧了神经开始回忆和叶薇相处的片段，想要梳理细节，确认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隐藏太深没让他们看出来。
就在院子里空气莫名开始凝固时，蔡吉终于长呼了口气，“后生可畏啊！”
这句话瞬间打散了弥漫的怀疑情绪，同时也让众人对这一声感叹好奇起来。
不过不等大家问话，蔡吉上下望了叶薇好几眼，尤其在她双手处盯了半天，满是疑惑的问道：“这真是你做的吗？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叶薇早就在心中盘算好这样的对话场景，因为也不胆怯的回道：“嗯，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成功，可能跟当时的情绪有关，手感、灵感和平时练习完全不一样，现在再来一次可未必能成了。”
蔡吉点了点头，“做工是会讲究机缘，有时候情绪爆发的时候确实会大幅度影响制作过程。不过即便是这样，你这手法和技术也不一般，线条划刻过程中相当连贯自然，显然十分游刃有余、收放自如。尤其这做旧的手艺更不一般，如果不是这玉牌上没什么味道，这冷不丁还真不太好说是真是仿了，小姑娘厉害啊！”
叶薇被夸的有些脸红，她知道自己是靠着系统才仿的这么‘真’，但玉牌上的纹路可都是她一笔一划雕琢出来的，所以她高兴的是蔡吉对她雕工的肯定那部分。
旁边几人满是疑问，郑国强对文玩古董不熟，有几个问题想问却需要组合一下语句，然后就让唐文西抢了先。
“蔡先生，这牌子上没味道不是好事吗？怎么听你这话像是通过这一点才判断出这是仿的？”
“玉料本身是不会有味道的，我所说的味道是指一些比较主观的‘感觉’，更像是灵性、韵味这东西，不太好描述，不过像我平时鉴定时多会参考这种感觉。这两天我们一直在研究物证保管室里的真仿玉牌，说实话，小叶同志的这枚比那块仿的强多了，起码料子讲究、工艺也不错，只是多少还欠缺了些阅历。”
“你这仿的太过‘细致’，过于专注于翻刻陆子冈的工艺，可你们两人不论是细节处理的习惯、还是线条划转的角度上都不会是一样的，因此有些手法力道上并不能一气呵成，所以尽管看起来‘完美’，却也失败在了完美复制这里。”
“而且能看出来，小叶同志在做旧这方面比较有一手，不过这么说吧，这块玉牌还差了些真正的时光韵味，只是旧到了表面，从各处雕纹细看，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新’。”
蔡吉的一通‘感觉’让非专业人士听得似懂非懂，叶薇倒是听懂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难得有大师对自己的作品进行客观点评，叶薇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
郑国强跟着听了一会儿蔡吉对玉牌的分析，然后灵光一闪的抓住了自己早就想问出来的那个问题，不由打断了蔡吉的讲解问道：“小叶同志，我看着玉牌上的纹路可不简单，仿的让人一眼觉得和正品一模一样可不容易，你是手里有原品的草图？”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就是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当天孙虹带人到叶薇店里做局到事发被抓，一共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姑娘怎么就在这点时间里画了玉牌构图？
感觉像是早早就做了准备，没听说这行业里非得画个图才收东西吧？
叶薇听了郑队长的问话淡定回道：“嗯，我画画速度快，平时遇到难得的东西基本都会在个人用的记事本上顺手把图画下来，这子冈牌太漂亮了，我看了好半天，自然也画了一副。”
说着话，她起身去旁边工作室拿了个常见的16K厚本子出来。
因为大家就坐在院里，透过落地窗，可以看清叶薇进了工作室后的每一个动作，眼见对方随手从一个超长的桌子上取了本子回来。
叶薇把本子翻到最新的那一页递给郑国强，其他人也不自觉的探头看了过去。
玉牌正反面配图和长宽厚、重量等尺寸数据全在上面。
郑国强看了两眼后，把本子往前面翻了翻，有上了色的宝石插屏、纹路复杂的大肚花瓶、做工一看就很繁琐的累丝发钗，整整画了大半个本子，有新有旧，一看就不是现画的。
蔡吉看到这本子禁不住赞叹道：“小叶同志相当有心，这里面果然都是精品！”
说着又好奇问道：“里面的你都仿过？”
叶薇闻言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光是材料我都凑不齐，这玉牌也是正巧有料子才勉力一试的。”
蔡吉听了这话后追问道：“所以料子确实是老料吧？”
“嗯，去年无意间收到的，期间有切下一部分做了点儿处理，都在我的工作室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蔡吉确认了叶薇的手艺又看了她平时积累素材的本子，对她的好印象一路 5、 10的飙升。
这会儿见她大方的邀请自己去工作室里面参观，一时间差点儿忘了今天是跟着公安局的人来办正事的，直接点头站起身来。
郑国强倒是不反对，既然找不出叶薇的疑点问题，那这姑娘就是个勤奋有天赋的好同志，难得蔡专家有兴致，他也不是个喜欢扫兴的人。
……
叶薇领着几人进了她的工作室，给他们介绍屋子里各处摆件、机器的用处，没忘把特意准备过的玉料也拿出来过了明路，蔡吉一眼就看中这料子了。
“小叶，我也不绕弯子，刚才听你提到料子我就在想一件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老刘他们说过他们接了个长期任务修复博物院文物，其中有一件明代十二扇嵌百宝雕花鸟山海图屏风，是他们修复好之后计划拿去国外展览的，不过前阵子出了点岔子，现在因为一些原因又没办法轻易调换出展文物清单，所以大家主要把精力都放到了再次修复屏风上。”
“虽然现在光线条件一般，但打眼一看过去，你这料子的颜色和润度正合了要用的地方。我想着你和老刘他们关系比较亲近也就直说了，我们收集到几块差不多的料子，可以挑出一块比你这个大些的跟你换，成吗？放心，那玉料成色品质和你这块差不多，保真。”
叶薇没想到蔡吉会有这想法，说实话，用小块玉料换大的是她赚了，不过白送可以、交换不行。
不说她是不是缺这么一块玉料，单说她和技术处刘老师他们的关系，自己没少学习人家的本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还讲什么条件，直接送过去就当是束脩了。
而且想想蔡吉那话，什么叫‘出了点岔子’、‘没办法轻易调换清点’？摆明了这里面有问题，不然凭着刘老师他们的人脉怎么可能会找不着一块老玉料？
不过看蔡吉的神情虽然有些着急但又不像是真遇到了要紧的大.麻烦，叶薇因为自身事多不想过多打探，只能尽心提供下材料聊表心意了。
“不用换，待会儿您直接带走就行，就像您刚才点评的那样，我现在还缺些火候，暂时也用不上这些好料子。加上之前没少受刘老师他们关照，难得有机会，这么块料子就直接拿去用吧。”
蔡吉难得痛快了一把，没继续和叶薇你推我让的纠结这事，直接道：“行，待会儿我直接把料子送去老刘那边，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个身份牌过来，这段时间修复厂那边有不少珍品，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转转，好多大师傅都在那边赶工，看两眼能学不少东西。”
叶薇惊喜的看向蔡吉，确认道：“是博物院那边的院文物修复厂吗？！”
蔡吉笑着点头，“就是那边，现在忙得很呢，没准你还能过去搭把手。”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修复厂那边很多东西都是不轻易对外展览的，尤其全国顶级的各行业类别修复大师都聚在那边，有些手艺在后世基本断了传承，要是能学习观摩一番，这可是难得的机遇，对系统来说也是有用处的。
郑国强乐呵呵的看着叶薇和蔡吉交谈，这会儿已经确认这姑娘没什么可疑之处，年轻人嘛，冲动气盛都可以理解。
不过有些话该嘱咐还是得嘱咐。
“小叶同志，你这牌子既然没问题就暂时不收走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别在摆外面了。孙虹这事还得往深里挖，你得有点儿耐心。如果最近再有什么人在你这店附近转悠，你一定要及时通知老周他们，别自己莽撞行事。”
平白得了一次能观摩大师们工作的好机会，叶薇心情好得很，对郑队长的善意提醒相当感激。
非亲非故的，人家提醒是情谊、不说是本分，记起这几人说是工作中顺道过来处理她的情况的，八成是没吃饭。
想想家里食材不少，叶薇主动开口请几人多坐一会儿吃顿9点半的‘晚’饭。
“这时候就算是国营饭店也关门了，大家还是在我这边随便对付一碗面吧，我二大娘就是饭馆掌勺的，手艺相当不错。”
稍费了些心思才把几人留下，然而多亏了叶薇这临时一手，倒是正好赶了个巧，真抓了一条想对她下手的杂鱼，终于能让郑队长他们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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