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哥,刚才车上那人好像是陈知青。”
严雪被贺宇搀着,她感受到对方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劲加重,恍若未觉。
“陈知青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明明刚才还挺生气的,这么快就好了。”
贺宇神色漠然,只扶着她往前走。
严雪心思一动,继续道:“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听说她和杨知青从小一起长大,杨知青肯定知道怎么哄她的。”
下一秒,贺宇视线扫过来,他眼底仿佛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吓得严雪面色微白。
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忙说好话,“对了,今天你和她是有什么急事要忙吗,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刚才说不定是故意借杨知青气你呢。”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说他们今天要去领证,她也不会拿自己的脚来这么一出,疼死了。
果然,听她的那番话,贺宇的神情缓和下来。
严雪抿了抿唇,说:“抱歉,都怪我,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熟人,有什么事只能找你,要是……”
贺宇淡声开口,“不怪你,我们坦坦荡荡,是她自己爱胡思乱想,不用管她,她想清楚了会自己来找我。”
严雪轻轻蹙眉,脚下不知怎么走的,人一歪就要摔倒。
贺宇顺手扣住对方的腰,一把将人捞起来。
“小心。”
“抱歉,贺宇哥,我有点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吧。”
贺宇抬头看看火辣的太阳,心里无端生出烦躁。
他脑中闪过方才陈路遥坐在杨靖文车上的样子,眸色一深,蹲在了地上,“我背你。”
-
卫生院内。
杨靖文站在陈路遥身侧,神色紧张地盯着大夫,语气也有些焦急。
“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陈路遥回头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杨靖文以为她在害怕,连忙安抚,“别怕,不会有事的。”
陈路遥笑了笑,到底是谁在怕啊?
“就是有点中暑,没什么问题。”大夫挺年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两人笑得意味深长。
“至于你说的做梦的问题,这有很多种可能,比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比如太累,身体影响了睡眠,看你的情况应该是后者。”
大夫给她开了点药,还给她开了证明让她回去请假休息两天。
“你放心吧,你对象没事儿的。”
意识到这话是对杨靖文说的,陈路遥脸上泛起红晕,“不……”
“多谢大夫。”杨靖文像是没听到年轻大夫的话,虚虚搭着她的肩膀领着她往诊室外走。
“你在这等我,我去拿药。”
陈路遥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心生疑惑。
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很着急的感觉。
蓦地,陈路遥才后知后觉自己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杨靖文自打下乡以来一直是拿满工分的。
很多人都是被迫下乡,他下乡好像真是来搞建设的。
陈路遥虽很少和他打交道,但都在一个知青点,她难以避免地得知对方的一些消息。
他不仅干农活是把好手,还帮着公社建立起了自己的农资社,就连公社主任都对他青眼有加。
别人只知道他来自京市,家里条件不简单。
陈路遥却了解得更加清楚,他家父母都身居高位,哥哥是京市军区医院有名的脑外科医生。
他这样的身份随便找个单位都不用来下乡的。
她听说杨家是打算让他从政的,所以他下乡算是来镀金。
梦里的场景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在贺家做家庭主妇的时候,偶尔能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他身穿正装出席各种场合的报道。
陈路遥其实不太明白,如果他真要走那条路,像他哥一样进部队应该更便利。
胡思乱想间,杨靖文已经拿了药回来了。
青年时期的杨靖文这副皮囊实在优秀,比之中年时期成熟内敛的他又多了些朝气。
其实是能让人一见误终生的程度。
可惜他们两人认识得太早了,陈路遥连他小时候光屁股蛋下河的样子都见过。
“在想什么?”手掌在她眼前晃动。
陈路遥视线上移,看到杨靖文那张眉眼带笑的样子,她的脸刷地红了,忙把头低下去。
“没什么,我在想我的梦,不太能想得起来。”她红着脸胡诌。
总不能说她在想他光屁股蛋的样子吧。
杨靖文勾唇,领着她往门口走,他语气微扬,“想起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陈路遥有些羞恼,她好像都被他看穿了。
“没,都说了想不起来了。”
杨靖文哦了一声,像是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微微敛去了眸底的笑容。
两人之间的氛围倏地凝滞,走出去许久也没人开口。再抬眼时,已经到了供销社。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没等陈路遥回答,杨靖文把自行车推到了背阴处,“你站进来。”
陈路遥乖乖站过去,他大步流星地进了供销社。
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没觉得哪里不妥。
事实证明,她可能真的多想了。
几分钟后,杨靖文从供销社出来,他把一个印着大白兔奶糖的铁皮盒塞到陈路遥手里。
“药可能有点苦,拿回去吃。”
陈路遥微微怔愣,从前的她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
可自从下乡,不管是从前喜欢的糖、漂亮衣服,还是以前从未断过的雪花膏,她都好久没碰过了。
不止如此,梦里那个她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贺宇,她在贺家几年,再没人记得她曾经的喜好。
“怎么了,我记得你爱吃,变口味了?”杨靖文见她盯着糖盒发呆,他眸底有复杂情绪涌过,但很快归于平静。
“抱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你想吃什么糖,我去换。”
“不。”陈路遥紧紧抱着糖盒,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我喜欢的,谢谢你,靖文哥。”
杨靖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抬手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两下。
“你喜欢就好。”
轻飘飘一句话,把陈路遥因为被揉乱头发而升起来的那点火气瞬间熄灭。
她喜欢的。
可下一秒,又听他说道:“可别哭鼻子。”
“才没有!”陈路遥轻轻横了一声,主动爬上了自行车后座,“好热,回去了。”
杨靖文扬起唇,“先吃饭,再回去。”
-
回到大队,陈路遥身体上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但她还是去找大队长请了假。
她必须要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她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男人,更不应该只有贺宇。
她和贺宇完了。
在房间里枯坐到下工时间,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
她大马金刀往陈路遥面前一坐。
“路遥,我听说你中暑晕倒了,没事吧?”
齐玲玲是陈路遥的室友,也是她在这知青点唯一的好友。
她脸上酡红,碎发沾湿贴在额间,一看就是跑着回来的。
陈路遥弯了弯眼睛,“没事,已经吃过药了。”她起身拧了毛巾给齐玲玲擦汗。
齐玲玲一向不拘小节,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这才拧着眉问:“怎么样,证领了吗?”
闻言陈路遥心中一刺,她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一落,齐玲玲把手里毛巾往盆里一扔,水花溅了满地。
她怒道:“什么东西,又是为了那个严雪是不是?那女的一天到晚装无辜善良,他眼瞎啊?”
“而且她男人不是当兵的吗,破坏军婚犯法,贺宇不知道吗,狗东西!”
陈路遥嘲讽地笑了笑。
可不是吗?
谁都知道破坏军婚犯法,所以他们两人堂而皇之地亲密。
她要是质疑他们,就是小肚鸡肠,是侮辱了他们之间纯洁的友情。
尤其是当严雪丈夫的死讯传回来,贺宇又得知对方怀孕后,这种情况更加离谱了。
按梦里的时间来看,消息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齐玲玲把板凳一踢,“不行,气死我了,我帮你找他们去!”
“别。”陈路遥死死拉住她,“别去,我不打算和他结婚了。”
“什么!”
陈路遥心中涌起酸涩,眼睛也涨得厉害,但她的想法异常坚定。
“我放弃了,他的心不是一颗石头,但能捂热他那颗心的人不是我,以后他爱关心谁就关心谁,都跟我没关系了。”
“真……真的吗?”齐玲玲舌头差点打结。
陈路遥对贺宇的好,她这个好友看得最清楚。
她宁愿相信母猪上树,都不敢相信陈路遥不喜欢贺宇了。
“你可是亲口告诉我的,你说你离了他就像是鱼离了水,会死。”
“那我宁愿变成一条死鱼。”
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贺知青,你来找陈知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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