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默认魏同心洗碗,哪怕是之前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也这样。
其他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自动被谭桂香排除选项。刘淑英和魏成河从来不会管这样的小事。
回家骂完孩子吃饱饭,魏成河习惯沿着巷子溜达,一路上跟各家机械厂的同事打招呼。作为四级工,大多数人都会主动向他问好,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感受,比大冬天喝了一碗热汤还舒心。
二儿子的师傅也是四级工,不过他们俩不是同一个工种,互相之间没有竞争。
魏成河现在也带了一个徒弟,是厂后勤处小组长的儿子。这个小组长则是给儿子师傅的老婆从车间一级工换到食堂后厨。
这里面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实际说起来又没有直接扯上关系,这样才能长久。
这也就是为什么厂外面的人想要进来混个好职位,并不简单了。
接下来,只要给二儿子寻一个好岳家,魏家下一代基本就稳住了。
魏成河今天把魏爱国也一并带着遛弯。
从去年进厂之后,魏爱国已经相过三次亲,还参加了一次厂里的联谊会,都没成。
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儿相亲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女同志,还是医院护士。两人本来谈得好好的,基本快要定下了,结果小护士的爷爷突然从乡下过来,还带了一个男的,说是给小护士定的娃娃亲。
魏爱国和小护士正不知道怎么办为好呢,那个男的突然跟小护士的堂姐被别人抓到抱在一起。
本来就是跟小护士他们家定的亲,那个男的对于堂姐还是堂妹无所谓,结果小护士的堂姐突然反口说是那男的耍流氓,她绝对不嫁,娃娃亲就是小护士自己的亲事,跟她没关系。
这一锅乱粥简直没眼看。
魏爱国本来还对小护士颇有好感,但这情况此时还十分单纯的他实在应付不了。害怕自己也被拉进漩涡里,赶紧趁乱跑了。
果然,后来小护士被家里人磨得没办法,准备答应,结果又爆出来这个男的不是定亲那家人的亲儿子。
而这个事情爆出来的原因,竟然是小护士的堂姐跟那家亲儿子领证,新婚夜发现新郎不行,自己喊出来的!
好好好,这还是有流氓罪在,要没有流氓罪,真不知道你们这帮人还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魏成河此时又想起这件事,拍拍魏爱国的肩,以示安慰。
看来该出的彩礼还是得多出些。这个小护士家里就是,以为是两个孩子看对眼了才要的少,结果是自己一堆烂事说不清楚。晚上得跟桂香商量,再给我们爱国多备一些。
魏爱国并不知道当爹的联想到之前的事情,莫名其妙收到安慰之后,他反射性表现出一副受到鼓舞的样子。
在魏爱国心里,除了对小护士依旧有几分不舍之外,这件事情已经全部都过去了,这家人的任何事情都跟他没关系。以致于后面的这些炸裂事件他都不知道,白瞎了魏成河一片爱子之心。
寡言少语惯了的人还专门去打听,白惹来几个“你原来是这样的魏工”的目光。
魏同心洗完碗,看只有谭桂香正在屋里缝衣服,家里其他人都不在这边,试探性地凑过去问。
“妈,我今年也满十八了,如果我要找对象,你有什么要求啊?”
谭桂香诧异地停下手,“难得啊,你还挺积极。”
老三干活是干得多,但只知道卖力气,干一些呆板的活计,一条指令一个动作。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来问什么事。
“你奶刚跟我说了这事,她有个老姐妹家的小外孙,人不错,家里就两个儿子,明天下午你奶领你去中心公园,你见见。”
魏同心脱口而出,“这么快?”中午跟奶奶说的,这会儿就定下相亲的人选和时间了?
谭桂香继续缝这个袜子。果然,呆头鹅还是呆头鹅,主动来问也就是偶然。
“快什么呀,都是年纪合适的,见面看看而已,又没让你明天见了后天就结。”
“我对你找对象没什么要求,有个正式工,身体健康,家里简单,人品好,其他的随便。”
“要求太多了你也配不上人家。我自己都心虚。”
“我告诉你,明天你奶介绍的这个你可得好好见,打扮利落点。这么好的条件多少大姑娘排队等着呢。也就是这孩子的姥姥跟你奶实在铁,不然都轮不上你。”
魏同心心道,这话术跟她现代的亲妈一模一样,催婚,不管是哪个年代,都这么相似。
倒不是她自己觉得相亲太快,而是明天正好是大姐魏渡江瞒着父母去搞定工作和“媳妇”的日子,她很想当场看看热闹。
魏同心点点头,“那彩礼和嫁妆呢?咱家是怎么个规划?”
“你考虑这个东西干什么?”谭桂香一脸严肃,“这都是我跟你爸要考虑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能成天把钱挂在嘴边,学校里学的思想觉悟都到哪里去了?这可不是小事。”
不等魏同心点头,她又说,“你可别是看中了哪个男同志,想着不要彩礼直接嫁给他!你大姐还算心里有点数,你简直是万事不过脑子。我跟你说,现在虽然是结婚自由了,但你要敢干出这种蠢事,那就别怪我让你光着身子出门,以后断绝来往!”
以防万一,她直接给出一个数,“彩礼要么一百元加上一只女款手表,要么就是二百元,我们陪送回去一半。”
“你记住,人家给了这个数的彩礼你就有嫁妆,咱们才是母女。不然你就在外面自生自灭,被婆家磋磨死了也没人管你。”
魏同心低头,知道一旦对方怀疑你了,再怎么解释都没有。她只说,“妈,我没有,我听你的。”
谭桂香咬断线头,“知道听话就好,父母总不会害你。”
魏同心胡乱点点头,低着头出门了。
她感觉生病的疲惫和堵塞感又重新出现在她脑海中,整个头像缺氧一样昏昏沉沉。
是,父母不会害你,但她自己的亲生父母会让她跟月收入远逊于她的男人相亲,原主的父母会在她和四弟之间选择让原主下乡。
终究是每一对父母都有更偏爱的孩子,而她,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罢了。
之前哪怕熬夜到凌晨两点也坚持干电商,就是因为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家,想自己在喜欢的城市立足。
原主下乡之后苦苦坚持六七年,没有在乡下结婚,就是相信父母会给她想办法回城,却最终也没有等来。
每个人都有难处,每个家庭的条件都有限,只不过,她再也不想成为被选择的那一方、被放弃的那一方。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这些事情伤心了,结果却被原主的母亲击中弱点,真是可恶。
魏同心低着头走进房间,低着头洗漱,低着头躺到床上,拉上帘子,对五妹大呼小叫谁偷吃她的糖充耳不闻。
好烦,好想回到现代,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饮料吃外卖。
魏同心对明天相亲的对象没有抱太多希望,一个更加完美的选择就在魏家隔壁,她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方法跟他聊聊……
魏渡江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掏出几颗糖,成功哄好了生气的五妹。又见三妹闷闷不乐地进来,躺下没一会儿又一脸平静地出去。
她下午就把明天要用到的证件收拾好放到枕头下面。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三妹和五妹。
她的情绪从来不给一些琐碎的小事,只在会影响她人生轨迹的事情上使用,因此这时候迸发得格外剧烈。
即使三年前她已经自己做过一项重要决定,帮别人替工。明天要做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潮澎湃、格外激动,也九九不能平静。
赵安邦能够亲口提出当她的赘婿,一半是赵安邦家里环境所迫,一方面也是她的蓄意接近。
这种一般男人都不能接受的方案,虽然是赵安邦离开家里最简单的路径,却也不是一开始就被他想到并纳入备选的。
是魏渡江帮人替工之后,意外得知厂里车间主任的儿子正是她老同学,刻意找准时间经常跟他偶遇。并且在相熟之后提及牺牲的大伯还没有孩子、奶奶刘淑英一个人住一间房看着孤单又可怜。
这才让他“灵机一动”,自己想到了这个方法。
整个过程,从她知道那个消息开始到今天,已经两年半了。
谁都不知道她这两年半是怎么度过的。
一边随时留心厂里工作的消息,一边谨慎万分一步步铺垫,给自己安排后路。
赵安邦以为他们是性格相投,说话投缘,都不被世俗所禁锢。实际上却是她每一步都提前很久打听消息,做好充足准备,实时预备着调整自己的表现。
到后来赵安邦第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虽然心里在高声呐喊,面上却轻松且不在意地劝他别开玩笑。
如果不是又听说马上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下乡要求,她甚至不会现在就跟赵安邦确定下来,而是继续推拉一段时间,让他来求着她达成这个结果。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魏渡江早就打算从一开始就立于更高的位置。不过此时两人互相商量好的模式已经很难得,她能接受不完美,只是无法接受不完成。
等到明天办完所有事情回到家,才是真正踏入战场的时候。魏成河的反应估计会很大,他毕竟是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忤逆他,必须要做好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和应对策略。
魏渡江捏紧拳头入睡。
魏同心很快也轻手轻脚地进来。
魏家三姐妹,今晚都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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