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曦!”
攥着饭票刚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阮晨曦回头,是一个短发圆脸略比自己矮的小女孩。
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印象。
“来不及了,赶快跟我去播音,快些、快些……”
自来熟的拉着她就跑。
播音?
这个到还是有些印象。
高中的时候她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三年来一直都是——
是林青老师推荐她去的。
那时候的她下课就喜欢趴在桌子上静悄悄发呆,从来不和同学交流。
林青担心长此以往阮晨曦心理出问题,便擅自决定帮她报名参加了校园广播站,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三年……
插一句题外话,姚倩倩这三年一直都想加入广播站,可从未如愿。
“阮晨曦,你昨天……”袁梅停顿半晌,咬咬下唇还是问了出来,“你昨天是怎么了,同学们都传你撞邪了,我才不信呢。”
两人一路小跑,袁梅有几粒斑点的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说罢安慰似的扭头冲阮晨曦笑笑:
“我看鬼上身的是姚倩倩才对,那家伙坏得很,考试统共就休息二十分钟,还拉了一伙人鬼鬼祟祟说小话。
我一猜那货就是在给你造谣,果不其然,一中午的功夫,全校都在传你有精神病,控住不住会发疯,还会拿刀砍人。”
袁梅撇撇嘴:“我才不信呢。”
“我没病,嘴长在人家身上,想说什么随她去了。”
‘总会有清算的时候。’阮晨曦这样告诉自己。
袁梅健谈的很,走路也是蹦蹦跳跳的,很活泼的一个小女孩。
小仓鼠一样把播音站最近的趣事迫不及待和阮晨曦分享。
不外乎就是谁喜欢上了谁,谁和谁分手了的校园八卦。
袁梅讲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阮晨曦听的索然无味、味同嚼蜡,不过她向来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袁梅倒也没有发现。
阮晨曦全副心神都被刚刚哪位教导主任——张丰足,牵引。
这人在后世上过报纸,不过并不是因为什么光彩的事:
他带女学生去黑诊所堕胎,学生大出血没救治过来,死在了诊所肮脏的病床上。
调查之下,发现这种事情在他将近二十年的教学生涯中,不过是一粟之于沧海。
那女学生自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只不过她有一个爱她的哥哥,毅然拒绝张丰足优渥的“封口费”以及来自各方的威胁,将这事抖落了出来。
报纸上报道,这么多年粗略统计之下,受害人不下二百余。
可阮晨曦觉得实际情况一定会比这更多!
因为要考虑到很多人不愿意重揭伤疤,已经重新开启新生活的她们不愿意让亲朋好友、爱人知晓自己那样不堪的过去。
张丰足偏爱农村家庭、经济困难的家庭,尤其是父亲缺位的单亲家庭的女儿……
做下的孽简直罄竹难书,最后好像是给烂了个死|刑。
“阮晨曦?”
袁梅拉着她停在播音室所在的大楼前。
这栋大楼比她们的教学楼还要陈旧些,好像还是新中国成立前的建筑。
除了顶楼的播音室还在使用,其余楼层都废弃掉了。
玻璃因为风化老旧,早已脱落,学校为了省事,直接用木板封上了除播音室之外的所有门窗。
老楼里终日不透阳光,采光只能通过头顶昏黄时亮时不亮的25瓦灯泡,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阴森。
学生中关于这栋楼的传说数不胜数。
“怎么了袁梅。”
“咕咚”
袁梅拉着阮晨曦胳膊的手收紧了些,吐了吐舌头,满是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说学校怎么想的,重新铺设一下线路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干嘛非要把播音室放在这里,渗死个人,我自己都不敢来。”
“走吧,今天已经晚了,在等下去主任该找我们谈话了。”
说罢一马当先推开陈旧的大门走了进去。
“你等等我晨曦!”
袁梅胆小,她同样在这里播音三年,依旧没有适应。
“晨曦你今晚上要播什么,我打算读一篇鲁迅的散文,然后放一首好日子就撤了,最近忙的很,没怎么好好准备。”
楼里寂静的可怕,头顶晦暗的灯泡连起最起码的照明作用都有些费劲,袁梅生怕那模糊的黑暗里蹿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死命挨近阮晨曦。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看看吧。”
好在播音室里面是修葺过得,不至于和恐怖片现场一个样子。
二十五平的小屋设备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地界,灯光也要明亮的多。
“真是的,不知道学校怎么放心我们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这地方播音的,出点事情怎么办?”
阮晨曦哑然失笑,本来觉得袁梅想象力有些太过丰富了,直到张丰足肆无忌惮打量她的样子忽的闪现眼前……
“真服了,逸夫楼线路的指示灯都报修多少次了,学校还是不修,每次说点什么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播出去了。
林美和周霖搞对象的事情就是这么被发现的,还是现场直播哦,羞死个人了。”
逸夫楼是进校门第一栋教学楼,连接那栋楼和旁边操场的设备指示灯有些毛病,接通时不会像别的设备一样亮起红色的光点儿。
不仔细检查的话,很容易就忘记了那栋楼的喇叭还是接通的。
这也是大家吐槽学校广播站的一个点,太落后了,每栋楼的设备都是独立的线路,播音的时候需要挨个打开才行。
袁梅熟练的打开播音设备,刚刚还在抱怨的她,立马换上甜甜嗓音:“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播音员袁梅……”
端正坐在包裹一层红布的麦克风前面,袁梅情绪饱满的朗读着鲁迅先生《朝花夕拾》中的一段节选。
小小的一间播音室既陌生又熟悉,阮晨曦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从靠窗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朱自清散文集——
她上学的时候还挺文艺的,喜欢看也钟爱写一些悲春伤秋的散文。
时间一晃,已经是好多年没碰过了。
阮晨曦沉浸缅怀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学校外面喇叭放着《好日子》欢快的旋律。
“晨曦……”
袁梅戳戳阮晨曦腰间。
回神的阮晨曦发现她状态似有些不太对:弓着身子捂着小腹,鹅蛋似的小脸有些发白,额头也渗出一层薄汗。
“你不舒服了袁梅。”
袁梅使劲捂着小肚子凑到她耳边:“小肚子疼的厉害,好像是着凉了,晨曦,你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播音嘛。”
阮晨曦点点头,她不是袁梅这样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对神神鬼鬼充满畏惧的年纪。
她已经领教过,比鬼神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心。
“那你敢一个人下楼嘛。”
《好日子》的旋律已经进入尾声,马上就要到阮晨曦负责的剩下十五分钟。
袁梅脸色好似更白了些,下唇已是咬的毫无血色,终究是腹中的剧痛战胜了恐惧:“那你播完赶紧撤,我先走一步。”
说罢捂着肚子一路小跑了出去,寂静的楼道将袁梅快速跑动的“哒哒”声响拉的老长。
“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阮晨曦,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是朱自清老师的一片散文《背影》……”
不同于刚刚袁梅灵动可爱、元气满满,阮晨曦嗓音澄澈如落雨后的空谷的幽兰,即使设备陈旧,仍难掩其空灵的本质。
考试日,毕业班的神经整日紧绷,在阮晨曦潺潺如流水的音调中,短暂的渐渐松懈下心神。
“……以上就是今日播音的全部内容,我们明日再见。”
放下稿件,阮晨曦起身,挨个关闭每栋楼的设备开关,手刚刚摸到逸夫楼的插线处——
袁梅告诉她,开关没修好之前,摸不准逸夫楼的设备到底是开了是没打开,索性直接拔线就可以。
“吱……”
身后门板传来让人牙酸的声响,阮晨曦只当是袁梅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害怕,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后又回来了。
“袁梅,你怎么会又回来…”了…
拔出的半截插线头让阮晨曦不动声色按了下去。
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袁梅,而是——
张丰足。
“张主任,是播音有什么问题嘛。”
大门外,头顶忽明忽暗灯泡昏黄的光打在张丰足肥腻的脸上,他两排白牙闪着森然的寒光,倒三角眼里的血丝仿似又密集、鲜艳了许多。
刚开始确实吓了一跳,不过阮晨曦很快镇定下来,比之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她都处理过,况且……
平静的视线扫过逸夫楼设备坏掉的指示灯,阮晨曦安慰自己:好在还不算山群水尽。
张丰足贪婪打量阮晨曦单薄的身子的同时,也在打量屋子里的播音设备。
确信都关掉了之后,才一脚‘挤’进播音室——八十厘米的门框对于他来说还是太狭窄了些。
“没有,特别好…”三两步走到播音室中央,距离阮晨曦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张丰足一如今天下午那样,歪歪斜斜抱手而立,“我,很满意。”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考试。”
“别急,”横跨一步,挡在阮晨曦身前。
张丰足又仔细扫视了一番,机器确实都没开着,且耳边也听不到外面喇叭有延迟的话语声,他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忘了我是看着你写完外语卷子的?骗人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老师得小小惩戒你一下才行,免得你小小年纪就误入歧途。”
话说到最后,已是毫不加掩饰的猥琐。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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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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