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笑着恭维道:“还是翠玲嫂子这手艺好,连我这闻味儿的都差点流口水丢人,更何况孩子们了,”说着又打趣儿了孩子们一句:“得回咱们村现在没有养狗的,不然也太可怜了。”
跟前儿的几人顺着叶知秋的视线看向孩子们,然后忍不住都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就感觉特别心酸,那骨头上的软骨全都嗑下来了,就连相对稍软些的股骨头位置都给咬下来嚼碎,吸干味道之后才吐出来。
扔掉的位置只有中间实在咬不动骨棒位置,就这还被几个因为年纪大被家人厚脸皮塞进来的孩子给砸碎,然后舔着里面残留的一点儿骨髓油的香味儿。
他们过来其实非常不好意思,在农村,十四岁都算是半个壮劳力了,有的能干的孩子都能挣满工分了,叶知秋让叫村里所有的孩子过来,他们这些十三四岁,自觉自己已经是大人的少年们是不想来的。
但奈何家里人也心疼孩子,硬是给推过来了,于是,他们来了以后,除了自觉照顾比较小的孩子,骨头上的好肉还有骨髓油,他们是不吃的,都让给了小弟弟小妹妹们。
然后捡着年龄小,牙齿不顶用,比如林子轩这样正在换牙期,还有那些全是软乎乎乳牙的孩子剩下的筋头巴脑的地方给吃了。
真的都挺懂事的,叶知秋看的心软道:“光吃肉也不顶饱,我那还有些醒着的杂粮,现在去给他们贴点儿饼子,既然来了,那就吃饱吧。”
叶知秋他们的杂粮面,跟现在的杂粮面那是两回事儿,都是后世精加工的,吃起来绝对不会喇嗓子,对外说是多做些干粮,到时候带去招待所,他们兜里没有那么多粮票和肉票了。
实际上,这些做出来的干粮到时候是给那几位下放的老人的,好吃还不打眼,同时,他们这样也能打消一些人的一部分嫉妒心。
翠玲嫂子赶紧摆手道:“你们这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到领五月份补助还有七、八天呢,可不能全给祸害了,这日子是不过了还是咋的?”
旁边儿跟着的田甜一听,赶紧说道:“这次我过来,带了不少钱票,刚你二哥还给送了一些他出任务的奖金啥的,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多拿些,咱们犯不着受委屈。”
说叶知秋两人兜里没钱,田甜是不信的,她估计两人可能是把票据花光了。
叶知秋有些好笑,自己这个准二嫂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但这会儿也不能解释透,只能顺着话说道:“本来是因为买这些东西把票据都花了了的,但刚才二哥过来的时候,把我们两家还有院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的贺礼一送来,我这儿立马又行了。”
田甜笑着摇摇头,然后道:“要是不够的话吱声,别因为钱委屈自己。”
一旁的翠玲嫂子觉得有点儿酸啊,果然,穷人是永远没办法理解有钱人的委屈标准的,算了,自己还是干点儿该自己这个穷人做的事儿吧:“得了,你们在这儿呆着吧,我去给蒸些杂粮我窝窝头给这帮崽子。”
她可不敢让这大小姐去做饭,都不用想,现在锅里没有炖菜,这大小姐一准儿是要用油贴饼子,指不定是要祸害多少油呢。
这已经又是大骨头又是骨头汤的了,可不能这么祸害,还是烧点儿水上锅蒸吧,说着,她转身就往灶上的方向跑,一副生怕叶知秋抢着干活的架势。
田甜笑道:“这边儿的大队干部真的都不错,我听咱们大院儿那边儿有下乡的都说,那些农村人要不占便宜没够,要不就一肚子算计,先前还担心你在这边儿出点儿啥事儿呢。”
“来之前,蓝海生给家里发电报,说你不小心落水了,当时在医院里抢救,我还寻思,是不是跟咱们大院儿那些人说的那样糟了人算计呢。”
小孩子那边儿是没有那些正经菜的,就是在一个大桌子上放了一大盆骨头还有一大盆骨头汤,汤里下了点儿小白菜,孩子们都是从自己家端了一副碗筷,然后找个石头或木墩,甚至还有干脆就站着吃的,算不上正经一桌。
所以,严格算起来其实是摆了两桌半,连着干活的带村干部,这些男人一桌肯定是坐不下,至于女人,算上村里的妇女主任总共也就六人。
按照叶知秋的打算也是要支上一桌的,可是让这些人给拦下了,她们就在临时搭的灶旁边儿放了个桌子,把主桌那边儿的菜给拨出来一部分,然后就这么吃一口就算了,整的叶知秋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那边儿招待客人的活,就只留给蓝海生就行了,至于女人那桌,赵婶子就给招待好了,她这个女主人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
叶知秋一边儿带着田甜朝灶台方向走,一边道:“饮马河紧挨着公路,交通发达,离市区也不远,要是骑自行车的话,都用不少一个小时,这里的生活条件相比于一般的村落,其实算是富裕的。”
“另外,这里连绵青山,又被牡丹江的江岔子松花江环绕,山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不是懒得屁股生蛆,想要饿死并不容易。”
“人只要不是逼到了一定程度,多少还是会在意那一层遮羞布,不会做的太过,更何况,因为这个村子的特殊地理环境,村里的青年人还是非常容易找到对象的。”
“至于那几个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臭鱼烂虾,一般来说,还没有那个胆子动我这样,从来没遮掩家世的,更何况我二哥也没少过来,我这次落水,应该就是意外。”
两人说着话,已经接近女人吃饭的这桌了,这话题自然不会再继续说,叶知秋转移话题道:“对了,田甜,我这儿房子再有两天就建完了,到时候刷了白灰,再糊了白纸,基本就算完事儿了。”
“海生在崔四叔那边儿定的炕柜什么的,也都已经完事儿了,这边儿烧好了屋子我们就搬进来了,你之后就跟我们先搭伙,到时候从我家出嫁吧?”
田甜摇头道:“不用,我这几天都是用的你们俩自己砌的灶台自己做饭,可不来回折腾了,不过,等你房子盖好了,我天天过来帮你烧屋子驱潮,好让你们早点儿住进来。”
叶知秋也知道田甜这是不乐意当电灯泡,感觉不自在,也不去勉强她,毕竟,田甜本身不缺钱票粮食,又因为有叶知秋跟蓝海生这两个前例在,大队长等人根本不会去强制她上工。
加上再有不到两个月,田甜就会跟叶之夏结婚然后随军离开,所以,叶知秋也没有继续强求。
左右田甜之所以下乡,除了过来跟叶之夏结婚之外,就是帮田家划掉下乡名额,也没打算挣个先进好弄来回城名额什么的,是不可能去做那些农活让自己受累的。
叶知秋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道:“知青点儿的人,大部分只是有点儿小心思,除了想沾点儿便宜之外,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不搭理就问题不大,要是有事儿,你就找陈诚跟黎波就行,海生跟他们是好朋友,陈诚还是知青点负责人。”
“但那个叫张旭凤的,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更要防着她手脚不干净,记得出门把箱柜锁好,钥匙带在身边,还有就是她跟你借东西,一次都不要,不然,那就是个升米恩、斗米仇的代表性人物。”
田甜一听,毛都炸起来了:“妈呀,这怎么还有个三只手啊?你的铺盖啥的可挨着她,不能已经被偷了啥吧?要不,一会儿,不,现在咱们就回去看看?”
叶知秋拉住风风火火就要往知青点跑的田甜后道:“我走的时候,已经把钱票之类的贵重物品带走了,那边儿箱子里的奶粉、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也被海生给拿去招待所了,里面就是一些换洗的衣物什么的,她还不敢动。”
田甜这才放心,又忍不住八卦道:“小秋,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知青点那些人,在知道你要上梁的时候,那一个个头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儿早上更是两口水都不敢喝,就怕到时候少装口肉。”
“结果,蓝海生过去就叫了我们三个过来,那帮人气的眼睛都红了,那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的,我都想上去给他们两撇子,还是蓝海生给拦下的。”
叶知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说,海生怎么把拿去要给知青点的人分的糖果、肉脯什么的那个包又带回来了,那会儿正忙着我也没来得及问,还以为是海生给忙忘了,还想着晚点儿跟海生一起过去给补上呢。”
两人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跟前儿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顿了一下之后纷纷道:这都是什么人啊,人家摆席面叫不叫你,那都是看交情,有没什么交情,也没啥礼的,不叫你不是正常吗?
现在家家粮食都紧张,能随便请人吃饭吗?完事儿扎脖子吃西北风啊?还知识青年呢,忒没深沉了!
说话最大声的就是女人这边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替叶知秋打抱不平,又或者是怕那边儿吃酒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样。
叶知秋有些好笑,她知道,这些女人其实就是为了缓解尴尬,她这个女主人还没上桌,这满桌的饭菜,就剩下小鸡炖蘑菇那个小盆里遗落下的一块儿用来去腥的姜片,剩下的碗盘都干净的跟洗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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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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