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到轻纱帘旁,便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将纱帘掀起。赵琢只看到一袭嫩黄身影一闪,转眼前方便响起一个脆生生娇滴滴的声音,“六王爷,可把您这个大贵人盼来了,您说说多久没踏入我们这小地方了?”
晏怀希轻笑,“这么个天下少有的温柔乡,更有如珑娘这样的佳人,我即便人没来,魂也一天往来好几遭。”珑娘娇俏一笑,颊边绽开浅浅梨涡,极其自然的向晏怀希怀里一歪,水润的双目因七分酒意显得越发潋滟,“怨不得绾浓一心只是王爷,果然王爷一等一的通情识趣。”
珑娘一倒,晏怀希便顺势接住,手臂虚环着纤纤细腰,笑看向怀中佳人,“你今日喝多了。”
珑娘苦笑一声,“我们这样的人,哪一天不是在酒水里泡着呢。”哀苦之色只在眼中略一闪,很快又恢复一副甜笑,双手搂上晏怀希的脖颈,“罢了,不说这个了,刚好你来了,我陪你说会儿话解解酒!”
紧跟在晏怀希身后的赵琢见两人这般亲密,不由得涨红了脸,尴尬得直想趁机开溜。晏怀希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用空出的一只手将赵琢拉到面前,“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赵姑娘,我们与绾浓姑娘有约,只怕闲话只好下次再聊了。”
珑娘一看还有外人在场,忙将身子站直,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发髻,“好说好说!”
一面说着一面将赵琢着实看了几眼,冷笑道,“难怪近来王爷不肯来我们倾世楼,原来有了新相好呀!这位姑娘看起来其貌不扬,不知用得什么手段迷倒王爷,珑娘倒想讨教讨教!”
赵琢哪里听过这种话,早已涨红了脸。
晏怀希含笑道,“好珑娘,你就少打趣几句吧,下次云罗国进贡的胭脂我多带些给你。”
珑娘看看晏怀希,还待说些什么,又忌讳赵琢一个外人在场,终是拉不下面皮,只得暂且按下,娇哼一声,“既如此,王爷可要说话算话,绾浓在二楼画萍阁,二位请吧。”一扭腰,走回屏风小间。
目送珑娘进入屏风,晏怀希回过头,脸上的调笑之色已然荡然无存,看看赵琢兀自红涨着脸,关切的问道,“可还好?”赵琢慌忙点头。晏怀希便不再说什么,抬脚率先上楼。
刚走到二楼,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凝之,重头戏还未开场,你便再有要事也要敷衍片时!”
循声看去,只见画萍阁旁边的雅间前一位紫衫男子正强拉着青衫男子的襟袖。
不觉咦了一声,心中不免起疑,“他也出现在这里,倒是少见。”
画萍阁是整个倾世楼最富丽的一间房,位置也是最好。此时赵琢和晏怀希就站在画萍阁门前,站在这里本就引人注目,更兼赵琢这个出现在青楼里的女客人身份,越发引得楼上楼下的男女指指点点。
赵琢被看得满脸通红,急于进入门内逃离这些视线,偏眼前的晏怀希望着旁边紧闭的房门发起了呆。
“王爷,有什么不对吗?”赵琢忍不住问道。
“哦,看见一位熟人有些意外,没什么。”说罢,晏怀希微笑着看向赵琢,
“我们进去吧。”
晏怀希微整衣襟,上前一步,抬手,轻叩门扉,随着两声剥琢脆响,雕花木门应声而开。门内一位小丫鬟含笑施礼,“给王爷请安,向赵姑娘问好,我家姑娘在里间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赵琢跟在晏怀希身后,甫一踏入室内,便觉一阵沁凉幽香拂面,不由得心便安静下来。
耳畔一阵叮当脆响,随着珍珠垂帘掀开,房间深处走出一位遍体银白,乌发如瀑的高挑女子,在晏怀希面前停住,盈盈下拜,“绾浓见过王爷。”声音温柔婉转,听在耳中如清泉流过,舒畅难言。
晏怀希将绾浓轻轻扶起,“知你已久不在倾世楼露面,今晚要多谢你。”
绾浓轻轻摇头,“能为王爷效劳一二是绾浓的福气。”
晏怀希欣慰一笑,看向赵琢。
绾浓好似这时才看见赵琢,连忙走过去,亲热的执起她的双手,笑靥如花,“琢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霜筠堂可好?墨青可好?”
赵琢也回以一笑,“好,还是两个书呆子守着一家闲散老店,不过混日子罢了。倒是你,几日不见,更漂亮了。”
绾浓掩唇一笑,“琢姐姐是有学问的人,闲云野鹤中自有风致,哪像我们空有皮囊而已。”
赵琢于言语应酬上向来不够敏捷,此时便答不上话唯有尴尬微笑。
端坐在一旁雕花木椅软榻上的晏怀希,正端着海棠白瓷茶杯闲闲呷着,抽空吩咐道:“好了,客套话已说得差不多,该进入今晚的正题了。”
绾浓忙笑答了一声,“正是呢,我一见到琢姐姐只顾高兴,险些误了王爷的正事儿。”
说着歪头瞧向赵琢,许久,咬着嘴唇娇笑道,“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还请琢姐姐莫恼。”
赵琢是个爽快人,听她此问,干脆的说,“有什么你便问吧。”
绾浓走近赵琢,几乎贴住她的耳朵,“姐姐如今尚是处子之身吧?”
声音却不甚小。
赵琢一听,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自然。”
不远处的晏怀希自是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去,将手中的白瓷杯放下,轻咳一声,“绾浓,你问这个做什么,正是因赵琢无丝毫风月之事的经验,才来此向你讨教。”
绾浓看看晏怀希又看看赵琢,踌躇良久才开口说:“这正是我所担心之事,琢姐姐即便学得再像,单这一点可能就是隐患。”
晏怀希听了,不即回话,双眼微微眯起,右手食指无意识在其润如玉的杯壁上摩挲起来。
半晌,沉吟道,“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绾浓见状,快步走近,“那便去掉这个隐患,俗语说的生米煮成……”
晏怀希不待绾浓继续说下去,断然道,“不可”。
接着看向虚空,“为了我,你们已经牺牲太多。如若不成,便是本王的命数。这件事,我绝不允许。”
绾浓眼圈一红,泣道,“王爷对我们如此怜爱,绾浓便粉身碎骨亦不悔,只可惜绾浓不能替王爷分忧!”
赵琢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只觉不屑,朗声道,“两位不必为难,这件事的重大之处我比谁都清楚,毕竟赵老夫人临终受命的人是我!”一边说着视线扫过两人。
绾浓只觉一双寒星似的眸子盯着自己,不由得低头避开,讪笑道,“这是自然,琢姐姐是赵老夫人心中堪成大事之人,我们如何比得过。”
赵琢收回视线,继续说,“凭我的性格,自然不会拖到被怀疑还没能下手,即便真有万一,左不过同归于尽四个字。”顿了顿,再次看向绾浓,问道,“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以你对我的了解,这些话不算夸大其词吧?”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里却有种不容质疑的坚定。
绾浓扯出一抹苦笑,“琢姐姐向来说到做到。”
赵琢点点头,直视晏怀希,“如此,王爷心中可还有顾虑?”
晏怀希看着赵琢清光闪烁的双目,脸上不由流露出欣赏之色。
他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又一次对赵老夫人既敬且佩,在手下众多各怀绝技的殊色女子中,竟能准确选中赵琢这样一个平日里几乎淡得看不见的人。
唯其极淡,方能蕴藉搅动风云之力。
晏怀希从赵琢脸上收回视线时,嘴角仍然上扬着,眼睛里笑意深深。
绾浓第一次看见晏怀希如此真心实意的笑,不由得发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便是为他死了又如何。
晏怀希却似完全没注意到绾浓的痴望,眼神不经意间又转向赵琢,刚刚平复的嘴角又一次翘起。
见状,绾浓心中的满腔甜蜜瞬间化为乌有,妒忌混杂着哀怨,令她的心生疼。
她强打精神,故意大声应了一声。晏怀希被这一声惊醒,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的挥手,“你们自去安排,我也乏了,就在此小憩片刻!”说着,闭眼假寐。
绾浓这才转向赵琢,竭力做出一个完美的笑脸,道:“琢姐姐,走吧,妹妹定会把这些年来学得的技能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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