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阵阵,将两人的笑语欢声吹散,飘渺无踪。
一个平常的夏夜。
赵琢一路跑回瓢箪巷,停下来敲门的时候,衣服贴在身上,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满身大汗。
廖叔小跑着过来开门,“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累成这样?”
赵琢却不理会廖叔的问询,蹦跳着进了院子,抓住廖叔的肩膀兴奋得说个不停,“廖叔,我告诉你,我今天见到神仙了,神仙还对我有说有笑,真像做梦!”
廖叔被晃得直发晕,“姑娘,你小声点,赵老夫人他们都睡了,吵醒他们可就麻烦了!”
赵琢却似没有听见,仍在笑着嚷道,“老天爷对我太好了,我一定要多做好事好好感谢上天,祈祷以后能多多遇见神仙……”
若不是没有闻到一丝酒气,廖叔几乎要断定赵琢是在哪儿被灌醉了。
廖叔忧愁得看着赵琢,“姑娘哟,你这是怎么了嘛,莫不是在外边中暑热坏了脑子,廖叔这就给你熬些解暑汤去!”
说着挣开赵琢双手走向厨房,口中仍自喃喃说个不停。
赵琢见自己手中空了出来,也不去追究,蹦跳着走向后院,口中还哼着小曲。
刚踏上木香花游廊,一声问询突然响起,“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虽与平时不太相同,略一辨认便知是墨青。
花影浓重,好在星月漫天,赵琢略微适应了一阵,便看出墨青所在的位置,正是游廊拐角处闲时喝茶吃点心的石桌旁。
赵琢也不客气,大剌剌摸到墨青身旁的石凳坐下,笑道,“干嘛躲在暗处吓人,还好本姑娘今天运气好,见了神仙一般的人物,心情奇好,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墨青冷冷“哦”了一声,轻摇折扇,冷笑道,“这样看来白天的饿没白捱,伤也没白受,还是见到那位满城招摇的探花郎了?”
一说到饿,赵琢竟觉得似乎嗅到一股清甜,像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荷花糕的味道。若不是在馄饨摊吃的太饱,赵琢一定要循着味找过去。此时却不及理会,
在黑暗中白了墨青一眼,“话里的酸味七里之外都闻得到咯!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不仅优秀,人品也是极好的,还答应以后会来拜访的!”
黑暗中,只听刷的一声,约莫是折扇收起。墨青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相识不过一日,你便这么了解他了?还订下后约,看来你们倒是一见如故!”
赵琢不耐的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总是抬杠,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了!”
说着起身便走,起身过急差点摔倒,连忙双臂撑住石桌这才站稳,手臂落在石桌的瞬间,似乎压到什么软和的东西,同时,那股清甜的香味再次袭来。
正要细细考量,墨青已经率先站起身来,气哼哼的说,“那便请吧,不打扰赵姑娘休息了!”
说着,长长的袍袖在桌面一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赵琢被晾在原地,有些尴尬,便也赌气说,“哼,我本来就要去睡的,谁让你在这儿说七说八的!”
回到西边的厢房,解衣准备沐浴,脱掉外衣时,那股熟悉的清甜味道再次萦绕鼻端,脑海中某处灵光一闪,似乎墨青在赌气离开之前伸手在石桌上抓了一下,随即那股香甜便远了。
难道…….赵琢握住衣服愣在当地,三秒之后,她一拍脑袋,恍然道,“原来他特地准备了荷花糕在那里等我呢!”随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家人最关心自己!”
第二日一早,像以前无数次争吵一样,赵琢主动找墨青讲和,“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昨晚是我的态度不好!”
墨青搁下手中的画笔,抬头冲赵琢微微一笑,“我的态度也有不好的地方!”
赵琢一看墨青如此通情达理,咧嘴一笑,大气地说,“都是家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不用多说这个。”
赵琢说完,墨青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却仍是温和的点点头,随即蘸了颜料垂眸继续作画。
赵琢绕到桌旁,一边端详画作一边说道,“其实,沈探花这个人你一见就会觉得很好的,有才不说还没有一丝丝架子,跟你一定很能聊得来。”
墨青手上的画笔倏得顿住,心中莫名烦躁,就要抢白赵琢几句,抬头看到一张带着怯怯期待的单纯笑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你吧。”低头继续一笔一画描摹起来。
之后沈探花成了霜筠堂的常客,而赵琢也知道了他的名字,沈舒琮,字凝之。果然人如其名。
每次沈舒琮前来,赵琢都会欢天喜地,将店里最好的书画拿出给他品鉴。初时,墨青总推脱有事不愿相见,等到赵琢将沈舒琮对那些画作的品评转述之后,墨青虽嘴上不说,态度上却明显松动不少。
待三月之后,墨青的雪竹图完成那一日,沈舒琮恰好来访,趁着墨青心情好,赵琢将这幅画作拿出。沈舒琮见了,大为赞赏,“这般古意盎然的画作我已许久未见,尤其这几株覆雪翠竹格外神秀,贵气逼人,此种画法实在不是一般人可做!”
墨青听了,脸上得意之色甚浓,“这话说得倒是中肯,他这个探花倒也当的!”
赵琢头一次从墨青嘴里听到对沈舒琮正面的评价,虽然仍是别别扭扭的,心中已是极为高兴。
自此沈舒琮便得以经常向墨青讨教画技,态度始终诚恳敬重,而两人的相处也越发融洽。
那段日子多美好呀,美好到只是想一想就心痛。
半年后,赵老夫人去世,重担一下子落在毫无准备的赵琢身上。
再后来,一个雨天,同为赵老夫人养女已多年未见的绾浓同六王爷晏怀希闯入了赵琢的世界,从此她的世界便阴沉了下来。
而那个夏日街头,榆树下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神仙人物则彻底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
赵琢躺在床上,悠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真久远呀,久得好像上辈子的事儿!”
窗外天色大亮,和衣躺在床上的女子终于沉沉睡去,睡梦中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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