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生死一线

泥石流一阵接着一阵,夹杂着巨石和泥沙倾泻而下,整个世界像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轰鸣里。楚安乔只觉得泥流一波接着一波冲进来,凉意、湿意、压迫感逐渐吞没了她的身体。她的手死死抱着昏迷的魏秋至,胸口因为泥沙的压力变得难以喘息,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成一片低沉的嗡嗡声。

他们被埋住了。

四周一片黑暗,泥沙堆积在他们的身旁,压得她的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可恰巧,靠着教学楼的一根断裂的柱子支撑,他们的身旁留出了一点缝隙,冷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味从那狭小的空间渗了进来。楚安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全力,胸口压抑得仿佛随时会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世界安静下来,只有泥水偶尔的滑动声和他们微弱的呼吸。她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她只知道,她和魏秋至暂时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夜晚降临,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泥沙已经彻底干涸,她微微抬了抬头,发现那缝隙外露出一线模糊的夜空,星星稀稀落落地挂着。

楚安乔靠在断裂的柱子旁,抱着昏迷的魏秋至,几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就在这时,她听到魏秋至发出微弱的声音。

“好……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

楚安乔低头看向他,透过微弱的星光,看到他整张脸通红,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已经干裂得发白。他在发烧,烧得像一团炙热的火。她的心一阵揪紧,抬起手摸了摸他,温度高得让她手都颤抖了一下。

她的心慌得不行,四周全是泥沙,别说水了,连能够挪动的空间都没有。魏秋至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胸膛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微弱而急促。

“不行……不行……”楚安乔咬着牙,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停下呼吸。她的目光扫向四周,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帮他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手触到了一块玻璃碎片。是之前教室窗户破裂时留下的尖锐碎片,被埋在泥沙中,划过她的指尖时带起了一阵刺痛。

她的呼吸猛然一滞,脑中闪过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没有水,没有食物,但她的身体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他——她的血。

楚安乔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捡起玻璃碎片,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腕。锋利的玻璃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闭上眼,手一用力,玻璃瞬间划开了皮肤。

鲜血涌了出来,带着刺鼻的腥气,从她的手腕上滴落下来。她顾不上疼痛,强忍着手腕的剧烈刺痛,挪动身体,让血顺着她的手滴进魏秋至的嘴里。

血滴落在他干裂的唇上,渗进了他的嘴里。楚安乔看着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像是在本能地吞咽。她的血一滴滴流进他的喉咙,微微晃动的喉结证明他还在活着。

“喝吧……”楚安乔声音沙哑,几乎哽咽,“你一定不能死,不能死在我面前。”

魏秋至的呢喃渐渐少了,烧得通红的脸似乎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的呼吸仍然很浅,但不像刚刚那样急促。楚安乔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手腕,试图止住流血。疼痛和寒冷让她几乎要昏厥,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魏秋至的脸。

“坚持住……我们都会活下去。”她声音很轻,仿佛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楚安乔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冰冷的泥沙和魏秋至通红的脸上。她记得自己割开手腕,用血喂他喝,然后抱着他死死躲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泥石流一阵阵冲下来,她的力气一点点被抽走,眼前的光越来越暗,最终,她沉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她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周围只剩下嘈杂的声音和刺鼻的药水味。她的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手脚毫无力气,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她才缓缓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晃得她有些恍惚,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狭小的病房被人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泥沙未干的村民,有人蜷缩在病床上痛苦呻吟,有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浑身沾满泥污。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低声指令,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混着药水的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哑得几乎发不出来:“我……怎么了……”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压抑的惊喜和浓浓的疲惫。

楚安乔偏过头,看到凌念远走了过来。他的白大褂满是泥水和血迹,神色疲惫却目光坚定。见她醒了,他立刻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别乱动,你失血过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昏迷前的场景,割破的手腕、涌出的鲜血,还有魏秋至的脸。她艰难地开口:“魏秋至……他……”

凌念远的手微微一紧,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压下所有波动,平静地说道:“他伤得不轻,但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救了他。”

楚安乔闭了闭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和放松的情绪涌上来,她的眼角滑下泪水,却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

凌念远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目光复杂。他握紧她的手,余光扫过这间塞满了山体滑坡伤者的病房,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呼喊。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乱得厉害,却没有丝毫停歇的余地。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楚安乔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身体渐渐恢复了元气,手腕的伤口也开始结痂。可是,这三天里,凌念远除了第一天来看过她,就再没有出现过。

第四天,楚安乔实在躺不住了。她自己换了药,裹好手腕的纱布,走出了病房。她想去找凌念远,却没想到刚出门就听见他的声音。

她站在走廊尽头的门口,看见他正低头替一位老人包扎伤口。他的白大褂上还带着泥点,神情专注,声音一贯的平稳:“伤口别碰水,输完液再观察。”

楚安乔靠着墙,远远地看着,没有进去。凌念远从头到尾没停过手,身边的护士也忙得脚不沾地。她忽然明白了,这几天他为什么没来看她——整个卫生所,早已成了灾后的救助中心,他几乎没有停下的时间。

她没有打扰他,默默转身回了病房。坐在床边时,楚安乔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她知道他忙,但也忍不住觉得委屈——三天了,他连一刻都没抽出时间来看她。

楚安乔正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纱布,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看到魏秋至拖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明显每一步都在消耗着体力。

“你醒了。”他语气压得很低,眼里却藏不住的急切,直接朝她的病床走过来。

楚安乔见他行动艰难,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乱跑?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魏秋至低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虚弱:“听说你醒了,总得亲自来看看。”

说着,他顺势靠在了楚安乔的肩上。楚安乔愣了一下,本能地扶住他,让他将大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魏秋至的气息离得很近,带着淡淡的药味和他独有的气息,楚安乔扶着他的手微微僵了一瞬,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他慢慢走到床边。

等他坐下后,她刚想松手,魏秋至却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受伤的手腕。他的动作不重,却带着一丝笃定的力度,温热的手掌贴在纱布上,触感透过纱布传到她的皮肤上。

楚安乔低头看着他,显然有些不适应:“你干嘛?”

魏秋至没有立刻松手,他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深沉,声音低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真撑不过去了。”

他的眼神锁住她,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专注。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纱布边缘,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楚安乔感到说不出的微妙。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用力握住,抬头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空气静了几秒,四周仿佛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楚安乔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试图拉回自己的手:“好了,别这样,我……”

话没说完,楚安乔的目光越过魏秋至的肩膀,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凌念远。

他依旧穿着那件有些皱的白大褂,身上沾着泥点,手里拿着一份病历表,目光静静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沉得让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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