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某人的存在,客厅顿时变得很空,傅枫亭把书本放回原位,关掉灯和空调,走回房间。
书房的桌子早就不像往日般整洁,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稿,三个大大的显示屏上满是文字,如同一片密不透风的云层,将他的思绪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傅枫亭摘掉眼镜,拧了拧眉心,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在上周交付完第一个项目的剧本后,他没有休息便开启了第二部网大的创作。
虽然表达**很强,但却始终没办法稳步推进,仅仅只是故事大纲和人物小传,他就已经重写两人不下十版,却始终没法让自己满意。
这次的制片方不像之前那部,基本没提过什么要求,毕竟他们和傅枫亭合作了好几年,知道他最擅长写商业片,只要给了题材和方向,最后都能提交出赚钱的剧本,所以丝毫不掺和中间的创作过程,只等着最后提意见的环节。
傅枫亭纯粹是自己为难自己。
他要写的是治愈系职场电影,基调已经被设定为合家欢,制片方的唯一要求就是让这部电影成为当代年轻人职场上的榜样,主人公要有明显的困难和成长路线,最终逆袭获得成功。
情节设置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困难的是人物塑造。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的他,非常容易对压力情境感到敏感和不适,以致于难以准确地描绘出角色在职场中的真实感受和行为表现。
虽然可能故事最后成型了,别人也看不出来,毕竟电影不只由剧本构成,还会受演员、剪辑、导演风格等因素影响,但他无法就这样含糊过去。这是他的作品,他必须逼自己将灵魂和血肉一点点地剥离出来,重新创作出合格的作品。
傅枫亭的目光晦暗不明,右手无意识地拉开抽屉,想要重新拿出那几盒许久未吃的药,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来了。
他恍惚地回过神,看着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闭了闭眼,然后重新戴上眼镜。
“喂?”
“小亭。”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傅枫亭表情一怔,感觉握着手机的指尖失去了往日的灵敏,变得麻木而迟钝,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对面的男人低声道,“是爸爸。”
傅枫亭冷冷地“嗯”了一声。
傅铭沉默了片刻,才犹豫地开口:“最近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傅枫亭却直接道:“为什么打给我?”
“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情况。”傅铭的声音如同秋日的落叶,轻飘飘地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你怨恨我,但爸爸很想你。”
“不,你不是想了解我。”傅枫亭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你只是突然感到了愧疚。”
话音过后,电话那头一片沉寂,许久后才再次响起傅铭的声音,“小亭,有空多回来看看,爸爸每次出差都给你带了很多礼物,一直没机会给你。还有你参与制作的每部电影,爸爸也都有投资,你小时候不是总说长大后要我一起工作吗?如果真的很讨厌我,可以把我当作合作方。”
“傅铭。”傅枫亭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声音冷得刺骨,“我不怪你,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找个新老婆或者生个孩子,这些和我都没关系,别再把自己捆在我身上了。”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可怜的男人。
傅枫亭冷漠地想。
他没想到傅铭还会打给他,自从五年前母亲去世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现在这算什么?
察觉到自己老了开始弥补遗憾吗?
可是,卑劣惯了的商人,又怎么会知道悔恨呢?明明骨子里就带着谎言与欺骗啊。
傅枫亭的喉头泛起恶心,胃也在痉挛,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提醒他刚刚的对话。
他感觉身体很冷,缓缓倒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直到精神在反复的挣扎中越来越疲惫,才坐起身,走到抽屉旁边,吞下几颗药。
就这样认输吧。
他面无表情地等待药物逐在身体里起作用,它们渐渐将紧绷的神经舒缓开来,与此同时,心中的慌乱和恐惧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宁静和安详,还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像是直接断绝了他与自我真实连接的通道。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门,按照习惯打算前往厨房,去冰箱拿瓶水止住口干,却在走下楼梯后发现,厨房竟然亮着灯,暖黄色的。
而餐桌旁边,有个黑脑袋在轻轻晃动,鬼鬼祟祟的样子,傅枫亭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常念吓了一大跳,差点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在发现是傅枫亭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心虚道:“吃冰淇淋呀。”
可男人的脸色还是没有丝毫缓和,甚至比平常还冷上几分,显得凌厉又严肃。
常念有些害怕,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咽了咽口水道:“那个……你要不要尝尝?”
傅枫亭却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常念更慌张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还是很识趣道:“那我不吃了,现在就回房间睡觉。”接着就跑掉,差点把椅子给踢翻了。
“站住。”
“……啊?”常念整个表情都是呆滞的,傻傻地看着傅枫亭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后,把桌上的抽纸丢到她怀里,“擦嘴,吃完早点睡。”然后没等她回应,就直接上楼了。
一瞬间,厨房又安静下来了。
常念愣愣地目送他离去,只感觉自己像做了场梦,等擦完嘴才发现,纸上都是奶油。
她的脸颊泛起红色,心里暗恨自己倒霉,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在半夜吃冰淇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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