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剪片子，接下来几天，楚夏辅导完莫殊，都留在莫家用晚餐。
菜品依旧很丰富，还出现了她的本命——可乐鸡翅。
莫封庭难得表现出“首孝悌”的一面，执筷给莫殊夹了一块。
“你最爱的可乐鸡翅。”
莫殊茫然眨眼，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最爱可乐鸡翅了。
不过哥哥夹的，那就是他最爱的。
他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吃的。
“小殊爱吃可乐鸡翅啊，和我一样呢。”
楚夏丝毫不觉有异，弯着眉眼和莫殊共情说这就是猿粪。
隔着一张餐桌，莫封庭不动声色抬眸，淡淡瞥她一眼。
落日余辉渐渐隐没于楼宇间，夜幕再次降临。
书房，键盘敲击声、签字笔行走在纸页上，除了这种正常工作状态下会有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另一种窸窸窣窣的动静。
莫封庭放下文件往后靠，揉了揉眉骨。
侧过头，瞥向右侧声音来源。
不过短短几天，已经从Q弹爆浆进阶成碗装布丁，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抱上一桶爆米花。
“莫殊的零食柜里还有爆米花，你要不要也拿来尝尝。”
“真的啊？”楚夏惊喜望向他，“有巧克力味的吗？！”
“……”
“算了，”她想了想，又很认真地说：“还是明天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再拿吧。”
“……”
还挺有礼貌。
罕见地，莫封庭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主动结束了这一话题，问：“片子剪完了？”
“没有！”楚夏警觉，立刻摇头否定。
距离月底还有整整一周呢，她可不能平白浪费了这七天！
楚夏言之凿凿，完全忘记了这电脑本身就是莫封庭的这一事实。
莫封庭沉默，想起自己白天用这台电脑时，看到的剪辑完的成片。
客观地讲，楚夏的剪辑技术比他想象中纯熟，且有一套她自己的鲜明风格，画面里人物说话的同时，背后可能就是翻涌而来的海潮，强视觉冲击下，渲染营造出浓浓的氛围感。
莫封庭轻轻抿了下唇，再开口声音莫名地，有些低。
“为什么来做家教？”
楚夏捧着布丁的手蓦地一紧。
答案自然是为了他，可眼下还不是坦诚的时机。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发现了什么么？
楚夏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慌乱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倏地转开，直直地投向前方。
“我……”
电脑里剪辑完成的片子，在一帧一帧地播放。
考虑到吸睛因素，楚夏放进去了许多景池的镜头。
屏幕上熟悉的俊秀面孔在眼前晃，楚夏想起他说的那句“莫封庭和品牌总监不一样”，身体不自觉地发僵。
布丁都不吃了。
“以前做过剪辑工作？”
沉默中，倒是莫封庭又出了声，若无其事地盖过之前的问题。
楚夏眼睫颤了颤。
所以是觉得她有这个技能，只做一年级学生的家教有点奇怪？
“我原来在一家媒体公司工作，你也知道现在影视大环境不景气嘛，很多项目都延期，我跟的那个项目也……停了。”
为了打消莫封庭的怀疑，她又补充：“除了做家教，我还是博主。”只不过好久没工作，没物料更新了而已。
楚夏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见桌上有个做工很精致的卡片，半转移话题半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是一张商业活动邀请函。
楚夏拿到手的当下，眸子闪了闪。
作为一位媒体工作者，敏锐地从中捕捉到赚钱的机会。
这种活动，少不了需要用明星来赚话题度。
毕竟做了两年艺统，艺人资源她手里还是有些的。
一旦帮助举办方邀请到契合的艺人，她也会相应地，赚取一定的佣金。
于是接下来三天，楚夏没再赖在莫封庭书房，分出很大精力在这件事上，连景池约她喝奶茶都推了。
楚夏边回语音消息，边摸了摸莫殊的脑袋，匆匆离开莫家，赶往会场。
艺人已经定下来，作为艺人和举办方之间的对接人，楚夏需要摸熟艺人活动当天的动线。
确切地说，当天每一秒钟艺人待在哪儿，她都要知悉。
所以，需要提前几天去踩点。
没了楚夏的莫家餐桌，格外清净。
四月份的傍晚，夜幕已迟迟不来，夕阳投在桌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光。
“哥哥，我想喝奶茶。”莫殊突然说。
莫封庭下午两点参加了个饭局应酬，到这个点还不饿，慢条斯理吃了没几口便放下餐具，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闻言抬了抬眼。
看向莫殊，视野不可避免地笼住某个空位。
“今天有个男生发微信，约楚夏老师一起喝奶茶。”莫殊恹恹地夹了块可乐鸡翅，小声嘟囔，“我也想喝……”
莫封庭指尖抵着杯沿，彻底没了胃口。
放下杯子，他起身上楼。
书房也很安静，显得有些空荡。
他看了会文件，再抬眼时，视线有意无意间，掠过桌上手机。
停顿两秒，又移开，注意力放回眼前文件上。
同一时间，会场里楚夏手机捏在手里，正记备忘录，瞥见莫封庭的头像弹进来消息，她动作猛地一顿。
表情可以用瞳孔地震来形容。
这还是莫封庭第一次主动发消息过来。
楚夏有些小激动，难道没了她的叨扰，总裁大人还有些不习惯？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出笑，迫不及待地点开，迎面冰冰凉凉几个字飞过来。
莫封庭：【片子有问题】
“……”
脑补的病瞬间痊愈。
楚夏卑微地敲字：【什么问题？】
莫封庭没回答，只道：【回来改一下】
【我现在有事，去不了，明天可以吗？】
对面很没礼貌地没再回复，楚夏等了会，对着手机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而后收了手机，继续忙自己的。
第二天，楚夏到莫家时，莫封庭还没下班。
是在她快要辅导完莫殊时，他才现身。
楚夏照例扬着笑脸，迎上去打招呼。
莫封庭神情寡淡，受累抬了下眼，给了她一个眼神算是回应，脚步停也未停，径直上了楼。
身形如初见时一样，清隽挺拔，又冷漠无比。
好歹两人夜夜共处了这么段时日，还以为关系有点不一样了呢。
楚夏有些受挫，撇了撇嘴，默默发誓等她有钱了，一定先砸他一个亿让莫封庭给她笑一个！
没钱的楚夏此刻也只能歇了挑逗总裁的心思，继续辅导莫殊。
班主任老师前段时间往班级群里发了条篮球教学视频，要求小朋友们每天照着做一遍发群里。
楚夏朝窗外望了眼，风有点大，球恐怕都拿不稳。
“欸，小区里不是有个室内篮球场吗，要不我们去那儿拍？不过应该需要业主扫码吧……”
说到这里，楚夏蔫巴巴没了声，默默提醒自己：小目标一个亿。
凑合着在别墅地下健身房拍了一条，楚夏上楼到书房。
端着咖啡敲门进去时，莫封庭坐在办公桌后，没抬头。
窗户开了条缝，有风肆虐进来，纱帘被高高扬起。
楚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莫名想起上次被莫封庭死亡几连问那天，也是这样暗沉沉的天气。
本来要走去他身边的脚步一转，挪到他对面，小心翼翼地开口。
“片子有什么问题？”
隔着张宽大的办公桌，莫封庭极轻地抿了下唇，抬起头来。
天光自窗外斜斜投射进来，略显淡薄，在他侧脸落下浅浅一片阴影。
他没回应她的话，视线缓缓下移，在她递过去的咖啡上停了停。
“咖啡做得不错。”
突然的尬夸让楚夏一愣。
他说这话时，口吻淡淡的，却一点不像是“咖啡做得不错”，倒像是“咖啡里有毒”。
楚夏一时都不知道该回个什么表情，干巴巴地眨了眨眼，听到他清冽好听的声音再次慢条斯理地响起：“不过我想喝奶茶。”
“……？”
楚夏懵了懵，迟缓地拿出手机点外卖，“什么口味的？”
“你昨天喝的口味。”
“？”
楚夏：“我昨天没喝奶茶啊。”
莫封庭不说话，目光很静。
楚夏仔细回想，喃喃着捋了一遍：“我昨天中午起床，吃的面包，没点外卖，下午在家看电影，傍晚辅导完莫殊后，去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停，心虚地瞄了莫封庭一眼。
毕竟是从他这里获取到的渠道，她就这么招呼没打就联系了举办方，不知道莫封庭这中间商会不会介意。
见她哑言，莫封庭面色愈发不明。
纠结几秒，楚夏还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就是那个微臻晚宴，到时候……我也会去现场。”
“……虽然是从你这儿得到的消息，但我也付出了很多的，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昨天甚至连晚饭都没吃。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就不要跟我要差价了……好吗？”
“……”
楚夏解释又哀求了一番，见莫封庭眸光轻轻动了动，泛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空气静默了会。
莫封庭下颌微偏，示意了下自己旁侧位置。
“过来。”
虽然他声音依旧凉沁沁的，但楚夏还是嗅到了云销雨霁的味道。
心尖莫名颤了颤。
她几个小碎步绕过办公桌，乖乖来到他身边。
空气浮动间，似有淡淡的合欢花香拂过，莫封庭喉结轻轻滚了滚，才指了下手边公文包。
“里面有份文件拿出来。”
楚夏依言打开，还没找到莫封庭提到的文件，注意力先是被包里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深深吸引。
礼盒色调由粉渐变至蓝，中间花瓣层层叠叠，环绕着“CHOCOLATE”字样，清新浪漫。
楚夏眼中瞬间迸发出火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碰花瓣。
“合作方送给莫殊的。”莫封庭说。
“……”
脑补的病早就被莫封庭治好了，楚夏还不至于肖想这巧克力是送给她的，眼中火光不过是见到宝藏好物的本能反应。
但莫封庭这句话还是一把子浇熄了她所有的光。
他、有、必要、再、强调、一遍、吗？！
不就是巧克力吗，她自己也可以买！！
还有这合作方也是，送给七岁的小男孩，有必要整得这么粉粉嫩嫩少女心泛滥吗？！！！
楚夏视线偏移，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粉嫩瞅，专注地翻找文件。
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化妆，唇色是自然的浅红，此刻紧紧抿着，那点不高兴明明白白摆在脸上。
莫封庭收回视线，唇边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对着电脑，随口似的，补了句：“不过他不喜欢吃这个。”
楚夏一顿，倏地抬头。
刚刚那点骨气瞬间抛出窗外，她一把抱住礼盒冲莫封庭狂眨眼：“我喜欢！”
又有笑意要漫上来，莫封庭骨节分明的长指微曲，碰了碰自己的上唇，才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那就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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