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万辉？”高仁高从远处慢慢跑近。
万辉听到声音，回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高老师，早。”
此前两人并无交集，对视的目光里皆有打量。
但万辉却是高仁高叫来的，之所以叫他来，是为了两天后的篮球赛。队里有人临时受伤，上不了，队员们让高老师去叫万辉，最后这个任务又落到了周由中身上，周由中用诚意打动了万辉。
“以前打的是羽毛球？”
万辉愣了一下，最后点头。
高仁高不是多话的人，仅此一问，话题便换了。他看了眼万辉手里的水瓶子，暗示他：“学校管早餐。”
——还管水。
万辉知道。
来之前周由中和他说了：“六点二十集合，七点三十吃早饭，食堂啥都有：面条稀饭豆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十分丰盛！”
话的重点全在早餐上。
万辉对吃的并不太感冒，论丰盛，体校总是更丰盛一些。但再丰盛的美食也有吃腻的一天。
万辉解释：“起得太早，饿了。”
高仁高变没说什么。
空气突然变得停滞。
两个外表看起来同样冷峻的人就这样完成了一次简单的初次会面。
高仁高重新开始跑圈，一圈又一圈。
万辉站在原地消化肚子里的几个小肉包。
操场上的薄雾渐次散尽，天空在他们的头上一点一点变得透亮，小卖部门口的灯慢慢与天光同色，变得可有可无。
天亮好似刹那之间。
铁门处陆续来人，一个个时间掐得还真无比准——六点半了。
他们见到万辉皆是一愣、一喜。其中自然以周由中最为夸张，一个大巴掌眼见着就要落到万辉肩上，万辉轻轻一侧身，躲开了。周由中笑着改成勾肩姿势：“来这么早，第一个到的吧？”
“第二个。”万辉用眼神示意操场对面还有一个人。
“他不算，谁早得过他啊！”
万辉不由多看了两眼高仁高。
“别看了，赶紧热身，一会抓到罚你跑几圈就完蛋了。”周由中不由分说拽着万辉就往场中央走，那里已经有队员开始动了，不过真正认真的没几个，有人双眼迷迷糊糊地舞着，乍看之下像在梦游。
周由中见万辉站着不动，鼓励他：“不会做没事，你看着我，我做什么，你跟着做就行。”
“你是认真的么？”万辉噙着笑反问周由中。
“自然是……开玩笑的啦。”
高仁高已进入慢跑缓停阶段，他的身体在动，眼睛却牢牢锁定操场中央的那群少年上。
人群里，万辉一身白，显得尤为扎眼。与他们相比，万辉显然认真过了头。他目光虔诚，动作到位，弯腰是弯腰，压腿是压腿，有力度也有韧劲，一看就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
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体育领袖。
其他队员总是有意无意地朝他的方向偷瞄，目光复杂，有好奇、有嫉妒，也有欣赏。
——就是不知道球技怎么样。
高仁高决定安排一场篮球赛来摸摸底。
*
周六正式比赛那天，刘志豪也去了，偷偷去的，本来要训练，但是他请假了，理由是：“我哥来了，我必须得去，不然多伤他心呐。”
其他人揶揄：“承认你想溜出去玩很难吗！”
“嘿嘿，”刘志豪干笑两声，“你们口风都严点，别不小心说漏嘴了，我可和教练请好假了，理由是吃坏肚子在宿舍休息休息。”
“这个理由……他信了？”
“信啊，我是谁，像是会说谎的人嘛。”
众人不约而同鄙视道：“切~”
刘志豪扮乖：“别这样啊，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人人有份！”
“算你有良心。”
结果刘志豪前脚刚到现场，后脚就看到了他的队友和教练！他本来没发现，背对着站球场上和万辉聊天，是万辉先看到了，并用眼神示意他：“后面。”
刘志豪刚说完谢坚杨远海为什么不能来，还想说：“关键时刻，还是我够义气——”结果转身一看，差点没躲到万辉背后。
好在刘志豪反应快，立刻绽开笑脸奔到齐教练面前：“教练，你怎么也来了，万辉也叫你了吗？我本来和他说肚子痛来不了，结果这小子竟然说我骗他！”
齐教练尽力绷着脸：“所以你来是为了证明你生病了？”
队友们在后头拼命憋着笑，刘志豪眼含笑意警告他们悠着点，嘴上不忘解释：“不是，教练你误会我了。”
“哦，我误会了？那行，你证明一下？”
“啊？”刘志豪脑袋瓜懵了。
教练：“你回去吧。回去我就信你是真得吃坏肚子。”
刘志豪编不下去了：“别啊，教练，我错了，不该骗你老人家。这不是万辉来了吗，他来一趟可不容易，我……就是想他了。”
队友实在憋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
万辉在笑声里上前两步：“齐教练，好。”
齐教练笑脸漾开：“万辉，才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啊？现在加入篮球队了？不知道我现在下去招你还来不来得及？”当初万辉刚被挑到体校的时候，齐教练就想把万辉从羽毛球队要过来，但是万辉的教练不愿割爱，只得作罢。
齐教练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万辉也笑：“我去了，刘志豪是不是只能坐冷板凳？”
“那肯定啊，总得有人给你腾出位置。”
“行，我在清安等你。”
齐教练和万辉默契地一唱一和，听的人无不爆笑。其中，笑得最大声的当属刘志豪，他一贯没心没肺，乐意当别人寻开心的对象，相反地，他若是犯了错也极易被原谅。
就像这次一样。
齐教练之前没有训练期间带他们看比赛的先例。这次多少有点临时起意。前阵子他们不是刚打完市里的比赛吗，孩子们都挺拼的，所以他才想这周带他们看看别人怎么打，既能放松一下，也能取长补短。
本来决定吃完午饭就通知，结果刘志豪早上就先按耐不住了……肚子疼……这请假事由实在不怎么高明啊。
时间差不多了，万辉听到口哨返身去集合。
刘志豪带着他的队友和教练站在边上组了支啦啦队，个个人高马大，好不拉风。
合庄中学篮球队一看大事不妙，立即咚咚咚跑去向他们教练报告：“清安中学今年是不是请了外援？那个大高个之前没见过，好像是县体校篮球队的。”
“哪个？”合庄中学教练问。
“那，穿着一身白，挨着周由中的那个。”
“他啊！打羽毛球的！以前我在县里见过，不过他怎么回清安了，应该是体校的才对。难道我记错了？”
“啊？体校的？”
“瞧把你们吓的。”合庄中学的教练见他们还在侧头看，催道，“别看了，人就是凑数的，你没看到曾好裹着纱布在那当后勤吗？清安这是找不到人了，只能拉他替一替。”
教练观察得仔细，队员们表示：“有道理。”
“好了，注意力都收回来，我们商量下一会的战术。”
篮球场上，黑白两队各据一端，半低着头专注听着教练的指示。今天的半决赛对双方至关重要，赢了，明天顺利挤入三强争夺战，输了——没人觉得自己队会输！
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场。
合庄队抢到了开场第一球，随即快速运篮至筐下，投篮、球进，打得清安一个措手不及。场边沸腾，合庄队士气大涨。借由这股气，他们接连投进了好几个球，第一节比赛结束，比分迅速被拉开。
刘志豪站一旁看得干着急，若不是齐教练在，他肯定马不停蹄跑万辉那边去了。眼下只能干巴巴地在他们抢到球时，大声地喊：“清安，加油！万辉，加油！”
焦灼的不止刘志豪。
还有清安篮球队的所有队员，他们团团围住高仁高，迫不及待想听听高教练的防攻战术。时间紧迫，高仁高安抚完他们的情绪，最后强调：“抢篮板，球在机会在。”
第二节合庄队仍然攻势逼人。
但命中率不高，失了好几个篮板。
清安对拿到球后，无一例外都把球传给了万辉，万辉没有辜负高教练的期望，连续投进三个三分，比分牌哗啦哗啦地翻，欢呼声此消彼长。
场下的刘志豪更是兴奋地对着场中央连续吹了好几声响亮的流/氓哨。
高调得齐教练也成了人群焦点，他不得不让刘志豪：“稳重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刘志豪才不管，他脸上有光啊，那必须得显露出来，口哨不吹可以，喊总行吧，“万辉，真帅！万辉，好样的！”
“……”
上半场的比分双方无比接近。现在只看下半场了。
第三小节一开始，合庄队就改策略了。
万辉成了他们队重点防护对象，只要队员把球传给万辉，对方球员迅速夹击，让他左右突围不得。几次之后，得分又悄悄往合庄队偏移。
不过有人天生抗压，像弹簧，压得越狠，弹得越远。
万辉正属于这一类人。
万大哥：最喜白色。
何小妹：最不喜白色。
后来某日：万大哥想让何小妹试试白色衣服。
何小妹：你洗啊？
万大哥：……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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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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