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希望

何亭湘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颤抖着说“救我”,她说得小声又急切,桌上的人根本没听清。可何亭湘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不管不顾地挤了进去。

四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有人试探着问:“她——”

未说完便立即被另一人打断:“喝不喝?”眉头微皱,甚是不耐烦。

领悟过来的其他人纷纷附和:“喝!干杯!!”

瓶口相碰,清脆作响,声声是福音。

尽管已经逃脱,但是何亭湘尚未从惊恐中缓过来。她不确定对方跟上来没有,跟上来的话会不会再次把她抓住,她不敢去想这些,只是目光呆滞、死死地抱着就近的一条腿,那是她当下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万辉皱了下眉。

坐在他一旁的刘志豪眼尖看到,问万辉:“怎么了?”一边问一边把视线落在那团小小的黑影上,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事情和那人有关。

“有只蚊子。”万辉硬生生忍住了腿上的痒。

刘志豪好心建议:“我跟你换个座?”

换来万辉一句呛:“闲的吧你。”

“对啊。”放下心来的刘志豪嘿嘿一笑,说,“咱们几个也去跳舞吧?”

“不去。”万辉第一个拒绝。

也是哦,叫万辉跳舞,想想怪可怕(诡异)的。

遂换了个人去邀请。

“阿豪,你看我像是会跳慢三的那种人嘛?”舞厅刚好切换到了舒缓的华尔兹,慢腾腾的舞步优美自是没得说,但比起去舞池中央踩别人的脚,谢垒显然更愿意坐在位子上剥花生。

刘志豪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像。”

谢垒朝他丢了个花生壳:“滚蛋。”

“得咧。”

对待刘志豪这种人,你就没招。

几人惯常互怼,汽水两下见了底。

这是今年新出的橘子汽水,广受好评,导致供不应求,目前整个小镇就只有花海舞厅有。今晚他们就是为这一口来的。

这样喝下去肚子可受不了,刘志豪提议:“时间还早,我们玩点游戏吧?”

谢垒:“行啊,你说玩什么?”

“转瓶子,”刘志豪把汽水瓶放倒,“转到谁,谁回答大家一个问题。”

谢垒立刻跳起来反对:“别,我最怕玩这种语言游戏。再说了,咱们几个还有什么可问的,我连你身上哪里有痣都一清二楚。”

刘志豪咬牙切齿:“你个偷、窥、狂。”

“别乱冤枉人啊!你不脱掉我也看不见是吧,你个暴、露、狂。”

半斤八两,越说越离谱。

都忘了桌子底下还有人了是吧。

沉默许久的万辉不得不发话:“抛瓶盖,落桌后所有盖子朝同一面就算赢。”

“三岁小孩呢你,还玩瓶盖。”

万辉挑眉:“玩不玩?”

……

一轮结束,刘志豪嗷嗷大叫:“这就不是个正常人玩的游戏。万辉,你个BT!怎么想出来的?”

“用我聪明的大脑。”

“忽悠我们呢。”

“不是,你们羽毛球队是不是天天偷练这个?不然怎么就你赢了,我们仨都输了?”有人不依不挠追问。

这么白痴的疑问就不配得到一个正经回答,万辉翻了翻白眼没应他。

杨远海是他们当中话最少的一个,只在有人需要台阶下时扶一把。他笑看着刘志豪,说:“一局可能看运气,再来几局吧。”

“对,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万辉把所有盖子拢到一块儿,漫不经心道:“行啊,不过输的人一会得跑回去。”省得他还要来回载人。

此话一出,嗷嗷叫变成了嚷嚷哭:“我K,这么歹毒!你是教练派来惩罚我们的吧,不,你比教练还魔鬼!放个假都不忘变相地给我们加训!”

其他两人笑着没啥意见,刘志豪其实也不是怕输,就是“作”,万辉没时间听他在那表演,给每人重新分了瓶盖,然后在刘志豪还想开口之前,提醒道:“废话多,容易输。”

“!!!”

胜负欲瞬间被挑至顶峰。

桌上的人闹得越欢,桌下的人约觉得安全。

虽然何亭湘没有认真去听他们说什么笑什么,但是闹哄哄的环境令她安心。

虎口脱险,后知后觉的何亭湘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如河,汩汩而下,很快蒙住了她的双眼。她的手还紧紧地抱着万辉的腿,没法擦拭眼泪,事实是她也不想去擦……母亲走了、父亲死了、家没了,再大的浪她也没哭,只因她深知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生出更多麻烦。

…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惊恐和蛰伏已久的悲痛联合捣毁了何亭湘心中一直以来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她觉得自己像落入了一个陷阱里,一个专为她而设,即使今天躲过明天后天总有一天还会踩入的陷阱。

这个陷阱的名字叫“报应”。

万辉知道她哭了。

他一直在等她的哭声。

可是等了又等,也只等到温热的泪水。她的哭和万辉一直以来听到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没有撒娇赖皮、等着人哄,也不存在循序渐进、见好就收——好像除了眼泪就只有眼泪。

如此压抑和小心翼翼,难免令人心中微动。

万辉怕麻烦的心又往回收了点。

打个掩护而已,他愿意帮她。

时间晃至10点。

小镇的夜生活开始落幕。

随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他们不得不开始商讨如何安排桌下的“意外来宾”。

“阿辉,她不会是睡着了吧?”一动不动,说睡着还是委婉的了。

“K!第一次来舞厅就碰上这莫名其妙的事,不吉利啊!”

叹气声响起。

万辉瞪了他一眼:“家里蹲最吉利,我看你以后哪也不要去最好。”

“行啊,我就天天家里蹲。”

话题越扯越远。

杨远海只得站出来:“阿辉,问下吧。有点晚了,咱还得帮人把电闸和大门关上。”舞厅老板卖万辉父亲一个面子,让他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当事人万辉一直没吭声。他看着凌乱的桌面,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抱他的腿,他第一反应是痒,特别是她冰冷的手贴上肌肤的时候,简直是痒上加痒。若不是何亭湘实在乖顺,后来再也没乱动过,万辉一定会毫不留情踢开的。

谁没事会去抱别人的腿。实在匪夷所思。

被晾在一盘久了,谢垒也忍不住问:“阿辉,怎么办?”

“急什么。”

“困呐,大哥!”刘志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实话实说。

只有杨远海发现了什么,他望着墙角,问:“你认识?”几双眼睛齐刷刷钉在万辉身上。

“不——”字刚说出口,桌子下的人突然趔趄地站了起来。

吓众人一跳。

“我去!”

刘志豪兴奋地认出了人,然后见鬼似地指着何亭湘说:“你是不是那八点档的姐姐吗!”说完,像寻求肯定般,抓住万辉的胳膊,“就那次,你们家……”

“你认识她,那交给你了?”

“别!我的辉!”

空旷的舞厅,脱去热闹,显得格外寂静。

少年还是那群少年,少女却是狼狈的少女。

何亭湘身上的短袖完好无缺,但有几处明显的污渍,显得斑驳不堪。是人都能猜到她一定经历了什么。至于是什么,他们还没傻到当场追问。

“谢谢。”何亭湘用沙哑的声音说。

“啊,不用谢啦。你是万辉妹妹的同学的姐姐,也就是我们妹妹的同学的姐姐,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太客气。”这种怪场面,刘志豪总是首当其冲。

万辉、谢垒、杨远海:“?”

“啊,我的意思是都是朋友,出门靠朋友、有朋友走四方!嘿嘿。”

何亭湘站在照不到光的角落里,没再说话。她的视线幽幽飘到了远处。

万辉胳膊肘捅了下刘志豪,刘志豪还算有眼力见,立刻起身,坐在里面的万辉随后也站起,他们体贴地为何亭湘让了道。

可就在他们以为何亭湘会径直离开时,她又停了下来。饿狼没吃到羊,会怎么做?

何亭湘突然又害怕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做任何猜想。她的双脚被钉在了地上,任大脑如何命令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何亭湘呆呆地望着舞厅的窄门,门很小,只有一人宽,门上挂着一块厚重的布,是为了遮光还是?冲进来的时候竟无发觉。

三人以眼神询问:“怎么办?”

万辉打了个“你们先走”的手势。

何亭湘机械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经过她身边、走到门口、然后离开。和他们以为她要走一样,她也以为他们要走了。

可是何亭湘迟迟没有听到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知道他们有四个人。

早在冲过去时她就认出了他们。

何亭湘静静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万辉。万辉比她高许多,从远处看很像一个矗立的柱子。

他原本站在卡座那边,看到何亭湘回头,慢慢走了过来。

灯光比初时暗了许多,转得也慢了许多,像是配合万辉的步伐懒懒地摇动着。

何亭湘没有让万辉再等。

在他走到她身后时抬起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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