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博年回到病房后，就让护工阿姨先回去了。
护工阿姨还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该她做的事情，杜有余帮忙做了不少。
现在雇主还让她提前下班。
护工阿姨走后，简博年就把杜年年的手机给了她。
杜年年接过，果然和记忆中的那个手机不一样。
十多年了，那个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估计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开机，提示输入密码。
“密码是多少，还是我生日吧？”杜年年问道。
简博年嗯了一声，有些心虚。
如果是昨天，他都不敢回答的这么确定。
“有人给我发信息了。”杜年年看着手机顶端跳出的提示说了一句。
这话让简博年有些紧张，他之前开机的时候，就有不少信息提示。
不过他没有都点开看，他只看了杜年年跟倪阑星的聊天记录。
看来来这之后，又有人给杜年年发新的信息了。
这样也好。
“还挺多的。”杜年年看着一个个红点提示，并没有疑心什么。
看了一会才抬头道，“不过好多我都不记得是谁了，怎么办？”
他问的自然是简博年。
“先回认识的，不认识的先放着。”简博年道。
“那就只有我爸妈还有阿姨的能回了。这个倪阑星我哥今天提起过，是我高中同学，你认识他吗？”
“认识。”简博年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烦躁，“他给你发信息了？”
“没有。”杜年年道，“你和我哥都认识他，是不是我们高中的时候跟他玩得比较好？”
谁跟他玩得好了。
“他只是你后桌，我跟他就是见过，没说过几句话，不熟，你哥跟他也不熟。”
都跟他不熟，你也不应该跟他熟。
“他是我同学，那可能是我和他关系好吧。”杜年年点开了和倪阑星的聊天界面。
这话让简博年一阵心塞。
心里开始埋怨杜有余，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倪阑星。
不然杜年年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杜年年翻看着和倪阑星的聊天记录。
简博年看着杜年年，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还好，杜年年看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年底要回国，我答应请他吃饭，到时候我要是还没恢复记忆怎么办？”杜年年有些担忧。
不记得他更好。
“年底还早，现在别想那么多。”简博年嘴上道，“你爸妈问什么了？先给他们回消息。”
“也是。”杜年年也觉得现在担心是有点早，“我爸妈的不用回，上午我和我哥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对了。”杜年年突然想到什么，“我哥没有告诉他们我失忆的事情，怕他们担心玩不好，你也没说吧。”
“没，我昨天给他们打电话，说你伤得不重。”
不说杜年年失忆的事情，这其实是他早上和杜有余商量好的。
他们爸妈出去玩一次也不容易，计划了挺长时间的。
他爸妈的时间倒是好配合，就是杜爸爸和杜妈妈比较忙。
“那就好。我爸妈说这个季节那边的红枫很好看，过几天会更好看，说的我都想去了。”
“你要喜欢，以后我们也去看，不过至少要等明年了，看红枫一年只有一次。”
简博年说着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坐下开始削皮。
“那就明年吧。”杜年年继续道，“可是你看着好像很忙，会有时间吗？”
“应该会有。”简博年道。
“我们可以不去那么长时间，几天就行。”杜年年道，“我要是恢复记忆了，到时候应该也要上班的吧。”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工作给辞了？”
“啊？”杜年年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有些懵。
简博年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后悔了。
削了挺长的苹果皮也突然断了。
他弯腰捡起来，故作平静地放进一旁的垃圾桶。
这个问题他不该问的。
会让失忆的杜年年意识到其他很多问题。
而有些问题，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回答不上来。
但现在想收回这句话，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杜年年懵了一会。
然后就道：“这两天听你和我哥说了很多事，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简博年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只能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
“我为什么没有和你们去一个城市上大学？我成绩没有你们好，可那个城市总也有我能考上的大学吧。”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和简博年，还有自家哥哥去同一个城市。
而是去了一个离家那么远的南方城市。
“你说北方的城市太冷。还说不和我们一起，是因为不想一直受我们照顾。”简博年回道。
这话的确是当年杜年年自己说的。
至于杜年年私自把高考志愿给改了的事情，他不想提。
杜有余应该也没有提。
“我高中的时候，思想这么独立的吗？”杜年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愧是比初中年长了几岁的我。”
好像只能夸夸那个已经被自己忘掉的自己了。
“应该是小了几岁的你。”简博年提醒道。
“对，我现在二十六，不是十六。”杜年年反应过来。
身体二十六，记忆只有十六，说话都容易出现矛盾。
“这么说，如果现在让你选，你会选择和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简博年问道。
“应该会吧，不过……我不确定这是十六岁的自己，还是二十六的自己做出的选择。”
反正现在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和高中的自己不一样的。
不知道高中的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简博年削好的拼过切成块，又把小桌给她放到了床上。
杜年年坐起来吃苹果，她用叉子戳了一块问道：
“你毕业后都回来了，为什么我毕业了没回来？”
简博年有预感，杜年年肯定会问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
“因为你说不想靠家里，想靠自己。”
“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个我，那么不像我呢。”杜年年嚼着苹果皱眉。
“怎么不像了？你大学毕业后，就没问家里要过钱了。”
这些不是简博年乱说的，是从杜有余那里知道的。
当然，杜年年要不要，和他爸妈给不给是两回事。
杜年年咽下嘴里的苹果，又戳了一块顺手递到了简博年嘴边。
简博年也没客气。
杜年年没感觉有什么，她是习惯了。
以前一起玩的时候，这事常发生。
不过那时通常都是三个人。
画面通常是这样的，她吃水果，她哥要一块，她给了。
简博年就说他也要，她也给了。
然后她哥继续要，简博年也跟着要。
没完没了……
最后杜年年受不了了，就会把盘子往他们面前一放。
说想吃自己拿，你们又不是没长手。
“你还记七年级有次语文测试吗？作文题目叫我有一个愿望，我当时得了满分，还拿给你看。”杜年年问道。
“记得，你写的愿望是开一个书吧，可以在里面看书，还能喝到喜欢的奶茶，吃到喜欢的甜品。”
这事简博年有印象，当时杜年年给他看作文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他只是不明白，杜年年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知道我写那篇作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奶茶，还是甜点？”简博年失笑。
“都不是。我当时在想，开书吧的钱一定要找我爸爸投资，我要当一个只收钱的书吧老板。”
“幸亏你没有把这些写进去，不然你的满分作文可能就要跑了。”
“这我知道。”杜年年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傻，“不过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你说的那个独立的我，不像我。”
这才是杜年年想要要表达的。
她的这个愿望，一点都不独立，前期投资的钱都没想过靠自己挣。
简博年突然意识到什么。
问道：“你那时候是真想开个书吗？”
“是啊。你要不说我在一家审计公司工作，我肯定会以为我现在是书吧老板。
我那时回家跟我爸爸说这事，我爸爸都答应给我投资了。
还夸我呢，说我不愧是他闺女，这么小就知道做生意了，肯定是受他影响。”杜年年道。
简博年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你现在还想开书吧吗？”他问道。
他当时以为那篇作文，只是杜年年随便写的。
因为是满分，所以杜年年才那么念念不忘。
后来还跟他提过几次开书吧的事情。
有次还画了详细的布局图给他看。
不过他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事，只以为她是觉得好玩。
高中的时候，杜年年好像就没有再跟他提过书吧的事情了。
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杜年年，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
当年帮她规划高考志愿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起过，杜年年有个开书吧的愿望。
杜年年要去的城市，要报考的大学，甚至要报考的专业，都是他给决定的。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杜年年的感受，只考虑自己的。
他想去哪里，他就想让杜年年也随他去哪里。
杜有余问过他不止一次，有没有做过什么让杜年年不高兴的事情。
他都说没有。
现在他觉得杜有余这话，是真的没有问错。
他好像一直都在做，只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还觉得自己都是为杜年年好。
刚才自己问杜年年要不要辞职的时候，也根本没考虑过杜年年的感受。
就那么直接问了出来。
杜年年当年改高考志愿，还谁都没告诉，可能就是受够了他的自以为是。
他却还去质问她。
后来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她的想法，想让她去复读。
那时候杜年年肯定觉得他很烦，甚至讨厌。
所以后来才断绝了和他的联系。
虽然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但他觉得这可能就是真正的原因。
杜年年应该是忍了自己那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了。
是自己的错，自己却还埋怨了杜年年那么久。
当年他甚至脑抽到认为是杜年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如果这次见面不是因为杜年年住院还失忆，他可能一开始都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杜年年正专心戳着一块并不规则的苹果，已经戳了三四下了，都没有戳中。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简博年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嘴里回道：“想啊。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只有十六岁。
人都是会变的，可能长大后的我就不想了，所以才去做那个什么审计的工作。
可我现在都不记得这个工作是做什么的了，记忆如果不恢复，可能不想辞职也得辞了。”
说完，她终于把那块苹果给戳了起来。
“这块给你吃吧。”杜年年把手伸向简博年。
这才发现简博年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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