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待门口做什么？”余砚池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淡声说。
武年年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方方正正地踢到余砚池面前。
余砚池这才抬眸瞥她一眼：“军训呢？”
不敢说话。
叹口气，余砚池摘下眼镜，抱胸转半圈老板椅和她面对面。
“我也没对你怎么样，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怕。
当然怕。
怎么能不怕。
当年你一走了之，我用愤怒麻痹自己，催眠自己说那是你的错。
可我其实很怕的，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没想明白。
所以现在更怕。
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事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恼你。
被丢掉。
千言万语写在盈盈地眸色中，武年年一句话都讲不出。
余砚池是想生气的，可见她这副可怜样，突然间就心软下来，觉得很自己这样吓唬小孩也挺没意思的。
他托住小朋友的腋窝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她脑袋轻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么。”
听到那三个字，武年年蓦然红了眼眶。
一滴水悄悄浸入余砚池的衣领，她心说，下次换句话，来告诉我这三个字吧。
我原谅你。
武年年轻轻说：“没关系。”
像这次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不知道。”
余砚池笑起来，娓娓而谈：“你知道，网络上什么人都有。”
他捧住小朋友的脸，不管她能否明白，余砚池唬还是要唬一下的：“一个人一旦暴露于公众视野，什么风言风语都会有。”
武年年眨眨眼，很认真地在听。
“所以，你想都不想就要把你哥暴露出去，要把自己的信息暴露出去，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何况你哥还有个武馆，如果被扒出来，会发生什么都是不可预料的。”
“明白吗？”
武年年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其实明白的。
她条理清晰地回复：“可我也要有担当，我犯的错，没道理要全扔给你们。”
“没有我能帮到的也就算了，有我能帮的，为什么不帮？”
艹。
小小年纪还挺厉害，没被唬住。
余砚池咬牙：“所以你一定要出镜是吧？”
武年年点点头，又安慰：“我不会在意网上的评价的。”
“说的轻松。”刮刮她鼻尖，余砚池没辙。
“别担心。”
“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武年年眼眸一弯，笑起来。
余砚池头疼，觉得她年纪小可能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戳戳她脑壳：“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想想晚上的直播怎么办吧。”
他随口一提，武年年确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一整天都在联系之前的朋友、老师，甚至去找文雯要了几个已离职员工的联系方式。
想尽办法搜集证据来证明余砚池就算不是一个顶顶好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他们造谣的那样。
为了防止自己遗漏什么，她一遍一遍去和工作人员沟通流程，对比余砚池那副爱死不死的样子，工作人员们简直热泪盈眶。
[@池中鱼：今晚八点@会武术的年年直播间不见不散]
一波预热，底下一水儿的嘲讽：洗白来了。
不洗白任由你们胡作非为乱说吗？
武年年鼓着脸一个一个举报过去。
余砚池捧着水杯经过，好巧不巧刚好瞧见，他悠悠道：“有这功夫多背词吧。”
一说这个武年年就头疼，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需要背诵记忆的东西。
背到头晕目眩、眼冒金花，总算是熬到直播时间。
工作人员很关心这次打假，是打算在工作室直播的，余砚池说直播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可能会打扰到大家休息，所以一票给否了。
两个人最终选择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书房，来进行这次直播。
史迪仔这次不再委屈巴巴地仅仅占据屏幕一角，一跃到中心c位。
芃芃和阿野也不再躲躲藏藏，在直播间最前方占据下面三分之一的位置。
余砚池准备播完就睡，先去洗澡换了个衣服。
武年年有点紧张，一直守在直播间蹲点。
即将八点，余砚池还没来，她怕迟到又被别人说，直接孤身上阵。
操作不太熟练，直播间一打开观众就直面她一张脸几乎占据整个屏幕。
小朋友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浓密而长的睫毛在镜头里也清晰可见。
专门蹲直播赶来喷人的网友输入框一大堆脏东西都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去。
武年年小声地嘀咕：“这是能看见了吗？我没有迟到吧。”
网友默默地删掉一群字，清一色刷屏：[能看见，没迟到]
武年年看见弹幕放下心，后撤坐回史迪仔，露出在屏幕下方的芃芃和阿野。
但拿钱还是要办事的。
[你那爹自己不来推个奶娃娃出来什么意思]
[怂包]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跟着骂。
武年年距离屏幕一远看不太清弹幕，没注意到弹幕的风向已经完全改变。
她还在认真地背稿子，介绍自己和余砚池的情况，准备下一步出示一些证据。
余砚池把自己整理的清爽干净，就是浴室蒸汽和吹风机的热量搞得他头晕。
在冰箱拿了瓶汽水，冰凉的瓶身沾染着层层水液，他不管，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清醒几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直播任务。
拿出手机翻到自家小孩的直播间，已经开播了。
小朋友木木愣愣地在那背稿子，有些好玩。
完全忽视弹幕成群结队来骂他的网友，默默地欣赏一会儿武年年的英姿。
弹幕迟迟不见余砚池来，又越骂越上头，从仅仅攻击余砚池一步步升级到连着武年年一起骂。
越看余砚池眉头皱越紧，汽水一口气喝完扬手扔进垃圾桶，直奔书房而去。
武年年正在苦思冥想认认真真走流程。
冷不丁被人揽到怀里，余砚池低眼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开始没让你说话一句话不要说。”
小年兽一怔，精神稍稍放松一些。
余砚池也不等武年年回答，径直凑近屏幕弯腰拿走芃芃和阿野两只吉祥物，因睡衣扣子未曾扣到顶，露出一小片胸膛。
薄而紧实的白皙肌肤大喇喇地裸在屏幕前，让路过的路人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不正经的直播间。
然后停下来，疯狂截屏。
余砚池略微离远了些，整张脸映入屏幕，笑着说：“有什么冲我来，别牵扯人小孩儿。”
“显而易见的，我和这位小姑娘虽然只认识不到一个半月，但她是我闺女。”
“显而易见的，虽然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但我是个睡遍天下无敌手还没进去的高人。”
“显而易见的，虽然我才学会抱小孩没多久，但我私生子女一大堆等着弄死我继承财产。”
“是吧？”
路人一听，不对劲儿啊，这是瓜！
一传十，十传百，武年年的直播间观看人数疯狂上涨。
他一连串的话吐出来，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别说刚来直播间的朋友，武年年都懵了。
余砚池拍拍武年年的背：“来，闺女，说说我平时是怎么虐待你，怎么借你博利益的。”
武年年先是略带错愕地瞅他一下，又迅速管理好表情，一本正经地答：“给我吃泡面，用你的黑暗料理毒害我，这算吗？”
余砚池瞪大眼睛：“哪黑暗了，你不是吃的挺香的？”
武年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就是不看他。
黑的人依旧在黑，倒是多了许多格格不入的弹幕。
[哈哈哈哈，小朋友是不是在嫌弃是不是在嫌弃]
“好的，下个问题。”余砚池也撇开头。
他面向屏幕，把武年年拉到自己脸侧：“各位神通广大，请穷尽肚子里的墨水来描述下我和我闺女有多像，来。”
黑屏很快的被刷下去，这次弹幕统一许多。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哈哈哈哈哈]
武年年推开余砚池，面无表情地想，长的像才要出大事。
余老板顺势撒手，对着镜头自我肯定：“嗯，这个问题了不言自明，下一个。”
“我先在这里和年年父母道个歉，一声不响地就把你们女儿据为己有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举着拳头充当话筒，伸至小朋友唇边：“年年，说两句。”
直播已经完全失控，压根没有按照流程来，但武年年一句话没问，相当配合。
她抬眸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面对镜头：“爸爸，你在我心里比他好一千一万倍，我永远爱你和妈妈。”
余砚池揉了揉她后脑勺，带着安抚意味：“你该夸夸，那倒是也没必要踩我一脚。”
他又便镜头挑眉一笑：“听清楚了，人家看不上我。”
[哈哈哈哈我看也是]
[（嘶哈嘶哈）哥你来当我爹，我看得上！！！]
[诶，越界了哈]
[都让让，帅哥你好，我儿子还缺一个你这样的父亲，你看看呢？]
[好好好，都这样玩是叭？]
[换我来，帅哥你好，我缺一个你旁边那样的闺女，你看看？]
[啊啊啊啊啊，宝宝妈妈也爱你！]
黑评被挤占到一边，隔一会才看得见一条。
余砚池扫了眼在线人数，笑起来。
他拿过刚被冷落去一边的芃芃和阿野在镜头前展示，唇角上扬：“来都来了，请大家关注一下池中鱼本次全新的‘双旦’礼盒，官网预售即将结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卧槽！他是池中鱼的？芃芃和阿野亲妈？完，吃瓜吃自己头上了。]
[先行去探路的来告诉你，这人是池中鱼老板，被造谣呢，这应该就是一场澄清直播]
[不管，反正我是信哥你的（爱心）]
还有些黑子仍在坚强地跳脚，辱骂这些人三观不正，但很快又被怼的体无完肤。
黑评彻底被埋没在边边角角。
至此，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落下帷幕。
“后续消息请大家持续关注池中鱼官方，本次直播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余砚池招呼小朋友：“来，再给大家说点好听的。”
武年年凑近镜头，张口就来：“祝大家财源滚滚、万事胜意。”
她眼眸亮晶晶地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年年的强项不在这，先让小池出会儿风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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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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