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延安路上已经堵了快二十分钟，苏廿廿瞥了眼时间，心里咯噔一下——这下肯定要迟到了。
手机响起，是姥姥发来的微信，问她到了没有，语气里透着些焦急。
苏廿廿撅了噘嘴，语音回复：“姥姥，你说你当这个破楼长图什么呀？一分钱没有，净是些破事，还老催催催。我现在在延安路上堵着呢。虽说我现在离家里只有不到两公里，但晚高峰没半小时根本动不了。”
苏廿廿今天是帮着姥姥去当义工。自从大学毕业以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拉来帮忙。本来这次不用参加，可是姥姥因为前天啃了个剩玉米，拉肚子两三天了，实在没法到场。
姥姥很快回了条语音，语气里夹带着几分得意：“哎哟，别急别急，小廿廿。嘿嘿，姥姥多机智，特意给你少说了半小时，其实七点才集合呢。”
“姥姥！你为老不尊！”苏廿廿气得直想跺脚，可是脚下是油门。
“谁让你天天磨磨蹭蹭的，我这叫未雨绸缪。”姥姥理直气壮，“今天可是社区吴书记亲自带队检查，不能迟到。”
吴书记是谁关她什么事？亲自带队又怎样？要不是为了姥姥，她才懒得搭理这些人。
“关我……”苏廿差点脱口而出她的“人生箴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姥姥不能说这么没礼貌的话。她索性不再回复，只望着前方缓慢移动的车流，一点一点往前挪。
还好今天没堵太久，二十分钟后，苏廿廿终于把车开进了姥姥住的老旧小区。
这个小区原是姥姥单位手表厂分配的职工宿舍，上世纪90年代初公房商品化时，姥姥和姥爷贴钱买了下来，老式的三居室没有厅。
苏廿廿六岁之前经常住在这里，直到要上小学才彻底搬走。那时候妈妈想接姥姥一起搬去新家，可姥姥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老房子有感情，街坊邻居也熟，住着不孤单。
妈妈见她态度坚决，又因为是二楼、楼层不高，也就随她去了。五年前苏廿上大学时，妈妈出钱把老房子重新装修，改成了现在的两室一厅，住起来更舒服了些。
刚走到单元门口，苏廿廿一抬头，就看见姥姥正从二楼北窗探出身子，笑眯眯地朝她挥手：“小廿廿～”
四月的平城还带着几分料峭春寒。苏廿廿站在楼道口跺了跺脚，懊恼自己又没长记性衣服穿少了。她裹紧单薄的针织开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单元楼。
刚上到二楼，就看见姥姥倚在门框上等着：“冷了吧？”
“都怪姥姥！”苏廿廿一进门就噘嘴，“也不提醒我多穿点。”
“自己不长记性还赖我，小没良心的。”姥姥笑着伸手戳了戳她脑门。
“明明是平城天气太奇怪！”苏廿廿不服气地辩解，“北区都快能穿短袖了，咱们南区还得穿棉袄。”
“哟，怪天怪地怪祖宗，就是不怪自己。”姥姥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掏出一件厚实的针织外套递过来，“给，晚上要在外面待俩钟头呢。”她忍不住又唠叨起来：“白在平城呆那么多年，不知道南区离海、更近气温低啊。”
结果外套一看，苏廿廿立马嫌弃地皱起鼻子：“哇，姥姥，这件好丑！我要穿妈妈给你买的那件，就是绣着牡丹的刺绣外套！”
“想得美！”姥姥一把夺回针织外套，“就这件，爱穿不穿。”
“姥姥～”拽着老人的胳膊晃来晃去，苏廿廿撒起娇来，“人家可是专门跑来给你帮忙的……”
“少来这套，”姥姥拍开她的手，“就你那怕生的性子，穿得那么显眼，还不得一直往人后躲？”
“哼，那……那就这件吧。”不情不愿地套上外套，苏廿廿的嘴噘得老高，简直能挂油瓶。
姥姥本名田秀芳，今年整七十了。她在这栋老楼里住了将近四十年，也当了将近四十年的楼长。街坊邻居们有的亲切地叫她“芳姨”，有的则尊敬地喊她“田奶奶”，话语间都是一份发自内心的敬重。
年轻的时候，姥姥就是这一片出了名的热心肠。在那个邻里关系还亲后的年代，不管是东家吵架，还是西家漏水，只要她一出面，基本就能解决。
小的时候，苏廿廿总爱跟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姥姥是个了不得的“大官”，管着整整一栋楼的人。长大后她才明白，姥姥这个“官”当了几十年，不领薪水、不图回报，纯粹是“为爱发电”。
长大后有一次，她忍不住跟妈妈嘀咕起来这件事，妈妈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你懂什么？那个年代，国家和社会能一步步发展起来，靠的就是像你姥姥这样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奉献和坚持。哪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帮亲妈买个菜都要讨价还价蹭个跑腿费。”
虽然她对妈妈的意见不是很赞同，但，撇撇嘴，也没再吱声。
裹紧外套，苏廿廿匆匆往后楼赶。集合地点定在后楼那家开了十几年的豆腐铺。等她赶到时，后楼的楼长旺旺奶奶和几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已经等在那里了。
旺旺奶奶一见她就笑了：“哟，我们小廿廿来啦！你姥姥身子好些没？”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虚，得多休息两天。”苏廿廿乖巧地回答。
旺旺奶奶慈爱地拍拍她的肩：“难为你啦，小姑娘家家的，还得来陪我们这些老太太巡查。”
“不辛苦，应该的。”苏廿廿嘴上应着，人却已经悄悄往队伍后面缩了缩。
今天是清明节，社区组织楼长们进行安全巡视，重点防范居民在小区内烧纸引发火灾。这支六人小队都是明西路社区17片区的楼长，领队的是片区书记的吴奶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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