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车辆驶进F市市区，陈祈安还闭着眼。
周泊年在红灯前停车，伸手拍了拍他：“到家了，起床。”
陈祈安不知是被什么魇住了，好半晌才幽幽转醒。他愣愣地盯着成人款的周泊年：“这是哪儿？”
“……”周泊年道，“你在这儿待了两年都不知道这是哪儿？”
陈祈安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哦。”
红灯变绿，周泊年轻踩油门：“怎么了？做梦了？”
陈祈安“嗯”了一声。
“噩梦？”
“也，不算吧。”陈祈安想了想说。
至少和周泊年有关的那一部分是美梦。
中午，陈祈安履行承诺，请周泊年吃了一家融合料理，然后给自己买了台新手机。
回到阔别已久的住处，陈祈安行李箱都没打开，第一时间冲到浴室洗澡。
周泊年见他穿着睡衣又往床上躺，不禁皱了皱眉：“车上睡过了还睡？”
“车上睡得不舒服，没睡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头痛，”陈祈安把毯子拉到脖子底下，眨巴眼睛，“你下午有事要和我一起做吗？”
周泊年移开视线：“没有。”
陈祈安：“那我睡了。”
周泊年摇摇头，退了出去，顺手帮他带上门。
进入书房，周泊年着手修改要呈送总部的报告。
全洲集团在F市的分公司是近几年才落户的，周泊年大学一毕业，就被他的董事长爷爷发配过来历练。
因为F市给的政策相当优惠，集团有意将这边的业务做大，周泊年索性在F市买了房，不说定居，起码也是要住上好多年的。
起初陈祈安非要来F市念书，他还客观理性地规劝了几句。凭陈祈安的分数，可选的院校专业很多，虽然F大社会学不错，但尚有斟酌余地，像地理优势、就业环境什么的，都可以好好比较一番。
那时候，周泊年还没掺杂什么私心，可现在不是了。
想到陈祈安，周泊年的思维又混乱起来。他捶了捶脑门，从电脑里翻出之前的报告，尽量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上。
临到傍晚，周泊年才将定稿拟好。
陈祈安似乎还在睡。
周泊年不太想出门，决定晚饭在家里随便做一点，做好了再叫陈祈安。
他打开冰箱，门铃声也恰在此时响起。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能让对方久等，周泊年只好将冰箱门推回去。
他走到门边，先看了一下监控里的画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明显有些年纪，但依然优雅美丽，不像是上门推销的。
周泊年于是拉开门。
女人见了他也是一怔，随即谨慎道：“请问，岁岁住这儿吗？”
岁岁，是谁？
周泊年一头雾水，走错了吧？
女人手掌一拍脑门：“陈祈安，我是说，陈祈安。”
“……”周泊年上下端详她，“您是哪位？”
“啊，”女人这才想起自我介绍，“您好，您是周先生吧，我是余慧，是陈祈安的妈妈。”
周泊年有些惊讶，但面上不显：“您认得我？”
余慧：“岁岁，啊，不，陈祈安，陈祈安经常和我提起你，谢谢你照顾他，真是添麻烦了。”
“不会，”周泊年面色柔和许多，“您先请进，他在睡觉，我去叫他。”
余慧扯扯嘴角，略带些拘束地换上拖鞋。
周泊年敲了两下陈祈安的房门，没等应答就开门走了进去。
陈祈安整个脑袋都包在毯子里，呼吸清浅，睡得很香。
周泊年将毯子拉下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起来。”
陈祈安抓了个抱枕把脸盖住，迷迷瞪瞪：“嗯？”
周泊面淡声道：“你妈来了。”
“嗯！”陈祈安这下清醒了，他从床上弹起来，“我妈？”
“你妈是不是叫余慧？”
陈祈安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周泊年说，“你妈来了，在客厅等你。”
陈祈安跳下床，作势出门：“我妈怎么来了？”
周泊年：……
他叫住陈祈安：“你就穿这身出去？”
“啊，”陈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卡通睡衣，“怎么了？我见我妈还要盛装出席吗？”
“……”也对，周泊年没话说了。
沙发上，余慧两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拘谨地左顾右盼。
陈祈安冲上去，从后面搂住她：“妈妈！”
余慧一惊，抓着他的手回过头，笑了：“岁岁。”
“妈妈，”陈祈安环着余慧的肩膀晃来晃去，兴奋溢于言表，“你怎么会来？”
余慧不得不跟着左右摆动：“正好来F市出差，就想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之前给你寄东西，你发过地址啊，”余慧说，“你忘啦？”
陈祈安嘿嘿一笑：“对哦。”
周泊年不忍打搅二人的亲情时刻，一直没插话，只默默在茶几上放了一杯热茶。
余慧点头，说了声“谢谢”。
陈祈安问：“你要在这边待多久啊？反正我没事，可以带你到处转转。”
“恐怕不行，”余慧抱愧道，“只有今明两天时间，明天下午就要赶回去。”
“这么赶啊，”陈祈安撇嘴，“那今晚吃个饭吧，可以吗？”
余慧思考几秒：“今晚可以。”
“太好了，”陈祈安直起身，“那我换件衣服我们就出发。”
-
陈祈安换好衣服出来，余慧已经站到了玄关。
周泊年还坐在客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祈安喊他：“周泊年，走啊。”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周泊年说。
人家母子团聚，他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呢？
“周泊年，你真烦，”陈祈安佯装生气，“非要我求你吗？”
“我在家吃吧，冰箱里还有点速冻的……”
周泊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陈祈安走上前推他：“走啊，还吃什么速冻，干嘛装可怜啊。”
余慧也帮腔道：“周先生也一起吧，你关照了陈祈安这么久，我本来就应该请你吃饭的。”
再拒绝就不懂事了，周泊年应道：“那好吧。”
电梯前，陈祈安一手挽着余慧的胳膊，一手搭在周泊年的肩头，指挥道：“周泊年，你先去地库开车，我们在一楼等你。”
周泊年看他一眼：“原来叫我来就为了让我开车。”
“你真是会曲解，”陈祈安说，“你不想开我们就打车好了。”
电梯门打开，周泊年连着按下“1”和“B1”：“我去开。”
母子俩在一层先下。余慧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岁岁，你怎么对周先生这么没大没小的？”
陈祈安：“那我还要和他相敬如宾吗？”
余慧苦口婆心：“毕竟周先生比你年长，要对人家客气一点。”
“哎呀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要管我们的事了。”
“我不是要管你们的事，”余慧忧虑道，“周先生人很好，他也许不会说什么，但你暂住在别人家里，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
陈祈安觉得有点烦，没吭声。
余慧沉吟片刻：“你一直住在别人家还是不像话，要不然妈妈再帮你找一套房子，就不用打扰周先生了。”
陈祈安偏过头。
为什么啊？
为什么都这么说？
周泊年也是，余慧也是。
他怎么就不能一直住在周泊年家啊。
陈祈安赌气道：“你别找了，现在挺好的，就这样。”
“现在是现在，这怎么长久得了呢？”余慧给他分析，“周先生也这个岁数了，早晚要找女朋友的，你住在他家，他要和女朋友同居怎么办呢？他以后结婚了，也要给你留房间吗？人家是好心才让你住，你不能妨碍到人家啊。”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也不用操心了，”视野范围里出现了一辆迈巴赫，陈祈安说，“上车吧，你坐后座。”
余慧心里一沉，看向陈祈安的视线里也多了分若有所思。
晚上的店也是陈祈安定的。考虑到余慧的喜好，他选了家淮扬菜馆。
由于周泊年在场，余慧有所顾虑，没聊什么深入的话题，只问了陈祈安的学业。
反倒是陈祈安，还主动提起家事。
“叔叔和妹妹最近还好么？”
余慧一愣：“都挺好的。”
陈祈安：“有空可以一起来F市玩啊。”
“嗯，”余慧用勺子搅着羹汤，“看时间吧，最近不太行，你叔叔刚晋升，特别忙，妹妹也在补课呢。”
“补什么课？”
“数学，”余慧道，“她数学有点跟不上。”
陈祈安拍着胸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啊。”
周泊年嗤笑：“你这么自信。”
“初中诶，”陈祈安强调，“初中数学我应该还能搞定吧。”
余慧笑道：“好，那我让她以后问你。”
陈祈安低落道：“上次加了微信，她都没有主动和我说过话，她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没有，”余慧说，“她比较内向，和你又不太熟，不知道找你说什么而已。她过生日你送她那个玩偶，她每天都抱着睡呢。”
“那就好，”陈祈安笑容立刻灿烂起来，“我还怕她不喜欢呢。”
周泊年本来在看他，被这个笑晃了一下眼。
回过神来，周泊年别开眼，低头也弯了弯唇角：“岁岁想当个好哥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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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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