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
他径直走到女生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女生怔愣。
江衍不紧不慢等待着女生的回答,后面他们一顿瞎起哄。
她反应过来,急忙应答。
“好……好好。”
江衍落座后,他们就小声议论起来。
“江哥,刚我们还打赌你会叫哪个女生呢,明明旁边那个身材更火辣啊。”
“原来江哥喜欢这样的,清纯挂。”
江衍让他们闭嘴,转话题继续玩了。
餐后,他们按原计划去市中心倒数跨年。
“江哥,快看,那两个女生。”
江衍望过去,女生眉眼灿若繁星,洋溢出灿烂夺目的笑容,被光影斑驳,抬头跟旁边的人诉说着什么。
挺巧。
他望了好一会儿。
心脏一阵紧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江哥,快,一起倒数。”
他心理作祟,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隔着人海,两人四目相对。
江衍望着女孩失了神,嘴角忍不住笑,心也似这烟花炸开了花,蔓延至心底每一个角落。
是他心动了。
-
他知道了女生的名字,和所在班级。
他会偶尔下课待在班级走廊上和朋友闲聊,目光却瞥向别处;会故意路过她的班级,引起她的注意,即使他们处在不同楼层;会时不时发消息给她,聊起话题,不会让对方冷场……
久而久之,他认为他们已经成了朋友。可以光明正大打招呼,可以碰巧遇到聊上几句,可以随手带吃的给她……
即使别人问起来,他可以堂而皇之说她是朋友。
他知道,是他刻意的接近。
高二下学期举办的篮球赛,江衍邀请她来看比赛,期望她能来,他试探性问她,他觉得她也对自己有感觉。
他盯着温桐发来的消息,嘴没合拢过。
同时,他也给足了她安全感。
江衍在篮球场上四处张望,终究是没等来她的到来。
他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
自此之后,他发觉温桐对他越发疏远。
他几次去她班里找她,却没有看到她。
他知道她是在躲他。
他反套路在楼梯口堵住了她。
询问她原因,她没有说出口,江衍于心不忍看她要哭了,没有逼问。
良久,她开口,夹带着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江衍,我们和好,好吗?”
江衍溃不成军,不再计较,他相信她以后会愿意告诉他。
但这个原因却是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江衍去办公室交作业,路过看到了文科班班主任在那里训人。
起初他没有在意,但是他听到了温桐的名字,他出了办公室并没有立即回,而是等那几个女生出来,期间,他基本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
“xx,怎么老巫婆知道这件事?”
“温桐,一定是她!给我等着,还敢告发。”
江衍拦住了她们,“给我等着什么!?”
他眉头紧锁,双唇紧抿,眼神中透露着怒火。
“你们最好别惹她,不然,你们也别好过。”
他刚想走,却听到,
“凭什么!她那怂样就跟他爸一样,呵呵。”
“已经离婚了,她妈还不知羞耻得来我家要钱。”
江衍疑惑转头,“你什么意思?!”
“呵,看来你被她蒙在鼓里,他爸出轨我妈,后来她爸离婚了,前几天她妈还不要脸来找他要钱给她外婆治病。”
“真是看不惯!你还是离她远点,少管闲事。”
江衍眼神冰冷,没有往日温和。
“你敢动她试试!!”
“教室里的监控,够我送你去警局里坐坐,到时候看看谁吃亏。”
江衍的话明显让她们安分了许多,但背地里还是有摩擦。
原来她家里出了事。
无比心疼。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高三下学期,江衍像往常一样来书店里兼职。
今天却意外撞见了温桐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样子,他坐在她旁边,没有打扰她,而是给她披了自己的衣服。
他在旁边写着作业,怕吵到她,又离远了点。
“醒了。”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又睡着了?”
几乎同时笑了。
他知道她很累,他不忍心打搅她。
她不想说,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当作不知道,默默陪着她。
只要转身,他就在。
他不想只局限在朋友关系。
他想得更长远,他的未来里有她。
他想让她知道,于是提出这件事。
“温桐,和我一起考北京吧?”
他怀着满腔热忱期待她的答复,等来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他不相信,他去找她,她不想让他难受,说的都是安抚他的话,这些他都知道。
她没有对他敞开心扉,殊不知他也会没有勇气面对她。
但她的确又推开了他一次。
-
一直到高考,江衍都没打扰她。
高考前夕,他们互道祝福。
他如愿考上北京的大学,但他心里空落落的。
温桐瞒着他报考了本市的大学,他们走得更远了。
他去找温桐好几次,看到她更加憔悴,心痛得要命。
但一次次的推开,让少年失去了勇气。
他认为她是真的没有喜欢他吧,他只是把自己当作朋友,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到最后,少年的锋芒锐气被蹉跎,他不敢去找她了。
-
他远远躲在大树背后看着她和朋友拍毕业照。
他想,是时候好好道别了。
“同学,你可以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温桐吗?”
“哎好好,没问题。”
“谢谢。”
江衍看着女孩站在台阶上,似很久之前那个跨年夜他也是这样望着女孩。
令他为之心动。
镜头定格。
“毕业快乐。”
他们的青春落幕了。
他也该退场了。
“再见。”
在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明明是最火热的季节,却承载着盛大的离别。
-
五年后,江衍和他的新娘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枉费我追你这么多年了。”
“江衍,我终于嫁给你了。”
阮知夏悄悄在他耳边温声说道,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我会好好爱你的。”
“有幸。”
-
“宝宝很健康,记得定时检查。”
“谢谢医生。”
“你在这等着,我去交一下单子。”
“好哒。”
江衍说完就出去了。
“桐桐,是桐桐吗?别怕,妈妈再也不骂你,打你了,妈妈错了,来,你看看妈妈,桐桐——”
“啊,你谁啊!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的桐桐,快放开我,放开我!”
“来人啊。”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没看好她。”
乔染掰开了桐妈拽在别人的手。
“看好点,别让她再祸害人,晦气。”
“哎好好好”
“阿姨,我们回去了。”
“不对,她就是桐桐,桐桐,看看妈,看看妈。”她又上前揪住了别人的衣服。
“够了,温桐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了,她走了!”
“别发疯了。”
桐妈听到这些话,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又哭又闹。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桐桐怎么可能离开我,不可能……”
江衍正好路过碰上这一幕,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他怔了好久。
带温桐名字那句他以为是自己错觉,当看到乔染,有些面熟,他不可置信地走向她。
“请问,你刚才说的,是叫温桐吗?”
“她真的——不在了吗?”
乔染抬起泛红的眼睛,一眼认出了江衍,“江衍,我知道你。”
“她不在了。”
江衍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颤抖,僵硬在原地。
乔染本想拉着桐妈离开,想到什么,转身说。
“怎么?你要去看看她?她应该不想看到你。”
“可以——让我去看看她吗?”
江衍终于有了知觉,吐出这句。
“呵,明天本市墓地门口见。”
-
乔染领着江衍穿梭在墓园间,走到了温桐的碑前。
照片里女孩洋溢着笑,目光明媚。
江衍把花在碑前,“好久不见,温桐。”
“桐桐,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乐意,但天意要让我碰到,我想应该要让他知道了。”
“温桐家境不好,她父母的事你知道吗?”
“嗯。”
“那你一定不知道她多么想逃离那个家,让她感到绝望,一点一点催残了她。”
“她高一就喜欢你了,她说你像一束光,照耀了她黯淡无光的生活。但偏偏母亲有极端思想,父母离婚,被人欺负指责,对她最好的外婆离世,接着母亲病倒,她忙得日夜颠倒,这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那她……怎么走的?”
“她很早就有抑郁症,估计高中开始吧。那时候病发只有她自己知道,直到大三,我去找她,她说自己好累,想永远在梦里不想醒来,那时候我才发觉她不对劲,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是重度抑郁,那时候听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抱着她大哭,她却安慰我说没事。她平常和别人没什两样也积极配合治疗,但医生给她做测试,她还是有轻生的想法,医生说让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年你结婚,她在国外旅游,没有参加你的婚礼,我工作忙,直到婚礼当天才收到包裹,告诉了她这件事情,回来后,她病情没有好转,靠着药物稳定情绪。”
“她总想到外面去看看,我也任由她放纵。之后我陪着她去看了很多景色,不曾想,那天去看海,晚上她偷跑出去,我一时没察觉,她服了很多安眠药,那晚走进海里解脱了。”
“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八岁。”
“你怎么那么狠心,桐桐。”乔染压制不住哭声,喉咙哽咽。
“她留下了遗书,让我不要让她的骨灰葬在那个让她想逃离的城市,无论哪里都好。我照做了。”
“真可笑。”
“她从来都没有释怀,她还是喜欢你,我不知道她后不后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怕拖累你,真是自卑敏感到了骨子里……”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江衍并没有出乎意料的歇斯底里,眼底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明晦不知。
良久,他直视着照片,声音嘶哑,像诚恳祝愿。
“你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那下一世,一定要做——你是你自己的自由。”
——番外完——
我是我自己的自由——莎拉·贝克韦尔《存在主义咖啡馆》
向死而生。
大半夜写着写着哭了……
年少的光,终究没有照耀到彼此身上。
愿你们勇敢自由,做自己的自由,包括我。
文章在此告一段落了,我也该和温桐告别了。
期待和你们再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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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番外 谁又是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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