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爱杨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两人也不纠结吃不吃甲鱼了，把甲鱼和黄鳝扔到盆里，用盖子扣着确保挣不开，就出了门。
到了村头，一问，才知道，原来附近有个池塘光塘了。所谓光塘，也叫清塘，就是主人家将鱼塘里所有鱼全部捕捉起来后，抽光池塘里剩下的水，让水下的泥塘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一来杀菌，二来清掉鱼类，避免来年混杂了存在食物链捕猎关系的鱼种遗留。
这种时候，附近四里八乡的村民都可以赶来，热腾腾扑下去————摸鱼。
摸到什么鱼，全凭运气，摸到的，全部都可以带走，不需要额外付钱，只要不往边上去偷鸡摸狗，主人家一概不管。
黎森林带着卫爱杨，循着人声来到那张清塘的池塘，男女老少饺子一样下了泥塘，携带的工具各异：塑料篮、不锈钢盆、网兜、塑料桶……
还有不少空手下塘的，摸到了鱼，就往裤兜里放，别说，这类人运气与技巧特别好，摸的鱼都比别人多，还大条，没一会儿裤兜就塞满了，旁边的小孩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一脸恨不能拜对方为师。
现在人们的物质水平提高了，也不怎么馋肉，很多大人只是站在池塘的边缘，吹着呼呼的凉风，看别人摸鱼，也时不时吼一声自己家在泥塘里没有章法到处扑腾的孩子。
孩子个个变成了泥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越往池塘中心走，淤泥就越厚，越是容易陷进去。
大人尚且不过轻易靠近，小孩儿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懵头懵脑就往那里冲，没走两步，就陷入了淤泥里，看着淤泥寸寸吞噬到大腿的地方，终于忍不住害怕，惊慌失措地哭喊起来，旁边的大人和大个点的小孩就会闻声赶去，提着他的手像拔萝卜似的把人拔起来。
待小孩儿安全以后，记吃不记打，转眼破涕为笑，也不害怕了，继续乐呵呵地凑到伙伴旁摸鱼，只是不敢再往那处淤泥后的地方淌了。
“你抓到什么了？我抓到了一条罗非鱼！”
“我摸到了一条泥鳅！”
“我的是虾！”
“……”这是没有摸到东西的。
岸上的大人也在攀比，小孩摸到了鱼，身上的器具装不下，就会往岸边放。这一小堆，那一小堆的，家里的长辈或不下塘的朋友给他们守着。
“我家小孩才摸了一条鱼，两只手指宽，塞牙缝都不够——哎呀，你家的这是黄鳝？这东西不好摸。”
“嗨，运气好，文峰家的小孩才厉害，摸了一兜鱼了，今晚晚餐有着落了！”
旁边人酸溜溜的：“那鱼挺小的，鱼翅又多，做起来耗油。”
“耗油是耗油，但禁不住香啊！”
“庆年家的两个小子才厉害，听说摸到了一只甲鱼！”
“真的？”
“听是听说过，先前有人见过甲鱼在这一带出没，没想到真让人给逮着了呀！”
“市场上野生的上百块一斤咧！”
“嗨，有好东西，当然要留着自己家吃，买都买不到呢！”
黎森林与卫爱杨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对视一眼。他们家的猫狗真是捕猎小能手，那么多人都摸不到的甲鱼，竟然让小黄叼了回去，还一叼就是俩！
黎森林转念一想，小黄别不是把甲鱼的窝给端了吧？！
他左右看看，都没听到有人发现甲鱼窝的，也没人见到狗子叼了甲鱼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气。
卫爱杨在黎森林身后远处的地方没跟上来，他大哥给他来了电话，说是有个叫朴永城的起诉他，被他大哥给暂时压下来了，问是让他自己处理，还是让他大哥手下人直接解决。
卫爱杨回复让他大哥直接解决掉。他忙着陪黎哥呢，没空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员身上。
“对了，昨天莱雅一个远房表哥向叔叔家表达了想联姻的意向……”
卫爱杨闻言一怔，他叔叔家三个子女都已经结婚，等等——“小文姐的远房表哥，是想跟巧玲姐结婚？”
卫建华很满意弟弟的灵敏：“没错，莱雅的这个表哥也算是一表人才，学计算机的，家里产业属于中等，配叔叔家绰绰有余，叔叔那边还没有回话，但想来应该不会拒绝。”
“巧玲姐还没有跟邓明琪离婚吧？我看她今天对邓明琪还挺情深义重的，小文姐的表哥不介意？”
卫建华哂笑：“对方似乎就是被她这一点吸引，说深情的女人不该被辜负，邓明琪配不上她。”
卫爱杨无语，须臾：“随便他们吧，只要那个邓明琪别再在我和我爱人面前出现就行。”
卫建华听说了在家里花园发生的事情，但并不清楚邓明琪与弟弟之间的恩怨，闻言问道：“你跟邓明琪之间，发生了什么？”
卫爱杨不爽：“他以前职场性骚扰我老婆！”
卫爱华听着他一口一个“老婆”，一口一个“爱人”，顿时齁得慌，怪不习惯的，别看他弟弟平时在人前精乖听话，实际个性并不热情，大部分时候都是冷冷的不爱搭理人，也不关心外界的事情。
现在忽然一下子变得“有人情味”，卫爱华这个大哥总觉得怪怪的，难道爱情有魔力？每个陷入爱河的人都会变得这么的情绪化？实在不可理喻。
“对了，母亲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想要怎么操办婚礼？”
卫爱杨一愣，他母亲这么快就考虑到他结婚的事了？心中不由得拉响警铃，这不像他母亲的风格，试探道：“妈同意我跟黎哥在一起了？”
卫爱华回答：“都让你带人回家了，自然是同意了的。”
卫爱杨：“大哥，你不反对？”
卫爱华：“我为什么要反对，我反对你会跟他分手吗？”
卫爱杨：“……不会。”
卫爱华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那不就行了，瞎折腾，我忙着呢，公司里的事都做不完，没空管你的事情。”
卫爱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我终身大事，我以为你们会有所要求……”
卫爱华：“有那个时间，我能多谈下几个合同了。你现在有了对象，还有了孩子，就别整日往外跑了，有空多帮忙料理公司的事情。”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卫爱杨手脚发凉，他压下复杂的心绪：“我跟黎哥好好商量，之后再给你们答复。”
*****
晚上吃完饭，两人到牧场里散步，卫爱杨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妈他们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黎森林受到惊吓，连续啃断了两截嘴里的茅草根，才堪堪压惊。
“你刚才说……结婚？”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卫爱杨，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恐，又像是难以置信，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我、我跟你？”
卫爱杨心疼又好笑，强行压下情绪，板正着脸：“嗯，毕竟不抓紧时间操办婚礼，孩子再大点就办不了了，还是说，你希望生下孩子之后，再补办婚礼？”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领不了证，事实婚姻可不能再少了，不然孩子长大以后，以为自己是单亲家庭怎么办？”
他说得好有道理，黎森林无法反驳，一时怔忪。
事实上，他以为像他这样的情况，顶多就是对方父母同意，默认在一起，其他的，通知亲戚、举办婚宴，断无可能。
甚至，两人在外，还得遮遮掩掩，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免给家里人带来议论和嘲笑。
黎森林一直以为会是这样的，起码他家的人，就是这样。
他半天说不出话，恍惚地想，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不一样。
卫爱杨以为他不愿意，毕竟哪个男人愿意作为妻子嫁给另一个男人呢，就算黎森林的身体跟一般男人不同，但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嫁给另一个男人，滑天下之大稽。
“黎哥，你放心，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嫁谁娶，单纯就是借着酒席召集亲友，然后向他们宣告我俩在一起了而已。”卫爱杨蛊惑着他：“酒席散了之后，大家依旧各过各的，没什么往来。我俩组成一个小家，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日子，平日不需要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黎森林回神，重重地点头：“我愿意！结婚，孩子生下来之前就办！”
卫爱杨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起他的手，把一个茅草编织的戒指套进他的手指：“好诶，你是我的伴侣了，万岁！”
黎森林看着那个简陋的戒指，心头发热：“你……”什么时候编的？
卫爱杨把他打横抱起来，朝家里跑去：“咱们现在探讨一下婚礼的细节！”
黎森林想要下来，又不敢大力挣扎，嘴里嚷着：“放我下来，卫小杨，你心里的算盘我脚指头都听到了！”
这个急色的混蛋，下面挨着的那东西是什么形状他能不知道吗？
卫爱杨开怀大笑：“真的，我要听听，看是不是真能听到。”
他抱着黎森林回到后院，刚出栅栏门，前院的铃声却骤然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拍门的声音。
卫爱杨视如不见，置若罔闻，脚下步伐不停。
黎森林捶了他胸口一下：“放我下来，有人来了！”
卫爱杨憋气：“让它响着。”
黎森林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颊：“别孩子气，乖，你先上去洗澡。”他有些害羞地道：“我十五分钟之后上去。”
卫爱杨眼睛亮了亮，停下脚步：“你说的哦，不能诓我。”
黎森林脚落在了地面，他点头：“嗯嗯，一家人不骗一家人，黎哥不骗卫小杨。”
卫爱杨心都要化了，一步三回头地朝楼上走，依依不舍的：“你要赶紧上来哦，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好好好，十五分钟。”黎森林很认真地回应。
等到卫爱杨上了楼，黎森林转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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