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还有整整十八天才能放假，假期也只有十天，一中领导卡着点，让学生回去过完大年就回学校。
而韩堂的假期十八天一过，刚好也还剩下十几天。
幸好。
时奕：我还有十八天放假。
韩堂：哎呦，记这么准确？
时奕：是的，你不懂。
韩堂：哈哈哈哈，确实不懂。
时奕：你现在在那儿？
韩堂：学校，还没有回去。
时奕：什么时候回曲水？
韩堂：你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时奕：谢谢堂堂哥哥。
韩堂：小奕弟弟不用谢。
......
时奕照常躺在床上和韩堂聊天，这个周末下雨了，他们寝室的人都窝在被窝里，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时奕就是玩手机那个，手机屏幕照得他脸莹莹发光。
想到还有不到一个二十天就又可以见到韩堂，时奕就觉得高兴。
他们元旦的时候就商量好了，韩堂放寒假后，会先去他妈妈那里待几天，之后又去他爸爸他那里，最后回曲水，十天的假期，他都可以和韩堂待在一起。
十天，好像很长，好像又很短，时奕一会儿高兴，整整有十天，一会儿又不满，怎么只有十天，如果他不是高三的话，就有一个月的假期。
可如果他不是高三的话，距离去到韩堂的城市就还有一年又一年的时间。
想通这个，时奕更高兴了，乐的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张发着光的脸冲向宿舍中间的过道。
两人没有聊太久，只聊了二三十分钟韩堂就催促着时奕去睡觉，时奕也不拒绝，乐呵呵地关上手机，沉沉睡上一两个小时，醒过来又给韩堂发消息。
韩堂回消息总是很快。
‘醒了。’
‘今天睡得怎么样？’
‘我要去吃饭了。’
‘好，准备去吃什么？给我说说...’
‘要交手机了。’
‘交吧，下周见。’
‘好烦。’
‘说买个电话手表你又不买。’
‘更烦了。’
‘哈哈。’
韩堂退出了和时奕的对话框，他刚收到一条消息，备注是妈妈。
妈妈：几点到？我叫许叔叔去接你。
韩堂：晚上八点半，好。
韩堂回复就关闭了手机，也不管妈妈还会不会回复，虽然大概率是不会回复的，对于这个妈妈，韩堂的情感很复杂，想见，似乎又不想见。
他还记得他妈妈收拾行李离开曲水那天，他抱着她的大腿哭得很伤心，她也在哭，给他擦眼泪，最后用力掰开他的手。
后来他一年只能见几次他的妈妈，那几乎是那时候他最开心的日子，等她再婚，有了新的家庭，跟着自己的丈夫去了一个距离曲水很远的沿海城市打拼，在那边定居，每年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一年一次，三年两次。
他上一次见她，还是刚考上Z大的那年的大年夜，她一个人从那个城市来他爸爸家，给他包了八万块钱的红包，好几次看着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但只呆了几个小时又一个人离开。
韩堂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和他爸爸离婚的原因，这一度成为他初高中时期的执念，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他们都过得很好，都有了各自的美满的家庭。
飞机起飞，韩堂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两个小时后他将降落一个陌生的城市，他的位置靠窗，随着飞机慢慢上升，XX市的夜景俯瞰图慢慢向他展开，韩堂盯着看了不知道多久，模模糊糊地好像睡了一觉，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
时叔叔：韩堂你好，我是许叔叔，我已经到机场了，一会儿下飞机后跟着人流的方向走，走大概一百米，朝左边看，我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眼就能看见。
韩堂打开手机，就看见许叔叔发过来的消息，顺着对方的指示，他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他的后爸。
穿着长款羽绒服，个子不高，有些中年发福，看见他就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是个很面善的人。
“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一眼就看见了。”许建斌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韩堂手里的行李箱，“来，叔叔给你拿，坐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吧？”
“不用，谢谢叔叔。”韩堂拒绝，他想让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却发现有点儿难。
“行，你自己来。”许建斌丝毫不介意，还是那个热情的样子，“走吧，你妈妈做了一桌子菜，弟弟妹妹都等着你呢。”
步行了大概十五分钟，两人才坐上车，一路上许建斌都在和时奕闲聊，中途红绿灯的间隙，语音回复了条消息，似乎是韩堂妈妈的。
‘接到了接到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啊。”发送完语音，许建斌接着说道。
“嗯。”
“这次来多待几天，你妈妈想你。”
“待不了太久，我还要回我爸那里。”
“我和你妈妈白天上班都忙，你在家里玩也行，出去逛逛也行。”
“好。”
“......”
许建斌不断搜刮着肚子里的话题，但很快都会被韩堂几个字聊死，渐渐地他也不说话，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开进了一个普通的小区。
“到了，下车吧。”
许建斌解开安全带，韩堂推开车门下车。
“家里只有你妈妈和弟弟妹妹。”许建斌一边带路，一边给韩堂介绍，“弟弟今年初三，叫许愿，妹妹还在读六年级，叫许诺。”
“嗯，名字很好听。”这算是韩堂从见到许建斌起说得最‘软和’的一句话。
“你妈妈取的。”许建斌很高兴，笑了好几声，继续介绍着，“妹妹话多，黏人，弟弟不爱说话，性子冷。”
“嗯。”
“你的名字也好听，堂堂正正。”搭上电梯，许建斌说，一边摁了五楼，韩堂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也没再说话。
五楼很快达到，出门一眼就看见有扇门没关紧，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泄出来，“你妈妈给我们留门了。”许建斌看见那点儿光乐呵呵地说，说完领着韩堂进门。
“到了？刚好炒完最后一个菜，诺诺去叫哥哥吃饭。”韩堂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当当的饭菜香，玄关的位置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厨房。
一个盘着头发，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正围着围裙，满脸笑意的对他们说，很温柔。
客厅有个披着头发的小姑娘，好奇的看了韩堂一眼，穿着拖鞋啪啪啪的小步跑进了某个房间。
“哥哥，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穿这双拖鞋，今天刚买的。”许建斌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蓝色拖鞋。
“谢谢。”韩堂接过，换了鞋子。
“诺诺过来，带哥哥去房间。”小姑娘正扒着门框往这边看，听见许建斌的话又小跑过来。
“哥哥。”小姑娘脆生生喊。
“你好，能带我去房间吗？”看着面前可爱活泼的小姑娘，韩堂终于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好！哥哥你跟我来。”许诺大声答应。
“去吧去吧，放好行李就来出来吃饭，别拉着哥哥聊天。”许建斌叮嘱。
“好好。”小姑娘满口答应，说着就一把拉住韩堂的手，韩堂顿了一下，“快来快来。”小姑娘嘴里继续喊着。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他哥哥。”许建斌乐了，去厨房帮方慧的忙。
“哥哥你比照片上好看！”一进房间，许诺放开韩堂的手，瞪大眼睛盯着韩堂，韩堂放好行李箱，“谢谢，你也很漂亮。”
“谢谢。”小姑娘很高兴，“哥哥，妈妈说你在Z大读书，真的吗？”
“真的。”韩堂脱掉外套，犹豫了一下把外套丢在床上。
“哥哥你好厉害，Z大是不是特别漂亮？”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问。
“很漂亮。”
“Z大会下雪吗？”
“会的，冬天会很漂亮，走吧我们出去吃饭。”韩堂有些无奈的笑了，这小姑娘从不好意思到彻底放开只用了扒门框那点儿时间。
“啊！真的啊？”
“嗯。”
韩堂回答完，见许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走出了房间，小姑娘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过道的地方遇见了刚出门的许愿。
“哥哥你看，哥哥！”许诺立马跳出来，兴奋的说。
许愿站着原地不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好。”韩堂先打招呼，带着淡淡的礼貌的笑。
“你好。”许愿同样淡淡的回复。
“你们三个杵在那儿干嘛？过来吃饭。”许建斌声音响起，三人同时动作。
韩堂站在饭桌旁，兄妹两坐下，方慧脱掉围裙，出来对韩堂说，“堂堂坐吧，吃饭了，不用等我们。”
“嗯。”韩堂环顾一圈，还没挑好选哪个坐，许诺马上又喊，“哥哥坐这里，坐我旁边。”
韩堂过去坐下，小姑娘从板凳上下来，拿过筷子和碗给韩堂。
“谢谢。”
“哥哥，不用谢”小姑娘拿完碗筷，又把许愿那边的纸巾一把抓过来，“哥哥你擦水。”
“好。”
“那么喜欢哥哥啊？许愿哥哥要不高兴了？”许建斌端过电饭煲过来坐下，坐在许愿旁边。
“喜欢，两个哥哥我都喜欢。”小姑娘见没有事再要做，坐回板凳上，看见许建斌面前的电饭煲，又站起来把碗递出去，“谢谢爸爸。”
“不用谢。”许建斌给许诺盛好饭，朝韩堂伸手，“来，叔叔给你盛。”
“谢谢。”韩堂把擦好的碗递过去。
“不用谢。”
许建斌一一给三个孩子盛好饭，方慧终于坐上了饭桌，就在韩堂的旁边，韩堂意识方慧会坐在自己旁边时就不自在起来，等人真的坐下，这种不自在达到顶峰，方慧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余光里，他完全无法忽视。
他都记不清和方慧有多少年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大家都端起饭碗，饭桌上就没有什么人再说话，小话痨许诺也没有多说，饭菜的味道很好，韩堂食不知味，吃完碗里的饭就饱了，但还是一直夹菜，等许愿和许诺都放了碗筷，才结束了自己的晚饭。
兄妹两吃完就被许建斌撵回房间，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堂堂吃饱没有，我看你都没添饭。”方慧忽然出声。
“饱了。”韩堂点头，看向方慧的目光闪了一下，进门开始，韩堂第一次认真的看向对方，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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