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韩堂收拾了垃圾,没有立刻回房间,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察觉几个小孩子有些放不开,想回房间,转念一想,直接了出门。
这个城市的冬天不冷,韩堂外面穿了一件短款羽绒服,下半身是加绒运动裤,走在路上,他耳朵里都是自己羽绒服摩擦和鞋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埋着头不知道走了多久,韩堂终于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累了,看了看四周,发现方不远处有两张躺椅,大喇喇的摆在那里,他犹豫了两秒钟,上前去。
还没有走带躺椅的跟前,韩堂脚步又顿了顿,余光有里不同于周边的大片色彩出现,他侧过头,看见了一大片的透明玻璃,玻璃里面是一个纵深五六米的空间,整体呈暖色调的,装修很清晰,两排原木色的桌椅摆在中央,视野的尽头是一整面墙的酒水。
或许是酒,韩堂不太确定,毕竟这地方乍一眼看像是买清新可口小蛋糕的。
这个时间,里面没有什么人,或许是叫吧台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在玩手机,韩堂在门口观望了半分钟,还是推开门进去。
叮叮--
门被推开,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韩堂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漂亮的风铃,一根线让它连上了大门,被牵动着发出声音。
“欢迎光临。”
‘吧台’里的人开口,语气带着惊讶,好像没料到这个点有人进来。
韩堂带上门,朝着男人走去,男人大概有四五十岁,留着齐肩的卷发,穿这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袖口挽到手腕上,看起来不像是做小蛋糕的。
“想要来点儿什么吗?”男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喝酒。”韩堂进门瞥了一眼吧台后面的墙,确定那些东西是酒,当然也不全是酒,只是说占了绝大部分。
“没问题,想要喝什么?”男人递给韩堂一张酒单。
韩堂接过来,酒单挺简洁的,手写字体,没有图片,一行一行排列的很整齐,中英文混杂在一起,韩堂从头看到尾,没发现几个熟的。
他很少喝酒,从小到大只在同学聚会上喝过几次,但是似乎天生的酒量不错,不多的几次经历里他都没醉过,甚至连醉意都没有。
“有推荐的吗?度数不高,酒味不要太浓。”一会儿还要回去吃晚饭,韩堂就算是海量不敢放开喝。
“度数低的酒味都不会浓,我给你推荐几个度数低的吧。”
男人说了几款酒的名字,韩堂挑了个稍微耳熟一点的。
“稍等。”
男人背过身去取架子上的酒,拿了一些工具,开始调酒,韩堂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男人娴熟的动作。
“怎么这个点来喝酒?”男人闲聊开口。
“路过,进来看看。”
“我说呢,平时不喝酒吧?”男人手上动作不停。
“嗯。”韩堂回答。
可能韩堂态度太冷淡,男人没再开口,调好把酒杯递给韩堂才说了一句,“尝尝吧,很经典的一款酒。”
“谢谢。”韩堂接过酒,随便找了个角落,朝着窗墙坐下。
窗外太阳明晃晃的,外面还有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枝丫随着微风慢悠悠的晃,偶尔会有人路过,行色匆匆。
此情此景,他的面前应该是咖啡或者小蛋糕才合适,但是他只有一杯漂亮的浅蓝色的据说十分经典的酒,端起来尝了尝,经不经典他不知道,度数确实不高,这样的酒再来个百八十杯也不会醉人。
韩堂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闲人,有足够的时间盯着墙外发呆,时不时喝点儿酒,用舌尖上传来的淡淡的辛辣感醒醒神,眼睛盯的发酸收回目光歇一歇。
他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起了几回,韩堂瞥一眼就移开视线,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喝完一杯酒,起身去结账,刚好又来了几位客人,有男有女,一进来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们谈笑的声音。
其中一个女生熟稔的点单,点了好几杯,韩堂坐在位置上,听着女生的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咖啡?
韩堂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一款咖啡,其他的他不知道,但是直觉那也不是酒的名称。
“要走了吗?三十二块钱。”老板看见韩堂站起来,指了指某个位置,示意他可以扫那里。
韩堂过去扫码,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苦涩的香气,这家店业务范围挺广的,又是酒又是咖啡,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随便买点儿小蛋糕吧,有点儿饿了。”
有人解答了韩堂的疑问。
韩堂:......
他忍住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个深藏不露的小店,转身离开,大门拉开的时候风铃又叮叮响了几声,韩堂想原路返回,无奈发现自己迷了路,不得不打开手机地图,又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回到‘家’。
四天后,韩堂坐上飞机,离开这座城市,上飞机之前,他看了手机消息,时奕挑中的手表发货了,预计五到六天送达。
——
“尤其尤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高老师站在讲台上,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几分钟台下的学生就要放寒假了。
“听我说!不要着急,不打铃你们是出不了教室的。”高老师无奈,但也理解这帮快被‘关’了五个月的学生。
“回去不要随便放炮,鞭炮花炮都不行。”高老师继续絮絮叨叨的叮嘱。
“走路慢慢走,尤其是男生不要一天天上串下跳的...”
“剧烈运动也尽量不要再去做了...”
“不要生病...”
时奕看着讲台上的老高,眼神慢慢移到旁边的钟上,只有八分钟了。
前面的张显宁比他还着急,一边抖腿,一边看着窗外,恨不得立刻化身自由的小鸟,展翅飞出牢笼。
“假期作业记得做...”
“你们的大脑现在一天都不能停止转动...”
“假期我会随即挑选几名同学,了解他假期的学情情况...”
人群里传出一片哀嚎,此起彼伏,张显宁嗷得最大声,抖腿的速度都加快了。
张老师拿起手机看了看,笑眯眯的宣布,“现在还有五分钟下课,班长去把手机拿过来吧。”
闻言,哀嚎瞬间转了个调调,变成兴奋的嚎叫。
“诶诶诶!别得班还在上自习。”
“别得班都走了!”张显宁大喊,高老师没理他。
“下课铃响了再走!假期里注意安全!”
兴奋的讨论声中稀稀拉拉传出几声答应,高老师夹着书,大步离开教室。
教室里的分贝顿时又提了三个度,像个掉地上砸开的马蜂窝,手机来了之后,嗡嗡的蜜蜂们一拥而上。
时奕拿到手机,立马点开微信。
韩堂:我回曲水了。
韩堂:【图片】饭替你试吃过了,你爸爸依旧稳定发挥。
第三条消息韩堂撤回了,第四条是:我在一中门口卖手抓饼的摊子这儿。
时奕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刻想打字回复,又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扔一个电话过去。
“下课了?”教室里很吵,时奕来不及戴耳机,把声音调大最大。
“嗯,你在校门口啊?”时奕对着听筒喊。
“嗯。”
“我还要回宿舍拿行李。”
“去吧,我又不会跑了,特地来接你的。”韩堂语气里都是笑意。
“那我回宿舍了。”
“行。”
时奕一把背起书包,没有挂断通话,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抓在手里,中途好几次发现通话还在继续,也没有管,直直回了宿舍,逮着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就往校门口走。
半道遇见张显宁。
“奕哥你现在就走啊?”
“嗯,我哥来接我。”
时奕回答,完了管也不管张显宁的反应,闷头向前冲。
距离校门口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时奕就仰着个脖子朝外面看,眼前攒动的人头全部虚话,他眼里只有那个卖手抓饼的摊子。
但是没有看到,出了校门口也没有看到,小摊子不知道被撵到那里去了,时奕脑袋九十度转来转去也没发现那个摊子。
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奕倏地转身,熟悉的脸庞就出现自他的眼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下一秒,时奕手臂就像长了脑子那样,刷地张开,重重地搂住面前的人。
“哎!”韩堂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立即用同样的力道回抱了时奕。
校门口挤满了人,很多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一个拥抱并不值得注意。
抱了有足足五秒钟,韩堂才拍了拍时奕的背。
时奕松开了胳膊,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取快递。”
“啊?”时奕眼神霎时变得失望。
“哎!”韩堂被逗笑了,“我有病啊,一个快递跑这么原。”
“你是来接我的?”时奕眼底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
“不然呢?”韩堂拍了拍时奕的肩膀,“走了,挡着别人的路了。”
时奕拖着行李箱,跟上韩堂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凑对方耳边不停的讲话。
“你几点到的?”
“半个小时前。”
“吃早饭了吗?”
“吃了,去你家吃的。”
“我爸妈知道你来接我?”
“知道,等一下。”
韩堂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店,五金店。
“你要买什么?”时奕问,韩堂没有回答,很快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时奕盯着韩堂手里的盒子,很朴素,一尺大小,方方正正的。
“快递,刚才取的。”韩堂解释,一边揽住时奕的肩膀,带着他继续往前走,时奕现在有些激动,人是半驱动的。
“你买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韩堂卖关子。
“不会是我的手表吧!”时奕不给他机会。
“不是。”韩堂狡辩。
“那是什么?”时奕满脸疑惑。
“走了,你读书读傻掉了?”韩堂憋着笑。
“不是,我高兴。”很高兴,特别高兴,见到韩堂高兴,韩堂亲自来学校接他,他更高兴,他以为还要等两个小时才能见到韩堂呢。
“好好好。”韩堂的手还是搭在时奕肩膀上,偶尔使力带着他给旁边的人让路。
“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你爸爸做饭等你呢。”
“那我们现在去车站?”
“嗯。”
两人坐着公交赶到车站,买了客车票,还有半个小时发车,一起坐在候车大厅,一人一位置,挨着坐在一起,一起回曲水。
韩堂把快递放在了自己腿上,时奕瞥了一眼,没有多问,韩堂说不是手表他就信了,没有多问。
一直坐上车,韩堂忽然把盒子塞他怀里。
“你的礼物,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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