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只有一张椅子,韩堂要是占了,时奕只能坐在他床上,于是韩堂两三下重新钻进被窝,被窝里还有余温,很舒服。
按道理说,他们的关系到这个份儿上,不应该再为独处一室而尴尬的,但现在两人明显都有些不自在。
时奕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地上的瓷砖,韩堂靠在床头,时奕就正正在他对面,他看时奕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掏出手机,佯装兴致盎然地玩手机。
时奕瞥了一眼韩堂,见对方玩手机起劲儿,自己也掏出手机,两人就这么隔着几米的距离,心照不宣的玩起手机。
房间暖烘烘的,很安静,时奕查看了班级消息,放假第一天,各科老师都在群里强调自己的假期作业,课代表贴心的为他们安排了具体每天需要完成任务,六七个群后头都跟着一个红圈。
时奕整理好所有的作业,开始和他原来在南华的朋友聊天,他原本就读的学校每周末放假都比一中久,但是寒假却只有他们一半。
这个时间,他的朋友应该在下午放学回家吃饭的路上。
高山:什么东西?你今天就放假了?
时奕:嗯,十天。
高山:那正好,来南华救救我。
时奕:?
高山:你就说救不救?
时奕:看情况。
高山:你变了。
时奕:……
高山:还是兄弟吗?别这么无情。
时奕:我有事要留在曲水。
时奕认真解释。
高山:什么事?
时奕:写作业。
高山:……我们的友情值不起你一句真话?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时奕有些‘吃力’的打下这句话,犹豫了三秒钟,长按删除键哗啦啦地删除。
时奕:以后告诉你。
高山:现在告诉我不行?
时奕:嗯。
高山:到时候最好能吓到我。
时奕:嗯。
无情地回复完这个‘嗯’字后,高山同学那边再没有动静,大概是进门吃饭了,时奕退出微信,拿着手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平常在学校日思夜想的手机好像成了一坨无聊的废铁,软件界面切来切去,半天不知道点进去那个。
干坐了半天,时奕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床上的韩堂闻声抬头,背着时奕的背影。
对方穿着一件到膝盖的长款羽绒服,头发不长不短,似乎比他们刚见面的时候长高了些,从背影看,完全猜不出对方还只是个未成年。
韩堂看得太出神,时奕转身就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默契的对视半秒钟,各自收回目光,时奕没有回到椅子上,在韩堂的房间随意逛起来。
韩堂的房间不大,整洁的像宾馆,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时奕把他门上的纹路都研究了一遍,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去十分钟。
一般这时候,正常的客人都该说‘再见,下次再来’了,可时奕偏偏不想离开,宁愿从尾到头再把韩堂房间看一遍。
“你是不是很无聊?”韩堂一边力不从心地玩手机,一边在余光里关注时奕的动作。
“嗯。”时奕点头,他确实无聊透顶。
“作业写完了?”韩堂犯贱问道。
“没有。”时奕摇头。
“你要不回家把作业做了吧?”韩堂建议。
“为什么?它又不会长腿跑掉。”
“那倒是”韩堂若有所思的点头,“但是也不会自己长手把自己写了。”
时奕睨了韩堂一眼,“这么担心我作业,不如你帮我写了吧。”
“凭什么?”韩堂笑了,歪着脑袋问。
“不是怕我写不完吗?”时奕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我就要帮你写。”韩堂瞪着眼。
“嗯。”时奕点头。
“无理取闹了,小奕弟弟。”韩堂无奈笑了。
“对。”时奕不再看韩堂,通过这个动作,韩堂感觉脑子不知道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仿佛打通任督二脉那边,他神奇的感知到时奕的情绪。
“诶!谁又惹着你了,冲我发脾气呢?”时奕平时都是冷淡淡的,换个人来真不能察觉到这点儿变化。
“没有。”时奕愣了一下,迅速摇头。
“是吗?”韩堂不相信。
“没有。”时奕重复。
“行,我看错了。”韩堂不再追问这个问题,“看出什么来了吗?”
“什么?”时奕皱眉。
“我的房间,都溜达两趟了。”
“没有。”时奕回到座位上,不说话了,脑子里开始思考韩堂问的问题,‘生气?发脾气?’
有吗?
时奕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发现好像确实有点儿。
但是为什么?
时奕垂着眼皮想,想不出来,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反正不高兴,也没有平静,不知名的情绪游走在他周身,找不到源头,或者出口。
从半个月之前开始,在问出韩堂‘喜欢我?’这个问题之后,他越想理清,事情就越是复杂。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刚才没有给高山发过去的话出现在他脑子里,话里的对象就在几米远的地方。
打下这简单的一句话时他脑子里都是懵的,他喜欢韩堂,很喜欢。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定义这样的喜欢,只知道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之前从没有过类似的感受。
喜欢韩堂。
这个认知有时候让他雀跃,有时候让他安心,有时候又让他慌张,他甚至没有可以为他解答的人,他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时奕?”韩堂忽然问,时奕一下子抬头,眼睛里还带着迷茫和疑惑。
“能和我说说吗?”韩堂直觉时奕在想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但是他猜不到。
时奕看着韩堂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他挪开视线,沉默着拒绝韩堂的问题。
换平时,韩堂一定会开玩笑着说‘还有什么是不能和堂堂哥哥说的吗?’但是现在,他反常的一个字也没有说,眼睛继续盯着垂着脑袋的时奕,后者不看他,但韩堂知道,对方一定知道他在看着他。
房间里又恢复一开始的安静,气氛变得僵硬,空气仿佛凝固了,韩堂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没看多久,收回目光。
时奕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语气平淡的说了句‘我回去了。’
韩堂抬头看着时奕打开他房间的门,同样故作平常的回复。
“嗯。”
时奕轻轻带上门离开,之后的两天都没有再来过韩堂家,手机上也没有再发过一条消息,十分莫名其妙的,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僵局,他们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和分别,只是几句并不亲密的话,一切都毫无征兆。
韩堂吃速冻水饺吃腻了,上街去买过一次菜,路过时奕家门口,不受控制的就往里头看,客厅没人,他一下子就看见小院里时奕的背影,时奕在扒着大缸沿看鱼。
两三步的功夫他就从玻璃门前走过,等卖完菜回来,时奕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小奕,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找韩堂了?”一家三口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刘林芝忽然问。
“没怎么。”时奕语气平平。
“是不是闹矛盾了?”刘林芝笑眯眯的。
“没有。”时奕回答,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不想去韩堂家,一看见韩堂他心里就会冒出那些让他想不通的东西,搅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刘林芝了然,没有就是有。
“两兄弟有什么事要说开,憋在心里头,人家永远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看着电视,目不转睛的说。
时奕:……
“真的没有。”时奕无奈。
“行,你说没有,我就随便说说。”刘林芝闭上嘴巴,牙齿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两个人,她只当是两个孩子闹了点儿小别扭。
这一点,时江明完全赞同,对于时奕这几天的‘反常’一个字都不打算过问。
“记得去帮你姐姐搬行李。”时江明只关心这个。
“嗯。”时奕回答。
“你姐姐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单位,只有一个周的年假。”刘林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
“现在都是这样的。”时江明说。
“带薪年假,法律规定的。”这题时奕回,他问过时湘湘。
“一个周能有多少钱,不如多休息几天。”
“……”
听着两口的聊天,时奕拿出手机,确定了时湘湘给他发的到曲水的时间,掐着点出了门。
去车站的路会路过韩堂家门口,韩堂家一如既往的窗门紧闭,一个窗帘缝都没有,时奕看一眼,埋着头往前走。
在寒风中等了十来分钟,客车到了,时奕上前去,站在车门口,时湘湘一下车就看了他。
“时奕。”
时湘湘穿着件黑色羽绒服,帽子,围巾,口罩把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时奕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是谁在叫他。
“姐。”时奕走到时湘湘面前。
“又长高了,不错啊。”时湘湘语气难掩疲惫,但仍然听得出她很高兴,领着弟弟,给时奕指认了自己的行李箱。
时奕按照指示拉出一个大号粉红色行李箱,很重,他猜得到这里头时湘湘个人的东西恐怕不多,全是给时江明和刘林芝带得礼物。
“走吧。”
“嗯。”
两姐弟往回走,一边闲聊。
“听爸爸妈妈说你养了几条鱼。”时湘湘问,声音有些闷。
“嗯。”时奕回答。
“我给你带了一包鱼饲料。”
“嗯?”
“哈哈。”时湘湘笑了,“一小包,不占地方,一会儿给你。”
“好。”
再次路过韩堂家门口,时奕依旧看过去,正好看见韩堂开门出来,他没料到,直直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韩堂锁好门,转身看见两人,明显也愣了一下。
“韩堂?你回来了!”不过不等他们反应,旁边的时湘湘响亮一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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