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说着说着心中愈是焦急,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孙志听着夫人哭泣,呼吸急促时心中慌乱。
先前女儿送回来的信件都说宫中一切尚好,如何会突然被贬黜?
圣意难测,是而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不知晓皇上单是因为宫闱之事,还是因着别的缘故。
若是为着宫闱之事,尚能补救,若是为着旁的……
孙志脑门汗珠越来越多,他抬袖擦着冷汗,不知不觉已然浸透衣衫,心脏剧烈起伏跳动,已是不敢再往下深想。
孙夫人忧心许久未听得一声回复,抬头一看,只见自家老爷背朝着自己一动不动模样,喊了声:“老爷!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孙志忽的直起身,抛开房间最不起眼盆栽,从中取出个被粗布包着的东西,粗布一掀开里面放着一个卷轴,孙志视线定定落在卷轴身上,目光一沉,狠狠下定决心,催促:“快,将这拿去烧了!”
孙夫人眼角泪痕未干,瞧着卷轴,神情不解。
这是何物?她怎的不知晓房间还藏了这般东西?
见孙夫人僵着未动,孙志急道:“这东西绝不能落在别人手中,若是被人发现从今往后我再仕途无望,女儿也会受牵连。”
孙夫人瞳孔一缩,意识到事情重要性,不敢停留,接过后立即扔入炭盆。
“慢,”孙志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猛然将人拦住,孙夫人被他拖拽踉跄,身子一歪险些跌出去,待回神稳住身形之际,见孙志伸手将刚落入炭盆的卷抽取出,顾不得烫伤将火苗扑灭,口中一直嘟囔着什么。
孙志眼中情愫反复变换,口中碎碎念嘀咕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不能烧,关键时刻这是能保命的东西。”
“老爷……”
孙志抱着卷轴缓缓坐下,他眼神发直,不知想到了什么定定点头,道:“没错,这东西能保命,烧不得。”
孙夫人心中已是焦虑万分。
孙志许久回神,转而想起女儿在宫中被贬为采女之事,松口气,安抚道:“不妨事,不妨事,可儿在宫中已有些时日,必能想到保全自身法子,而今之际是渡过眼前这一关,只要我仕途通达,可儿焉能只做个区区采女?越是在这时,咱们越要稳住,越不能自乱阵脚。”
瞧着手中紧握卷轴,孙志拿定主意:“能不能迈过眼前这一关全要托赖此物。”
说着,他将东西仔仔细细藏好。
夜色深深如泼墨一般,黯淡颜色深到极致时渐渐淡开。
遥远东方天边有光线亮起,渐渐精致琉璃瓦上染上光芒重新变得璀璨闪耀。
永安宫中太后虔诚礼佛,待诵读经文后,太后缓缓睁开眼,淡然出声:“今日宫中清净,看来事情了结了。”
“日前宫中闹事全是因着孙采女,如今一切处置妥当,自然清净不少。”赵嬷嬷回着话刚要继续,听得太后困惑问了声:“孙采女?”
赵嬷嬷忙解释:“就是原本的孙昭仪,孙采女诬陷明贵妃与齐王殿下有染,后被证实是勾结贵妃家眷串联说辞诬陷贵妃与齐王殿下,皇上恼怒,便将孙昭仪从昭仪贬为采女。”
太后跪在蒲团上,静静瞧着面前慈眉善目菩萨,眉头微动,问了声:“皇帝不是很钟意谢氏?孙氏构陷,皇帝就没趁机结果了孙氏?”
“太后的意思是……”赵嬷嬷眼睛微微一转,低声补充道,“先前孙采女仗着皇上宠爱没少作威作福,太后若看不惯,咱们不妨……”
太后抬手打断赵嬷嬷:“孙家还有人在,咱们何须着急?”
赵嬷嬷:“……”
“不必,”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低笑一声,“皇帝可真是……”
太后探出手,赵嬷嬷立即上前将太后扶起。
太后熟稔拈着沉香手串,眉眼未抬,只道:“皇帝既愿意留着孙氏性命,那便暂且留着罢。”
“这次皇上当真是动了气,”赵嬷嬷小声说着,“外面的人都传贵妃身染重病皇上才迁怒太医院,实际是贵妃为证清白撞柱至今未醒,如今虽得整个太医院托举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偏皇上不死心,命太医院全力为贵妃医治,还说……”
太后斜过眼,接下话:“还说什么?”
赵嬷嬷回话:“皇上还说,若贵妃醒不来,便要整个太医院为贵妃陪葬。昨日夜里,皇上便已处置关雎宫不得力宫人,全都杖毙,连同巡视侍卫也一并换下。”
太后牵唇笑笑,情绪不明:“皇帝当真是偏爱。”
赵嬷嬷:“……”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太后淡淡,“皇帝既愿用心,便由着他去罢。”
过了许久,太后侧眉问道:“还是没有启儿消息?”
赵嬷嬷面容凝结,缓缓摇了摇头。
自赵启公子下落不明后,太后和丞相纷纷派人去寻赵启公子,可眼见时日过去许久却没有赵启公子半点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太后眉眼沉下:“兄长只启儿一子,启儿下落不明,兄长必定担忧。”
赵嬷嬷:“听闻苏夫人早已一病不起。”
夫人苏氏正是丞相大人妻室。
“哦?”太后道,“竟有此事?”
沉吟一瞬后,太后道:“哀家记得早前宫里有几株千年人寿,最宜滋补,固脱生津,苏夫人既病着你便替哀家走一遭,将人参送去。对了,”太后又道,“既送东西,便也送去关雎宫。”
赵嬷嬷迟疑:“太后,这人参珍贵,是您准备留着自个儿用的,送与苏夫人便罢了,送与贵妃……可是太抬举?”
若所寻常人参自不会看在眼里,可库里的几株人参是有年头的,先帝在时久病不起便是靠这人参吊着性命,苏夫人是丞相妻室自该照拂,可贵妃如何配得起这等稀罕物。
太后:“哀家身为太后,母子一场,皇帝在意的便是哀家在意的,皇帝何等看重,哀家亦何等看重,哀家身为母亲如何能眼瞧着皇帝忧心。”
赵嬷嬷接到太后眼神,颔首:“奴婢明白了。”
**
一日一日过去,转眼到了冬至。
自来大齐皇帝将祭天定在冬至这日。
天子早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并于冬至前一日巳时率百官从宣武门而出去往天坛。
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天子着十二章滚服,乘玉辇,亲临祭坛行祭祀之礼,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列队跟随,,天坛四周早已未满百姓,虽不得觐见,但瞧见如此盛景纷纷祈祷。
只见天子登上天坛时,钟鼓齐鸣,天子手持玉圭,向天行三跪九叩之礼,百官随之跪拜,百姓亦紧随其后。
待献祭后,天子亲自斟酒撒于坛前,诵读祝文,以祈求上天保佑江山永固、百姓安康。礼毕送神后,天子率百官恭送神灵后,一行队伍又从天坛进城重新进入宣武门。
因祭天仪式庄重森严,前来观礼百姓不胜其数,归程时,百姓看着浩浩荡荡队伍,询问身边人:“你们可知最近宫中之事?”
“何事?”
“自是最紧要之事,听闻宫中贵妃抱恙。”
“何止呢,听说贵妃病得极重,已昏迷十数日,皇上珍重贵妃便迁怒了太医院,说若治不好贵妃,隔一日便砍一位太医脑袋。喏,瞧着寻名医为贵妃治病的告示不已然贴了出来?”
一旁人惊讶道:“为了贵妃,皇上竟如此兴师动众?”
“旁人或许不会,那可是贵妃!容色倾城!名动长安的人物!”
“如此说来,倒显得皇上以色取人,贵妃以色侍人。”
“呸,瞎说什么,不想要脑袋了!”
“听说为了贵妃康复,太后连千年人参都给了。”
“千年人参!人参连百年都少有,贵妃娘娘竟服用的是千年人参!”
“这有什么的!但凡是为着贵妃娘娘,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们可知晓中秋时节只因贵妃爱吃荔枝,皇上便命高凉郡将新贡荔枝送来,又是陆路又是水路,从高凉郡到长安,千里迢迢却用了短短不过两日时间,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折了多少命,偏这只是皇上为搏贵妃一笑。与之相较,区区千年人参又算得了什么! ”
“只为个女人,皇上竟重视成这般?”
“有女如此,迷惑君王,只怕不日会有灾祸。”
众人唏嘘间,又听得有人:“要我说这贵妃娘娘八成是没指望了,若能醒来早醒了,这么些时日还没消息,估计悬了。”
“正是因此才张贴皇榜,”那人抬手一指,只见招收太医为贵妃医治皇榜正张贴着,“皇上说了,只要能治好贵妃,赏黄金万两。”
这皇榜一日日张贴,却鲜少敢有人揭榜,是而这赏金也从千金涨到了万金。
“皇上如此看重贵妃,那这皇榜谁还敢接?不怕治不好贵妃掉脑袋?”
“谁说不是呢!”
想要揭皇榜,出风头,治得好还则罢了,治不好,那便是自己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众人说话间只见一女子站到皇榜前,素手一抬,将张贴皇榜揭下。
浅提一句,古代女子出嫁后是可以保留姓氏,比如戚夫人,殷夫人,并不代表出嫁后就会抹去姓氏,换句话说,人们称呼李某之妻张氏时,也许会叫她李某夫人张氏,但并不叫她李张氏,
至于张王氏、刘王氏,冠夫姓这一行为出现在晚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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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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