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氏黑白分明的眼看谢芜的眼神像是在看恶鬼，“你好狠的心肠。”
“承蒙舅母谬赞，我确实心狠。”
谢芜脊背挺直，昏暗牢笼中难掩她一双精致眉眼，她眼中一片平静尤似窗外冬日寂寒。
过往种种尤似近在眼前，瞧着刘氏怨怼愤恨的眼，她反问道：“难道只许你们苛待诬陷于我，不许我问责？”
视线落到王依人身上，她道：“舅母方才说后悔未能将我一早送入花楼？舅母既有此念，又想留住表妹性命，我大可开恩，饶过表妹一条性命。”
刘氏不信，眼神狐疑。
“自是有条件的，”谢芜平静看着母女情深二人，道，“舅母既觉得花楼是好去处，那便请表妹去那里罢。舅母放心，我一定会仔细看顾，定会护表妹终老。”
花楼！王依人瞳孔一缩，光是听到这两个字便已崩溃，她大叫一声哭着央求：“我不要！娘，我不能去！”
想到花楼是何等所在？贱籍承恩卖笑，权势人物霄金窟，她如何能在那里过活。
刘氏搂紧王依人肩膀，安慰：“不会的！不会，娘绝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谢芜平静看着。
那种地方，哪种地方？
王家香料生意并非一帆风顺，她记得前世有一年王家香料经营不善，她凑巧听到舅母刘氏向舅舅提议将她卖掉，舅母说她容貌生得好，又精通舞艺必能卖得好价钱，这实属情非得已之举。舅舅听后犹豫很久未作声，而舅舅的沉默让她听着连呼吸都停滞。
她永远记得，那一日，她的舅舅与舅母在商议，究竟是将她卖掉能得的利益更高，或者将她继续调教以便来日扣开达官贵人后门带来的利益更高。
比舅母刘氏精明算计更让她觉得恐惧心寒的是舅舅的沉默默许。
与她血脉相连的舅舅，竟然自始至终不肯为她说一句话。
而之后在王家后院过活，她日日战战兢兢。
每当王家请人牙子来买卖仆从，她总会悄悄躲起来，因为她实在不敢赌自己会不会是卖掉的那一个。
如今再看眼前上演的母女情深戏码，谢芜淡然提醒：“事到如今，难道舅母还以为自己能够事事做主？”
谢芜看到躲在刘氏怀中的王依人身躯一震，刘氏将王依人搂得更紧，阴狠狠瞪住谢芜，大喝：“你闭嘴！”
谢芜微笑：“我不过是做了舅母想对我的事情罢了，怎的舅母如今便急了？”
“闭嘴！你闭嘴！你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刘氏发疯咆哮道。
见刘氏癫狂，谢芜也不与其争执，只看向王依人方向，柔笑道：“表妹呢？表妹以为如何？”
“啊——”
一对上谢芜笑眼，王依人立时发出一声尖叫，她全身颤抖，深思溃散，喃喃自语道，“完了，逃不掉的，没法子的……”
刘氏瞧着女儿失魂落魄模样，惊呼：“依人，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
“没法子的！谢芜要让我去花楼！谢芜想作贱我！她要害我！不，不，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她！不该嫉妒她！啊！！啊！我不要去！我不要！啊——”
忽的王依人整个人如发疯般冲出刘氏怀抱，猛地用头撞击墙壁，像是感受不到痛觉，即便磕得头破血流仍是重复动作继续撞头。
刘氏满眼心疼，连忙去拉扯王依人。
可王依人不管不顾一直磕头，直到满脸血迹昏死在地上，刘氏看到昏死过去的女儿扑上去嚎啕大哭，整个牢狱都回响着刘氏哀嚎。
谢芜听着刘氏的哭声，自来到长安，她倒是第一次见到刘氏如此歇斯底里。
她问道：“舅母觉得心疼？”
“舅母舍不得自家女儿入烟花巷柳，却舍得将别家女儿送去，厚此薄彼，真是好不偏心。”
刘氏疯狂呐喊尖叫：“谢芜！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芜瞧见刘氏脸上横着的泪，寥寥道：“舅母说不让我好过，可舅母不妨好好想想，何曾让我好过？”
刘氏猩红着一双眼抱着王依人身体颤抖不止，听到谢芜又再发问：“还有表兄，不知舅母可想好为表兄择个怎样去处？”
刘氏伏身埋头，一句话都不肯说，一时间四周静极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氏这才从王依人身边慢慢抬起头。
她目光狠厉坚决，像极了一匹饿狼，忽而道：“谢芜！我知道你恨极了我！”
“没错，从前我是苛待了你，那又如何！大齐有哪条律法做舅母的就要对外甥女笑脸相迎！哪条律法规定做舅母的就要对外甥女爱护有加！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难不成还想我日日给你好脸色？我呸！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货，克死了你爹娘不算完，还来害我们家！你个灾星！丧门星！休想！”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早早将你寻个什么人打发了，让你彻底烂掉毁了！当齐王妃！当贵妃！呸！就你！你也配！”
“谢芜我告诉你！你有什么怨什么恨，尽可以对着我！你不就是恨我、怨我、想要我的命！好啊！我给你，谢芜！我把命给你！一命抵一命！可你若敢动我儿子女儿，我到了阴司地狱也不会放过你，我会赌咒发誓拼命从地狱里爬出来日日喝你血，吃你的肉，诅咒你不得好死！”
说完刘氏双眼一瞪，脖子扬起，血口大张，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谢芜来不及后退，裙摆已然溅上血点。
雨桐起初听着刘氏谩骂恼得红了脸，猛然看到刘氏吐口鲜血倒在地上惨烈模样，深受震撼，发出一声尖呼，双手抱头蹲下不敢再看第二眼。
狱卒听到尖叫声立即赶过来，看到倒地刘氏，打开牢门上前探查情况，随后向谢芜回禀：“娘娘，她已咬舌自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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