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私欲

承欢殿一曲,博了帝王青睐,一连数日,日夜承欢,直接越阶晋升昭仪。这样的事,任谁听了不会感到愕然惊叹?何况,这出骇闻的主角……竟然还是娴苌宫那个阖宫皆知的病秧子!

“有的人啊,命就在那里。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

御花园里,丛花中几个嫔妃打远便瞧见来人,故意提了声调。

“可不呢,娴苌宫的这位从进宫就被冷着,谁能想到这才半年功夫不到,转眼就从末流飞黄腾达了。不像某些人……当真是不争气。”

李婕妤闻言,终是脚下一顿,梗塞心口多日的委屈,再以难忍:“...谁还没有虎落平阳的时候?”

那说话的妃子登时忍不住嗤笑道:“虎落平阳?”

“虎在哪儿?”她摊手朝着四周寻找示意:“嗯?”

话罢,这些人的目色转即在她身上悠悠打着转:“有的人出生即为无能猫儿,竟还痴心妄想地欲攀虎势?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也怨不得她们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宫墙内的这些人,勾心斗角是她们;一人避,万人嫌的也是她们。这些人自生下起便身披权贵,尊卑之道犹如血纹,浑然是刻骨子里头的。

当初李婕妤恃宠而骄,凌越颖昭仪,何止单是冒犯了颖昭仪一人?亦是同样在她们心里生了膈应。偏生此人后来非但不知收敛,更是仗着自己怀有身孕,气焰嚣张,几乎是把宫里所有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个遍,落了个万人嫌的名号。

为首的妃子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周围随行的两个妃子也没再坐,几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仿佛将她视若一个不起眼的玩物:“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能走到今日,可见老天爷待你不薄,亦是也给过你机会,奈何你是个没福气的,享受不住。”

“这两年来你费了心思的往上爬,结果还不及人家露面半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原还不如你,如今时过境迁,你日落西山,她飞黄腾达……不知此刻心感如何啊?本宫要是你,现在只怕臊的连宫门都不好意思出。”

李婕妤全身浑凉,强撑住隐在裙后瘫软的双腿,宽大的袖身下,双手紧攥一团。

是啊,就算她诞下龙嗣又能怎样?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她依旧摆脱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她们全都看不起她!

她又悲又恨,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拼尽所有人力、心力和运气才能够得来地位和荣宠,她们轻而易举,简简单单就能将其握在手?

原先她见着娴苌宫的那个苦熬两年,默默无闻,只因沾了自己光辉,才得以晋位,知道后她还曾暗自窃喜过。那时她就在想,就算出身达官显贵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还不是混的连自己都不如?是以也对她徒生过一丝怜悯和同情。

眼下想来,当初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可笑至极!如若不是因为她现今身材走样,帝王生辰那日,她一舞定是能够重新博得帝王欢心,漂亮翻身!哪里还能轮到那个病秧子踩着她的窘态,衬托自己的芳华?!

她不甘心!

不甘心!

*

常聿不在的这两个多月,帝王被前朝的那群大臣们烦得几度心梗。

他们那些人,可谓一个赛一个的鬼精。平日里闷不做声的,眼瞅着机会,逮准了常聿不在,折子每日接连不断地往上送,今儿不是恳请他嘉奖这个,就是明儿几个人联合上书弹劾那个的,乌烟瘴气地叫人恼火。

最后帝王实在招架不住,扬手打发下面的人,对外言称自己操劳过度,龙体不适。

帝王‘累’倒了的事情,一经宣出,那群大臣们,果不其然地消停了不少。

勤政殿内,如山堆砌的奏折一连摞了好几座。

不过依帝王之见,左右是没什么大事的,否则就凭前朝那群人的尿性,一旦真要有什么,怕是也等不到他挨个批完,就已然结队来敲门了。是以他不甚在意地冷眼将它们积放在那儿,置之不理。

此时,书房里头的软榻上,帝王怀拥着的女人,是个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她眼见着常聿就这样未经通传的走进来,脸上的神情不觉有些意外地怔了下。她从小榻上起身,轻声叫了帝王一句。帝王原在闭目小憩,经她一吵,顿感不悦地“啧”了一声。

妃子登时感到赧然,一味低着头,没好意思再说任何。

常聿耐心缺缺,冷不丁启声:“陛下。”

“……”

他的声音响起,帝王旋即睁开了眼,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常卿,朕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天知道,自常聿走的那日起,他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广陵离霁京,算不上十分远,也说不上十分近,只算来回车程,快则一月有余,慢则三个月,更别说还要再去解决那些纷纭的烂糟事。

帝王龙颜大悦,显然对他此番提前回来,感到惊喜:“前些日子不是才说,至少还有一月才回?”比起这些,其实他当下更想知道的是,广陵的那些动乱全都已经解决了吗?他的那位幼弟,可有再生什么事端?

伴君多年,揣摩圣心,于常聿来说,早已是如家常便饭那样简单。不用帝王先问,他主动回禀道:“陛下宽心,先前广陵掀起的诸多骇浪,今已得平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惊波。至于娴王殿下……”

帝王:“他怎么了?!”

常聿道:“娴王殿下他,病了。”

“什么?”帝王眸光一亮,“病了?!”他略作停顿地将这个消息消化一通,而后又问:“严重吗?会不会……死?!”

常聿如实答道:“娴王此病来势凶险,现今已然离不了榻了。”

他话才落,帝王瞬间仰天大笑:“好好好……真是天助朕也!天助朕也啊!!!”

先帝诸子中,当属晟王最为年长,次之今上,娴王虽是最小,与他们年近四十之差,但却极为聪慧;加之他的生母在世就以位列皇贵妃,权势显赫,仅次当时皇后。是以在当初的立储一事上,他也曾如日中天,备受瞩目。

惜乎先帝崩世时,他年仅不过十一二岁,,面对波橘云诡的朝堂争锋,似是如若稚子握剑,终与龙椅无缘,失之交臂。

后来,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恒阳长公主,为求自保,主动请缨携他远离京城。

然而,当这一道折子递上来时,却得到了当今皇后母家的强烈阻挠。彼时帝王受制于其身后权势,对其只能言听计从,放逐娴王,留下恒阳长公主在京,一来是为了防患于未然,防备他日姐弟二人携伙谋反,二来也是对他们双方进行制衡和约束。

离京的这些年来,娴王在言行上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使得帝王一直难以寻得恰当的契机将其铲除。而留这样一个潜藏威胁的隐患活于世,不免就像一根深深扎入心头的刺,难以拔除。

想不到,现在连老天也都在帮他!

快哉!

快哉!

*

行在日下,灿阳耀目。

眼前所视虚虚晃晃,空气中呼吸的每一缕热气,都活像是被闷在蒸笼,热的直叫人喘不上气。

影莲心里纳闷:“往常的这个时辰,陛下理应正在午睡,怎的今日忽然来了兴致要听什么曲儿?”

逢潭立于伞下,一袭空青色清荷重莲绫长裙及身,在日光下影影绰绰,似泛粼粼水光。遥遥望过去,似是山间凉泉,清新干净。此刻她的神绪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叫人揣量不清现下心情作何,是好是坏。

见此景,影莲不由想到近来总是不见身影的旖月。那丫头也不知最近在忙什么,每回贵人同她说完话,情绪都不太高。

“——!”

顷刻间,逢潭脚下一个不留神,被转角拐口的门槛陡然绊了一下,身子失了平衡地当即就要往地面跌去。

就在这时,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蓦地横在眼前,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捞起,接到怀里。

逢潭小脸低埋在男人的臂弯,身心五感被记忆中那股熟悉的气息所包裹……

随着头顶的伞面缓缓扬起,她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

“……”

是常聿。

常聿他,回来了。

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迎撞上,逢潭几度凝神。很奇怪,当下心里的感觉形容不上来,浑然有一种心脏落到实处的莫名踏实与安心。

常聿淡淡垂睨着她,眼底深处的波涛汹汹起浪。

他整个人逆在光影里,逢潭看不清他脸上神情,游离的神思回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劲袭,叫她不由自主地拧了下眉,局促地从他怀里撤身,仓惶后退了几步。

她垂下眼,偏身给他让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未置一词。

常聿垂着的手微颤,将她避之不及的举动尽收于心。

“……”

这些天的日夜兼程,马不解鞍地疾行奔波,足足将原本的行程缩短了十日。数月的朝思暮想,心中欲说的万般言语,在这一刻全然被挡在齿后,仿若如鲠在喉,说不出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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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与权宦共谋逆反了
连载中清未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