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怪今日这般不避人,原来是得了帝王授意。
逢潭的视线不由被桌上的那道明黄吸引……
圣旨?
真是个稀奇玩意儿。
随即,她将它摊在手上,逐字逐句的端详起来:“……”
常聿从拿出圣旨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后宫中人,任谁会对权势没有丁点儿野心?她当真安心恬荡,不为物役?他以为不然,是以此刻仔细揣量着眼前人的神情,欲图找到一分漠然伪装下强掩的愉色。
眼瞧着她面色愈加凝重,常聿微敛下眼,道:“怎么?”
逢潭总算有了起伏较显著的反应:“...这岂不是间接把我跟李婕妤捆绑到了一起?”
身处后宫这样鱼龙混杂的交际圈子,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并非只有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一旦选择归属哪一方阵,也就意味着一个人的立场跟利益,将要从个人转为群体。说实话,她才初出茅庐,对宫中的一切犹如雾里看花,不甚了了,她并不想就这样草草的‘被迫’站了队。
她半天没有说话,常聿又是个阅人无数的,只一眼便看穿她现在所想,冷不丁冒出一句:“正好也不必再去费心思刻意接近了。”
逢潭凝脸,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固有一番城府。”常聿算是看出来了,逢潭不过心思老道,内里说白了还依旧是个久居闺阁的女儿家:“可惜终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
“你当为何后宫嫔妃众多,帝王仍旧子嗣绵薄?”
逢潭不假思索地直言道:“...他老啊。”
她说什么?常聿显然被她脱口的大逆不道的言词呃了一下:“你倒是敢直言不讳。”
逢潭却不觉有他,不甚在意地回了句:“还行吧。”
“……”
常聿也没再说别的,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帝后仅有东宫一个幼子,是皇后唯一的希冀。她自然是不愿后宫中,出现任何一个会威胁到太子地位的可能存在。”
“不愿……?”
而不是不允?
常聿准确的窥破她心中所想:“若是可以,她又怎会轻易放过?”
“那会儿……”逢潭想了想,“我趁着李婕妤昏沉,她的宫婢去寻人的间隙,摸了一把她的脉象。”
常聿听了一顿:“你还会这个?”
“略有涉猎。”
“那你所得如何?”
“正如晨间,慎贵妃在皇后宫中所说的那样。”逢潭回忆着,“李婕妤这胎确有异样,恐有早产的迹象。”
常聿眸色沉了沉:“仅是如此?”
“……”
不好说。
*
翌日,逢潭照例从皇后那儿请安出来,脚下犹豫几秒,转而往娴苌宫的反方向走。
李婕妤的宫婢黛竹正巧从寝殿内出来,她瞧着逢潭,神情一怔。随后,撩了手里的东西,上前一步道:“逢美人怎么来了?”
“黛竹,你这是什么话?”影莲闻言不解地反问她,“昨儿个要是没有我家贵人,你家婕妤早就……”瞧见逢潭睨过来的制止眼神,影莲口头不太尽兴地朝黛竹哼了一声。
逢潭道:“我瞧昨日李婕妤的模样,仿佛是没休息好?正巧了,我手中有一针对宁神安枕的奇方,不知李婕妤可愿一试?”
“这……”黛竹朝逢潭补了个礼,道:“容奴婢进去与贵人通传一声。”
趁黛竹进去传话的空余,影莲暗自窃喜道:“太好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只要贵人您和李婕妤处好关系,来日待她诞下皇子,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逢潭没有说话,似是也没讲她的这句话入耳。
影莲观她不以为意的神情,不满地撇了撇嘴,心中直觉她是烂泥扶不上墙。
前后不过转眼的功夫,黛竹就从屋里出来了:“晨间寒气重,美人身子弱,我家贵人请您进去说话。”
熟悉的药香浓气迎面扑来,逢潭由然涌起一股似春雨绵绵滋润心头的久违归属感。
想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出生中医世家,自小便于这些草药打交道,熟记每种草药的功效,父辈的名号更是响誉整个医疗界。
后来身穿到了这里,遇到了阿悦,也是缘分使然。
阿悦所生活的那个地方村庄位置虽然偏僻,可背靠的大山上却孕育着各式奇佳的宝贝。因而她凭借自己的传家手艺,与阿悦相依为命的那三年,日子过得也算还不错。
李婕妤见她思绪飘浮,主动出声问候道:“坐罢。”
逢潭回过神,朝李婕妤浅浅一笑,提了步子欲近而坐,然却在路过面前的鎏金百合香炉时,她的脚步不自觉留滞了一下。
“……”
嗯?
这味道……倒是不类于平常的熏香。
见她忽然驻足,李婕妤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约摸着是月份逐渐大起来的缘故,近几个月我常常寝食难安,就连太医院开的药也是喝不进去,只能靠此法子,以解困扰。”
“昨日幸得美人出手相助,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逢潭微笑着,眸底一片沉静:“孕中辛苦,身子匮乏是难免的。嫔妾常罹药饵,也算浅尝医海,略有心得。是以自荐常吃的安神方子,婕妤不嫌,方可一试。”说着,她向影莲微微示意。
李婕妤接过药方,神色微闪,旋即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那真是,多谢逢美人了。”
自从李婕妤的漪澜殿出来后,不过才拐了一个街角的距离,下一刻不知打哪冒出来个宫婢拦住了她回宫的去路。
那宫婢扬言道:“方才请安的时候,贵人有东西落在凤梧宫了……”
*
宫婢将她带到,皇后抬眸瞥一眼逢潭。
“……”
待她将众人屏退后,逢潭困惑地眨了眨眼:“...娘娘?”
皇后看着她,但笑不语。
逢潭暗吸一口凉气,犹豫再三后,迟疑地开了口:“嫔妾不知是何东西落在娘娘这儿了?”
皇后隐晦道:“妹妹以为呢?”
逢潭:“……”
“嗯?”皇后无声地逼问着。
逢潭佯作思考的模样,袖中手腕暗自使力,玉镯脱落被她塞进里衣。随即,她露出自己似若白藕的手腕,神情豁然开朗:“是陛下才赏的镯子!”
皇后淡笑出声:“是吗?”
逢潭也随之含笑颔首:“陛下念嫔妾昨日对李婕妤的相助之情,还特意晋了嫔妾为美人,嫔妾很是欢喜呢!”
皇后略微佻眼,道:“还真是了,昨日李婕妤得亏有你相助,否则腹中的龙胎可就不保了……”
原还真是为着昨日李婕妤的事而来。
逢潭唇齿轻启,欲要下言:“……”
就在这时,先前拦住她的那个宫婢蓦然地闯了进来。
皇后不悦斥责道:“慌慌张张的又有何事?”
宫婢道:“太子、太子殿下不好了!”
“什么?!”
皇后担忧太子心切,几乎是在宫婢尾音刚落的刹那,就起身下了榻。
逢潭心中唏嘘,说来这太子也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命运竟就如此颇折……
去年年末才被常聿设计受了惊吓,紧接着又是被强行安排了一套五脏排毒的套餐。
时至今日,逢潭再忆起那毒药过喉的灼烧滋味……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欲将其从脑中赶出去,不愿再回尝。
碍于宫婢进来禀报之时,她恰好在场,全头全尾的一并听了去。此刻若是她不紧随着皇后一同过来,明面上难免会有些说不过去。
终于好不容易追上皇后,还不等她喘口气,抬眼便瞧见皇后僵立在太子寝殿外。
庭院中,男人面如冠玉,着一身玄色金祥纹过肩锦袍,双手承抱臂的散意姿态,面不改色地盯着眼前约有成人胳膊粗细的黄身长米大虫。
“……”
几个胆小的宫人被面前所物吓得心惊胆战,围缩成一团,不敢靠近。
影莲更是怕的连忙抱紧身旁的逢潭。
皇后亦是好不到哪去,声调中含带着极强的恐惧,似是怕惊扰到那条庞然巨物,她敛了声,细着嗓子轻轻唤了句:“...常大人。”
常聿应声漠然地回过头,眸子斜睨一眼脚边的长虫,而后提步朝她们走去。
“常大人,芜儿何碍?”
常聿:“娘娘宽心,太子并没有被这巨物所伤。”
皇后紧绷的神经霎时得到缓解,她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就是被些许虫蚁叮咬了几处,太医正在里面为太子上药。”
常聿话落,逢潭目色随之微微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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