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容素与容贞一辆马车,容安自个独一辆马车。
待出了京城后,车身摇摇晃晃,里头的人需扶着把手方能坐得稳。
璩女在车里坐着,小心观察着容安的脸色。
容安见她瞧了自个一路,好笑道:“要看便看,怎么这么鬼鬼祟祟?”
璩女不好意思,道:“姑娘您真好看。”
容安还未说话,旁边的黄嬷嬷先骄傲道:“那可不是,姑娘自小便好看。”
“说起来,嬷嬷你当初怎么成了姑娘的奶嬷嬷?”
璩女与冯芷都是记事后来到容安身边,先前的事她也不知晓,说起来不免好奇。
先前她们不敢打听这些,现时聊一聊倒无妨。
黄嬷嬷看容安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道:“那时我家那个去了,我在郡王府当差,正愁一份差事养不活两个小子,姑娘就来到了郡王府。”
“那时姑娘又瘦又怕人,太妃便令人给姑娘找个奶嬷嬷。千沽当时尚未断奶,我瞅着差事合适,报上去想试试。后头太妃点了我的名,我就成姑娘的奶嬷嬷了。”
容安对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听到这里,她心里头闪过一丝狐疑。
她问:“那我又是如何到祖母膝下的?”
“这我倒不大清楚。”黄嬷嬷露出回忆神色,“当时听说太妃膝下寂寞,想在宗室里过继个孩童,后来姑娘便被送到了太妃膝下。”
容安想了想,问:“太妃认识我曾外祖母么?就是瑶光长公主。”
黄嬷嬷摇头,“我当年不在太妃处当差,并不知晓,不过太妃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若说见过肯定见过。”
容安若有所思,压低声音,“嬷嬷,你说有可能祖母是知晓我身份,才特意收养我么?”
“说不准,”黄嬷嬷有些紧张,小声道:“我们做奴婢的,哪敢猜主子的心思?再者,姑娘长开了便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太妃认不出也是有可能的。”
容安看她一眼,将疑惑压入心底。
她被拐这事也太巧了些。
堂堂镇国公家的嫡长女,今上亲封的郡主,在元宵佳节被人抱走,这已是极大的差错。
过后龙倚卫险些将整个京城翻过来,还未找到她,这又是个疑点。
若是有人起了坏心,将她灭口,小尸体随便藏在哪里,人找不到还好说。
可她一大活人,不仅在龙倚卫眼皮子底下消失,还去到了蜀郡王府,养在太妃膝下,好好长大成人了。
事情哪有那么巧。
背后定有有心人推了一把,就是不知道是谁了。
也有可能她出京是各势力妥协的结果,她父亲也知晓,不然不会第一时间找到她接她回去。
容安望着马车外的景色,想了一路。
黄嬷嬷与璩女不敢打扰她。
花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总算到达目的地。
容贞下马车时还抱怨,“这金谷会在哪开不好,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就差没一杆子支出京城了。”
容庄川道:“这里山水独好,一入山暑气全消,你当出来散心罢。”
容贞不乐意,提着裙子小声道:“下午还要赶回去呢,路上折腾那么久,也就玩一会。”
“好些人住这里,当然不觉得远。我们当日来当日回,是急促了些,下回请示过父亲母亲祖母,我们也试试能否住这里。”
“下回我才不来了,若不是表哥在这,我也不会来着荒郊野岭。”容贞转动着双眸瞧四周山水,说道:“这里这么荒凉,也不知是否有大虫?”
“侍卫们都在,你便莫担心了。”
容庄川被容贞一句一句抬杠抬得头疼,远远见有人来迎,忙道:“有人出来了,我们过去。”
他们此次盛会主要在一道观中。
此道观依山而建,名为五蕴观,远远望去,屋宇连绵,煞是庄严。
上面有童子迎他们进去,说已有好些人来了,正在殿内饮茶。
他们忙进去。
果然怀王他们已经在了。
大家客气地互相见礼。
太子还未来,这里怀王身份最高,大家见到他,先是见礼。
怀王笑道:“今日出来纯游山玩水,诸位莫拘泥。”
“谢过殿下。”
容贞看看怀王,又看看容安,眼珠子一转,正要说话。
容庄川朝她投来警告地一瞥。
容贞有些无趣地闭上嘴。
几人入座喝茶。
容安身上有郡主称号,被请到中上位置坐下。
她悄悄打量一眼,发觉殿内除镇国公府人马外共有十一人,大伙各坐各的,交谈时轻声细语,神态都很温和。
这十一人中,女娘只占两人,瞧着都是一团稚气,年龄不大。
容安心里明白了些,正式因为女娘们年纪不大,无需避忌男女大防,家里兄长叔父们方会带她们来。
几人坐下喝着茶,坐在旁边的首辅公子忽然转过脑袋来,“这位妹妹可还记得我?”
卫约唇红齿白,气质温和,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这么一说,附近几人都将目光转向容安。
容安在目光中心,倒也不慌。
她打量了一下卫约,努力回忆着。
卫约既然这样问,那么他们多半有过交集。
她一时想不起来,歉然一笑,正要说话。
旁边一青年男子忽然笑一声,“卫兄你这称呼不大对头啊——这位可是安国郡主殿下?”
容安点头。
那男子便笑道:“既然是安国郡主殿下,我们便不应当喊妹妹,都喊嫂子罢?”
大伙很快反应过来,都笑。
卫约更是用扇子轻捶他肩头一记,“好你个罗大郎,嘴上也没个把门!”
“我这可不是胡说。”罗大郎往后面躲,向怀王求救,“殿下您说是不?”
怀王看容安一眼,又看向罗大郎,轻笑道:“就你会说。”
这话里话外并无认下亲事的意思,一时间众人看向容安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容安怔了一下,她想起上辈子,上辈子怀王对她的态度好多了。
她当时托人传话,请怀王应下亲事,对方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此时倒像有推脱之意。
容贞也听出来了,看向容安的目光带着点幸灾乐祸。
容安倒很快回过神来。
怀王比她大九岁,现年已二十有三,若他心心念念惦记着自个,事情才令人慌张。
思及此处,她抬头,目光平和地看向怀王,见他目光也投过来,两人对视一记,容安还朝他笑了笑。
怀王对上对面小女娘的笑容,心尖倒是动了一下。
他这位今上指婚的小未婚妻,比他想象中要性格好许多。
先前人来报时,并未提及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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