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送陶晚入宫的马车就在相府门外等着了。
此次出府,陶晚只有一个要求。
带上她心爱的小乌龟。
采薇对此大为不满,扁着嘴巴质问陶晚,“为什么带乌龟都不带我!”
陶晚看小丫头咬着牙气呼呼的样子,心头竟然泛起一丝陌生的伤感。
她抬手拍拍小丫头的肩,真情实感道:“采薇,多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采薇:?我从记事起就在照顾你,已经十几年了,好吗?
陶晚不是不想带采薇,相处几天,她对这个傻姑娘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但带着她,半路上自己跑了,不管有没有成功,自己是皇帝的小老婆,相府不敢拿自己怎么样,采薇就惨了,必死无疑。
院子其他丫鬟婆子,都是别人安在这里监视雪涤秋的,只有采薇和她一起长大,天性纯真,是真心待她的。
陶晚觉得,赤诚之人,应有福报。
她生平第一次,开口问别人的心愿,无比走心:“采薇,你可有什么心愿?到时候我给你走个后门,把你排前面?”
采薇哭哭啼啼抹泪儿,显然没听见她的后半句话,
“奴婢没有别的心愿,奴婢就希望您此番入宫能平平安安的,以后做咱们华宁国最厉害最美丽的皇后!”
陶晚:“当我没说。”
·
吃完早饭,陶晚抱着乌龟,在唯一送行人采薇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离开相府。
终于出来了,可算甩开她的头号守护者采薇和那二十几个阴魂不散的家丁了!
陶晚松了口气,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出发前,她听见两个嬷嬷说要绕过闹市走人少的路,不引人注意以防不测。
这,预判了她的计划?
昨天她让采薇套后厨房小李的话,画了张相府到皇宫的路线图,结果今天没走那条!失策失策!
陶晚怀揣小龟,心中有些忐忑。
从丞相府到皇宫,处处都是人,两个教习嬷嬷和三个带刀侍卫跟在马车旁,马车只有两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如果溜走了,怎么才能躲过他们的追踪?会不会跑着跑着钻进死胡同被瓮中捉鳖?
如若溜走没被发现,且没钻进死胡同,且没被追上,她怎么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华城?
如若真的运气爆棚,真给她走到了华城,也找到了玄天宗仅剩的两个老道。
她怎么说才能让人家帮她换魂?
而不是被当成妖孽叉出去?
唉,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啊……
“栗子糕!好吃的栗子糕哦!”
马车外传来高亢的叫卖声。
栗子糕?
不知为何,陶晚心中猛然一动。
她悄咪咪揭开窗子布帘一角,眼睛凑过去,从缝隙往外瞄。
栗子糕没看见,却成功接收到孙嬷嬷飞来的一记冰冷眼刀,“贼眉鼠目,成何体统!”
陶晚:我……%@&¥!
“孙嬷嬷,”她露出一颗无辜的脑袋。
“我想出恭。”
她眨巴着大眼睛,努力作出一副我也不想,但我憋不住的表情。
内心却在自我感叹,我可真是个小天才!你总不能让我在车上解决吧?
我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解决这种大事吧?侍卫们不方便跟着吧?嘿嘿!
孙嬷嬷闻言一愣。
大概没想到从丞相府到皇宫,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还能出现这么棘手的问题??
就这,还高门贵女呢。
真是粗鄙不堪!简直无可救药!
她阴沉着脸喝停了马夫,抬脚钻进马车。
一言不发,掀开脚下一块木板,当着陶晚的面从车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恭桶……
她把恭桶递给陶晚,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眼睛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陶晚:“……”
还真能在车里解决!?
“这,多难为情啊!”她看着恭桶和香包,皱着脸说。
孙嬷嬷一张老脸难看得紧,她还不想伺候呢,谁让她是相府的嬷嬷,另一位是正经宫里的人,又不敢支使人家。
“小姐将就着吧!”
陶晚不死心,试探着问,“就不能找个酒楼客栈什么的,我去解决一下,很快的很快的!”
孙嬷嬷撒香粉的手顿住了,似是在犹豫。
陶晚继续道:“怎么好劳烦嬷嬷处理秽物呢?我还是去那里解决一下好了。”
她不信孙嬷嬷听到这句话,还能让她在马车里。
孙嬷嬷在相府里混了几十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还有两个小丫头跟着伺候,像半个主子似的,这会儿让她处理秽物,她当然不情愿。
结果,等了半天,孙嬷嬷并没有如她所愿。
她接着往桶里撒香粉,语气冷冷道:“小姐实在难受就在这里吧,下去抛头露面不合规矩。”
陶晚泄气:“算了,我突然又不是很想出了。”
孙嬷嬷把手里的恭桶摔回暗格,摔得咣当一声巨响。
转身出了马车。
另一边的王嬷嬷在小窗处低声道:“小姐且等一等,穿过前面那条巷子,就上了大路,离皇城不远了。”
陶晚心里烦躁不安,胡乱应了一声。
这几个人看得太紧了,她毫无机会。
过了那条巷子,她更没机会跑了。
马车晃晃悠悠驶入一条窄巷。
巷子百余米长,宽不过五米。
与方才走过的路不同,这里静极,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空气肃杀,弥漫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紧张气氛。
马车前的侍卫敏锐地嗅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目光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马车内,陶晚正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突然听见带刀侍卫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什么人!”
对面没人应答,只闻脚步声快速靠近,衣衫扇动的列列之声在诡异寂静中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王嬷嬷带着颤音的呵斥传来:“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可知这马车里是谁!”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毫无温度的粗哑男声响起,“杀得就是她。”
刀剑相接的叮铛骤然响起!
陶晚一惊。
刺杀?
谁要杀她?
愣神间,马车帘子被人大力撩开。
陶晚吓了一跳,抬脸一看,是王嬷嬷,她面色惊恐,急声道:“小姐,快走!”
陶晚:啊?
还有这好事。
一时竟分不清这刺杀的人是来杀她的还是来助她的!
陶晚抱紧乌龟和自己的藏起来的小包袱,在一片混乱中跳下马车,顾不得回头看,撒丫子就往巷子外跑。
跑得两个嬷嬷追都追不上,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巷子口近在眼前,陶晚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小姐小心!!”不知是哪个嬷嬷在她身后发出半声惨叫。
陶晚回头,一柄长剑挟着剑风,正对着她面门劈过来!
长剑之后,是一个黑布蒙面的男人,露出一双寒光迸射的眼睛。
在他身后,还有几个黑衣黑面的人,皆是手持利刃,显然有备而来。
陶晚下意识举起包袱挡在脑袋上,急中生智大喊一声:“认错人了!我不是相府小姐!”
黑衣人目光顿了顿,手下剑光未停,照旧劈过来。
“铛!”
玄色锦布在剑下裂开,包袱里的东西应声而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陶晚心痛:这是她从相府捞出来准备当掉当盘缠的玉瓶!
黑衣人一击不中,被追来的侍卫飞起踢开,在地上几个翻滚又持剑冲来!
剑剑杀招,直逼陶晚要害。
看样子不取她性命誓不罢休!
来人全是高手,三个侍卫很快不敌,落于下风,两个嬷嬷歪歪斜斜倒在马车不远处,脖颈下一片血红。
小小的巷子里,到处是大片大片刺目的红。
浓烈的血腥气钻进鼻腔,强烈刺激着陶晚的感官。
“小姐快跑!”仅剩的侍卫挡在她身前,被一个凌厉的剑势横身扫过。
温热的鲜血迸溅在她脸上。
陶晚猛然惊醒,抱着破碎的包袱,不要命地往前逃。
耳旁风声掠过,鼻尖血腥气弥漫。
身后杀气席卷而来。
陶晚只觉胸口一凉。
疼痛快速从后背向前蔓延。
她愣愣地低头,看见胸前穿出一掌长的剑尖。
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浅浅的凹槽,从剑尖上滴落下来,染红了她飘动的华服裙摆。
须臾。
剑身抽出,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陶晚身子一软,眼前天旋地转。
她抱紧怀里的乌龟,慢慢倒进黑暗里。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听见一个声音青涩的少年兴奋喊道:“哇!这里好多死人!庄哥,要不要?”
“要。”一道如碎玉击冰的清冷男声应道,“马车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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