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坐到马车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赵云澜给算计了呀,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便被对方说成是要晕过去了,这是生怕她赖在她房里吗?她苏暖又岂是那般不要脸之人,不想她继续住下去直说就好了呀,用得着咒她伤势复发吗?简直可恶,就说她是个假正经吧。
时刻关注着她的柳夫人,突然发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着急地捧住她的脸:“小暖,是不是高烧了,脸怎么这么红?哎呀,好烫。”
“小李子,再快点。”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驾”一声,马蹄疾驰,不到半刻钟,马车便停在了县衙侧门口。
苏暖没有高烧,她这纯粹是被气的。
而此时,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在门口翘首以盼着,终于把他府上的马车给盼回来了,急切地走到马车车厢旁。
“夫人,可是接回小暖了?”
他本是在牢房里审讯着吴芳菲的,下人却突然来报说小暖已找到,夫人已经去将人接回来了,他这才心急如焚地跑到侧门口等着。
因他只有小暖这一个孩子,平时捧在手心都怕她化了,这才养成她胆大包天的性子,才来浣溪县两个多月,就敢跟着不相熟的人跑到郊外去上香,这下好了,受罪了吧。
柳夫人扶着苏暖走出车厢,看向她结发多年的夫君,慌乱的心微微定了定:“幕遮啊,快唤人请钟大夫来,小暖高烧了。”
苏幕遮虽气苏暖轻信他人,可苏暖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一看她额头那显眼的布条,当即手忙脚乱地扶着她走下马车:“什么?高烧了,快随爹爹回房,来人,请钟大夫到小姐闺房来。”
苏暖无奈地被爹爹和娘亲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挤进侧门,虽说她都习惯了走官府侧门,但还没被这么挤着走过去过呢。
她们一家人一直都是跟着爹爹住在官衙的侧院内,进出都是走的侧门,而正门是给那些寻求公义的老百姓走的。
其实除了某些家底丰厚的官员会在外面购置自己的府邸外,那些家底偏薄的县令一般都是住在县衙的侧院子里。
像苏幕遮这样,当了十几年的官,至今还买不起一座宅邸的官员,那是非常稀少的了,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廉明公正”。
清雅的闺房里,苏幕遮紧紧盯着钟大夫把脉的手,好不容易待他的手从那截细嫩的手腕上收回后,他才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钟大夫,如何?可有大碍?”
钟大夫捊着胡子:“无碍,小姐的伤口被人用上好的华陀膏涂抹着,所以不会留下伤疤的,只是脉象还有些虚浮,待老夫开几贴培本固元的汤药好好喝着便没什么大碍了。”
“那她这高烧是退了没有啊?”柳夫人伸手在苏暖的脸上贴了贴。
钟大夫捊胡子的手顿了顿,看向乖乖躺着的苏暖,瞧见她那熟悉的眼神后,藏在胡子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莫不是又是为了躲过处罚而扮可怜呢吧?
“咳咳。”钟大夫带着点心虚说道:“嗯~还有一点没退干净,先好好睡一觉吧。”
苏暖朝他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转而蔫哒哒地打了个小哈欠:“娘亲,小暖好困啊。”
柳夫人给她掖了掖被子:“困了就先睡觉,娘亲在这守着你呢。”
钟大夫适时拱手告退:“那老夫就先退下准备小姐的汤药了。”
他本是太医院里的一名小药徒,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临安郡主,对方刁蛮任性,召开护卫按着他就是一顿板子,在他奄奄一息时,苏幕遮出现了,对方及时从临安郡主手下将他救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只好苦修医术,呆在苏幕遮身边给他当起了专属大夫。
钟大夫走后,苏幕遮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榻上的人儿。
在外,他是廉明公正的父母官,在内,他就只是个宠爱女儿的慈父罢了。
半个月之后,苏暖额头上的伤早好了,连个疤痕都看不见,光滑细腻的肌肤一如从前。
苏暖自从回到府里后,就再未踏出过侧门一步,每天不是在房间里躺着,就是溜到衙门公堂偷看她爹爹审案。
而那吴芳菲在她回府的第二天,由于谋害她的证据不足,她爹爹只好将人给放了,只是至今对害她之人都毫无头绪。
爹爹还找过她的救命恩人赵云澜,想问点线索出来,结果那家伙从爹爹手上坑走了一个承诺不说,竟然只给出了一条无异于大海捞针的线索,说什么那歹徒长了对贼眉鼠眼,这世上长着贼眉鼠眼的人多了去了,让她爹爹怎么找?
不行,她得问问去。
苏暖拽着裙子,急匆匆地朝她娘亲的房间走去,待走到门口后,才停下来理了理自身的仪表,端庄地走进去。
她娘亲又靠在逍遥椅上看话本了,规规矩矩地朝她揖礼:“娘亲安。”
行完礼的苏暖,走过去站在逍遥椅边上:“娘亲之前不是说要去找奶奶和赵云澜拜谢救命之恩吗?咱们今天就过去吧。”
柳夫人倪了她一眼:“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去谢过了。”
说完又把视线移回话本子上:“你也别总想着出去了,你爹爹已经派人在各个角落里盯着你呢。”
苏暖顿时跨下脸,蹲下身子苦兮兮地看着自家娘亲,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娘亲,小暖呆在府里都要长霉了,再呆下去就得钟大夫嘴里说的那种郁症了,到时候整天郁郁寡欢的,您忍心吗?”
柳夫人翻了一页书:“那也总比在外死生不知的好。”
“哎哟,娘亲,您就让我出去嘛,我都没好好向救命恩人道过谢呢,您不是常教育孩儿做人要知恩图报吗?难道您现在要让孩儿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柳夫人头上的配饰一晃一晃的,眼里的字也跟着晃荡起来,将话本合上:“行了,行了,别摇了,为娘的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苏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抬起细嫩的手指搭在她肩上轻轻揉捏着:“那娘亲就让孩儿亲自去给恩人道声谢呀,这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万不可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啊。”
柳夫人舒服地眯了眯眼:“要去也行,但要带上护卫,算了,还是娘亲跟着你一块去吧,正好找蒋老太聊聊天。”
“啊,您之前不是去过了吗?还要去啊?”
“去过了就不能再去吗?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哪是那么容易还清的,多走动走动也好显得咱们家重情义,有恩报恩,方能无愧于心。”
苏暖不情不愿地低头看着她头上那支微晃的金玉步摇,她还想去找赵云澜算账呢,娘亲跟着去的话,她还怎么找赵云澜啊,怕是做什么都要呆在她娘亲眼皮子底下了。
“我现在想想啊,当时只有为娘一人去道谢,好似显得不够隆重,既然你现在也想去道谢,那咱们再叫上你爹爹一起去登门拜访一下吧,也好承了这天大的救命之恩。”
柳夫人拍了拍她按在肩上的手,而后站起来朝立在一边的丫鬟吩咐道:“香竹,去备车,顺便把老爷请过来。”
“是。”
柳夫人又拉过苏暖的手:“走,咱们现在去库房寻几样礼去。”
而此时,坐在客乡居里正在与奶奶吃早饭的赵云澜莫名打了个喷嚏,抬手轻轻揉了揉鼻尖。
“阿澜可是着凉了?”
蒋奶奶关切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脸上贴了贴:“还好,没有发烧。”
“许是现在天气多变,一会凉一会热的,一时未注意,染了点风寒。”
赵云澜将碗筷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随后朝外面有点阴沉的天色看了看。
蒋奶奶点点头:“那呆会我去找吴老头拿几贴风寒药回来,这段时间天气反复无常,阿澜可要注意保暖才是。”
“好,奶奶也是。”
“奶奶现在去哪都会多添一件衣裳的,没那么容易着凉,哪像你,只着这么薄薄的一点,能不着凉吗。”
蒋奶奶抓起她的衣袖摸了摸:“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这么薄能顶什么用,也就是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年迈之后就知道了……”
听着自家奶奶的唠叨,赵云澜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太太,东家,苏大人一家到访。”
小丫鬟匆匆走进来,揖礼禀报。
“快将人请进来。”
蒋奶奶站起身,拉过还在端坐着的赵云澜:“还是我亲自去迎吧,阿澜,你也来。”
客乡居门口,苏暖乖巧地立在自家爹爹娘亲的身后,视线却偷偷瞄向那笑容得体的人,那人正与她爹爹相谈甚欢的样子。
假正经、笑面虎,苏暖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跟着她们走进客乡居。
要说客乡居还是蒋奶奶年轻时自己购置的宅子呢,不大,是个一进院,五间房,但是蒋奶奶很喜欢,因为这里面的一砖一瓦皆由她自己所布置而成,因她是流浪至此,遂取名“客乡居”。
赵云澜也曾提议过换个大点的宅院,但蒋奶奶不愿意,她都在这住了几十年了,对这儿的一花一草早已有了感情,哪能轻易舍弃。赵云澜只好陪着她一起在这住了下去,后来买了两个小丫鬟回来,日子倒也清闲。
只有一点不好,有客来就会显得很拥挤。
这不,不大的正堂里,仅有的三张红杉木椅子坐满了人,还有两名女子是站着的呢。
蒋奶奶活了这么久,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往日里除了那么一两个好友到访,也就没别的什么人会过来了,遂正堂里她只摆了三张椅子,以至于现在她们三个长辈舒舒服服地坐着,而那两个小辈只能各自站在自家的长辈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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