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师未捷

现在好了,都不是人了,说不定以后能交流了。

师父看了半晌,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后颈,把云真提溜到眼前,左右端详。云真吓得不敢动弹,生怕师父他老人家一个手滑,把他当成配菜丢进碗里。

师父端详了一会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魂魄离体,附于灵雀之身了嘛。”

云真疯狂点头:“啾!”(对啊!就是我!)

“小事,小事,徒儿莫慌。”师父云淡风轻地说,“为师最近正好要出门云游一番,待我归来,自有解法,嗯……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年吧。”

“啾???”云真傻眼。

三五日他可以忍,七八年?七八年他都可以学会用鸟爪子写字了!七八年他都能开宗立派、创立鸟类武学了!

等等。

他现在是公的还是母的?

云真突然开始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如果是母的,七八年后会不会生一窝小鸟?那这些小鸟算他的孩子吗?

师父摸了摸他的鸟头,语重心长:“真儿啊,此乃天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换个物种,沉淀心境,从不同角度观察世界,好好感悟。”他指着桌上那排米,一脸高深地补了一句:“这里面藏着天机,你若能看破,便能早日脱困。”

云真:“……”感悟个鸟啊!

云真盯着那排米,心想,这能感悟出什么?感悟出师父吃饭漏嘴,还是有强迫症?

师父见他悟性太差,循循善诱:“你看,它们原本都在碗里,挤挤挨挨,谁也不服谁。现在被我摆出来,它们就成了一个整体。这说明什么?说明有时候人需要跳出自己熟悉的环境,才能看清自己。你现在变成鸟,不正是跳出来了吗?”

师父越说越来劲:“而且你看,这些米粒虽然离开了碗,但它们依然是米粒,本质没变。这就是所谓的万变不离其宗。你虽然变成了鸟,但你还是你,云真还是云真,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真心想:我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还云真?我看我现在应该叫云假,或者叫云鸟,干脆叫假鸟算了。

“师父。”

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云真浑身的羽毛瞬间炸开,整只鸟又膨胀了一圈。

是江止!

师父扬声道:“老二,过来。”

江止正从不远处的小径走来,依旧是那副欠揍的面瘫表情。听到师父的声音,他脚步一转,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石桌,在炸成毛球的珍珠鸟身上停顿了一瞬。

云真内心疯狂呐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只是一只无辜路过的小鸟……阿弥陀佛,道可道,非常道……

师父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老二啊,为师昨夜夜观天象,又掐指一算,忽然感悟到了天道对我的召唤。”

“直说。”江止对他师父的废话一向零容忍。

师父指了指云真,笑眯眯地说:“这小东西颇有灵性,与为师有缘,不巧为师要远行,你暂且帮我养着,记得按时喂食,别饿死了。”

江止显然对这任务极其不满,他沉默片刻,才说出两个字:“麻烦。”

云真心想:好极了!嫌麻烦就把我放生啊!哪怕丢进树林里被野猫吃掉,也比落在你手里好!

“这鸟聪明得很,随便养养就活了。”师父拍拍屁股站起来,端着碗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而且它吃得不多,一天喂两顿就行。”

云真:“啾?”(我明明吃得很多!现在虽然变小了,但胃口还在啊!)

师父已经走远了,临进屋前,他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它好像还喜欢听人说话,你没事可以跟它聊聊天。”

江止:“……”

清晨的院子里,只剩下石桌上一只无处可逃的珍珠鸟,和桌边一个面无表情的冷面阎王。

两个物种,四目相对。

江止的视线落在云真身上,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桌上的鸟提溜了起来。

云真被迫近距离欣赏江止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张脸若是放在话本里,定是那种能引得无数侠女为之倾倒、甘愿放弃一切跟他私奔的类型。要不是长在江止身上,云真说不定还会多看两眼,甚至夸两句。

现在?

现在云真只想啄瞎这双眼睛。

然后,江止做了一个让云真终生难忘的事。

他松手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松手了。

整只鸟突然失去了支撑,开始自由落体。风在耳边呼啸,地面在眼前放大,原来人的高度,对一只鸟来说,真的很高。

鸟生在云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等等,为什么走马灯里全是江止那张死人脸?一定是他变成鸟之后,脑容量也变小了!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云真以为自己即将摔死、变成江湖史上第一只死于谋杀的珍珠鸟之际,求生本能猛地爆发。

翅膀“唰”地展开,本能地扑腾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他竟然悬在了半空!

他飞起来了!

“这个魔鬼!”云真心想。

一股极其大胆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他会飞了!而且江止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对,杀鸟吧。

此仇不报,非君子……非君子鸟!

恶向胆边生,云真瞅准目标,调动起全身力量,猛地一个俯冲,旋即拉升,精准无误地、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了江止的头顶。

江止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瞬,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那一下很细微,但云真感觉到了。

云真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得意洋洋地在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马尾上踩了踩,光踩不够,还得留点纪念。云真用嘴叼住他的头发,往外扯,一边扯一边想:让你平时装清高!让你平时甩脸子给我看!让你把我扔下去!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从阳春三月直接跳到了数九寒天。

云真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动作僵住了。

江止的手,正缓缓地、缓缓地移向腰间的佩剑。

那剑他认识,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覆舟”,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他曾经看过江止用那把剑砍柴,一剑下去,一整捆柴火齐刷刷地断成两截。

当时云真还一脸崇拜地说:“二师兄,你这剑真快!”

江止瞥了他一眼:“还可以更快。”

现在回想起来,话里有话啊!

在剑即将完全出鞘的前一瞬,云真使出吃奶的劲儿蹬腿,翅膀拼命扑腾,“嗖”地从江止头顶逃离,跌跌撞撞飞到旁边的树枝上。落地时没站稳,差点滚下去,用爪子死死抠住树皮,才保住了鸟命。

云真趴在树枝上,惊魂未定地喘气,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

江止的剑只出鞘了三寸,寒光凛冽。他微微抬眸,手指还按在剑柄上,冰冷的视线锁定那团瑟瑟发抖的毛球。

三秒后,江止收回手,剑归鞘,转身走了。

云真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这厮果然有所顾忌!师父把我托付给他了,他就算再想弄死我,也得顾忌师父的面子!

江止得意洋洋地用爪子抓了抓树枝,然后对着江止远去的背影,转过身,做了一个极具挑衅性的动作,摇了摇尾巴上的羽毛。

其实变成鸟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可以在仇人头上作威作福。云真忽然觉得,也许师父说得对,这真的是天意。想到这里,云真心情好了一些。

但一个时辰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饿了,非常饿。

云真飞到江止的院子门口,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进去。是向恶势力低头,是丧失气节,是给江止一个奴役自己的机会。不进去,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最终,食欲战胜了尊严。

毕竟尊严这东西不能吃,但小米能。再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吃饱了,有的是机会报仇。

江止正站在石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装着小米,金灿灿的。

云真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到了桌上,落地的姿势不太优雅,差点来了鸟吃屎。他稳住身形,高傲地抬起头。江止看了他一眼,把碗推了过去。

云真狐疑地盯着碗,又抬头看看江止,怀疑这碗里是不是有毒。但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响,管他有没有毒,先吃了再说。

正当他准备埋头苦吃的时候,听见江止说:“以后饿了就叫三声。”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为什么是三声?两声不行吗?四声不行吗?

云真为了表达不满,故意叫了四声:“啾啾啾啾!”

江止嘴角动了动。

“……”

云真瞪大了眼睛,虽然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云真确定自己没看错。江止,这个冷血动物,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他居然笑了!对着一只鸟笑了!

这个认知让云真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以前费尽心思想在江止面前刷存在感,结果人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现在变成鸟了,随便叫两声,江止居然笑了。

正当云真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止忽然在他圆滚滚的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

云真如临大敌,浑身羽毛再次炸开,警惕地瞪着他。

这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江止对鸟类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如果是这样的话……云真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才不要一辈子当鸟。

请支持这只小鸟大侠殴打他二师兄[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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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师未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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