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伊始，吉市的阳光明媚，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今日原本是五校联考后张贴大榜的日子，可当陆如风和秦路遥出现时，发现校门口的气氛有些严肃。预期中的红榜并没有粘贴出来，一张全校临时大会通知，贴得倒是十分显眼。
“吉市二中全体师生须知：我校定于五月六日（今日）早8:00，在会议厅召开全校大会。会议重要，全校师生务必准时参加。吉市二中宣。”
高二（一）班的陈宇轩正好是值周生，他拨开人群，走到陆如风和秦路遥面前，怪里怪气地说：“你们班一起孟浪，连累大家。以为有校董撑腰，你们班就飘了？”
秦路遥把陈宇轩校服领口一抓，恶狠狠地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些，别阴阳怪气的。”
陆如风反倒觉得陈宇轩的话已经十分明了了。天玺温泉那一夜的火情上了热搜，学校的领导怎会熟视无睹。作为值周生，陈宇轩肯定是提前听到了风声，这次会议，想必和高二（四）班有关。
见状，高二（一）班的其他值周生上前劝解，陆如风也伸手去拉徒弟，有众多同学围观，秦路遥也怕惊动校领导，松开了陈宇轩的衣领。
秦路遥用力地拍拍陈宇轩的左胸，小声附耳道：“嫉妒是把刀，插在你这里，你爽吗？”
陆如风和秦路遥回班放下书包，发现高二（四）班的整体气氛也不是很对劲，三三两两低头私语，无一例外讨论的都是天玺温泉火情后父母对他们的淫威。
“我这几天都被爸妈关在家，不让出门。”
“我妈说了，下次再夜不归寝，打断我的腿。”
“我爸妈更夸张，说我家三代单传，这要是遇到啥意外，他们就不活了！”
谢不凡喝了一口奶茶，懒散地对张小军说：“我最幸运了！我爸妈被派去外地工作了，几个月回不来，自由的味道！”
班主任刘磊进到教室里时也是一筹莫展，谁也没想到孩儿们的一次聚会还能碰上火情，被家长们投诉不说，还惊动了市教育局。领导在电话里已经骂他几天了，休假都没休好，今日大会上免不得还得挨顿骂。
但是看着孩儿们，刘磊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大家没事就好！走吧！你们在会上态度好点！”
是啊！
大家没事就好！
吉市二中多功能会议厅宽敞明亮，平时很少使用。
第一排校领导班子的表情各有不同。
陆如风和秦路遥找了一个比较偏的角落坐下，尽量低调。
谢不凡坐到了两位爸爸的旁边。
等各个年级的师生入座以后，教导处魏主任第一个起身上台发言。魏主任身高不高，但气场至少有两米八。
“进入春季防火期以来，全市天气转暖，大风、干燥天数增多，全市火情数量也增多。五月一日凌晨13点天玺温泉酒店发生火情，所幸无人员伤亡。经教育局核实，火情发生当天，我校高二（四）班五十一名同学在天玺温泉违规聚会过夜并饮酒。”
说到此处，台下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高二（四）班聚会饮酒，影响恶劣。经学校教导处研究，决定给高二（四）班五十一名同学全校通报批评，聚会的组织者秦路遥和陆如风记过处分。刘磊老师作为班主任，知情未报，也未加以阻止，经学校教导处研究，决定取消刘磊老师本年度评先评优资格，扣除本月绩效和奖金，全校通报批评。我校几年前也遭遇过重大火情，浴火重生。广大师生应深刻汲取经验教训，引以为戒，警钟长鸣。”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变成了大声议论。
“处分了谁？校董的儿子秦路遥？还有前几天五校联考动员会上表扬过的陆如风？”
高二（四）班的同学们原本自责内疚，虚心挨批，可是听见学校给秦爸爸陆爸爸两人记过处分，又给班主任通报批评时，顿时嘘声一片。
张小军忍不住站起来大喊：“魏主任，冤枉啊！这次活动是我们高二（四）班自发组织的，秦爸爸和陆爸爸并不知情，他们是被我们硬拉去的！班主任也不知情！发生火灾，是意外！我们也是受害者啊！批评我们就批评了，我们认了！不能处分秦爸爸和陆爸爸！”
“是啊！是啊！”学委李明月也站了起来，“不关两位爸爸的事！也不关班主任的事！”
班长林可也不甘落后，“如果说真有组织者，那肯定是我了，不是陆如风和秦路遥，他们事先都不知我们要去哪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爸爸，爸爸的！”会议厅前排的王校长忍不住拍了桌子，“刘磊你看看你教的学生，是要造反吗？刘磊，还有你班的陆如风秦路遥给我到台上来！”
秦路遥看着陆如风低头不语的样子，知道师尊是认下这个处分了，自己也就不好有过激的行为。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跟着班主任走上了台。
刘磊表情严肃。
没有我们就不会有火情。
陆如风愧疚自责，他一生中都没遇过比这更难堪的情况。台下上千双眼睛注视着他，火辣辣地烧脸。
秦路遥倒是习以为常，他还朝台下的同学们礼貌地挥挥手，同时庆幸学校没因他是校董儿子给他走后门。要不只剩下师尊一人，太孤单了！
等三人在台上站好，王校长也走了上去，气呼呼地问：“处分你们，你们服么？”
“教不严，师之惰！”刘磊自责道，“该罚的！”
“服！绝对服！”秦路遥拍拍自己的胸膛。
陆如风望向高二（四）班的方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是意外，不关你们的事！别给我们道歉！”王鑫蕊大喊。
“火情是意外，我们明明是受害者，批评我们就算了，还要处分同学还要罚班主任，我们不服，我们冤枉！”李军昊跟着大喊。
王校长气得头晕，秦路遥眼疾手快地把校长一扶，向台下大声说：“行了！高二（四）班的都给我闭嘴。我们错了，该罚！会议下一项！”
这些话说得中气十足，把其他正要继续喊冤的同学给噎了回去。
秦路遥和陆如风把气得头痛的校长扶到座位上，然后随着刘磊悻悻地回到了原位。
下一个发言的是教务处李主任，气氛有些奇怪。
李主任头上都是汗，眼神一直飘向王校长，不知道自己准备的话是该讲还是不该讲。李主任后悔自己五一小长假和家人外出旅游去了，没提前和魏主任对下稿子。
王校长向李主任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行会议下一项。
李主任擦擦头上的汗，心想这是高兴的事，应该不会气到王校长的。
“五校联考是吉市一中、吉大附中、崇文中学、吉市化中，和我们吉市二**同命题并参与的考试。吉市二中全体师生高度重视，从备考起便做了充分的准备。联考之后，教务处本着公正真实，实事求是的原则，加班加点批改试卷，确保批卷公正，成绩真实有效。这次联考，我校取得了优异成绩。全校平均分荣登五校第三，仅次于吉市一中和崇文中学，高二年级的平均分更是取得五校第二的优异成绩。其中……”
教务处李主任的话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再次怯怯地飘向王校长。
“此处应该有掌声！”值周生陈宇轩在一旁大声地说。
气氛太过奇怪，同学们竟然忘记鼓掌。
十年垫底，这次平均成绩居然是五校第三。
刹那间，掌声轰鸣，经久不息，还伴有一些同学喜极而泣的声音。
王校长的头痛缓和了一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摆摆手示意李主任继续讲。
李主任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念，只是语速飞快。
“其中，高二（四）班全班平均成绩高出五校高二年级平均线近十分。高二（四）班的陆如风和秦路遥同学更是荣登五校联考的年级第一和第二。在此，教务处特倡导全校师生向高二（四）班学习，向刘磊老师学习，向陆如风同学和秦路遥同学学习。希望全校师生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再创辉煌！”
李主任尴尬地咽咽口水，没等他人反应过来就灰溜溜地下台了。
台下的同学有点蒙。
哪个班是五校联考第一？
谁是五校联考第一？
谁是五校联考第二？
王校长按摩太阳穴的手按到了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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